吱呀—— 精巧绣鞋碾碎门外的花,浓香四溢,然后如入无人之境,穿过法阵。 “嗬嗬……”陈四不可置信地看着本该出现在对面房外的花,喉间挤出哀求,“不、不——你别杀我,别杀我,我相貌平平……对面!对面有你喜欢的皮!” 细腻雪白的脸凑到他面前,没有五官,唯有一张红唇张合。 “那两张皮我的确很喜欢,很久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皮相了。” “不过……”细长手指在陈四的天灵盖轻轻一挑,皮肉瞬间分离,“我得先向你讨点债。” * 裴宥川外出捉画皮妖,云青岫躺在床榻上,困倦却无睡意。 她披衣起身,拨弄灯芯,烛火爆开后,光线明亮了许多。 一阵脚步声停在门外,门上糊了明纸,修长挺拔的身影映在上面。 “师尊。”裴宥川隔门唤道。 云青岫惊诧,竟这么快解决了,黄昏时匆匆一瞥,她感受到那画皮妖修为不低。 “那妖物道行不浅,不知逃到何处了。你先睡,不必等我回来。” 云青岫微微蹙眉。 按裴宥川的实力,哪怕是道行高深的妖物,也很难从他手中逃离。难不成这画皮妖有什么独特之处? 她拿起披风,正欲出去看看。 骤然间,大簇温热液体洒到门上,一只婀娜的手从修长身影的胸前穿过。 云青岫动作一缓,站在原地不动了。 “师尊……”修长身影撞在门上,门槛震动,“这妖物难缠,你别出来!” 云青岫将披风挂回去,端起热茶润喉,抽空应道:“好的。” 走廊外安静了一瞬。 随后发狂般的撞门声一次比一次重,青年的声音逐渐扭曲:“师尊真的如此狠心,竟不出来看一眼?” 门上法阵泛起水波纹路。 “你演得有点过了。”云青岫拈起一块桂花酥,这是裴宥川做的,甜而不腻。 门外的身影变得长而柔软,试图寻找到任何可钻入的缝隙。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云青岫淡淡道:我教出来的徒弟,不会连一只妖物都应付不了。” 画皮妖狞笑道:“你那徒儿的皮已经被我剥了,和那臭天师死在一处,你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像只缩头乌龟,缩在这屋内,甚至不敢出来与我斗一场!你也配为人师?” 云青岫又吃了一块,慢吞吞擦拭指尖,“不好意思,太冷了,不想出去。” 画皮妖几乎吐血:“初秋的天冷什么——” 刹那间,一道灵光轰来。 画皮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后,地面只余一颗浑圆妖丹。 裴宥川推门而入,拢住云青岫的手,渡去灵力。 初秋的天,屋内也燃着暖炉,但她的手仍是微凉的。 “那个天师死了,妖物在他房中布下幻阵,将我拖了片刻,想调虎离山。师尊怎么还没睡,是太冷了?” 他周身洁净,全然不像刚对付完一只道行颇深的大妖。睫羽低垂,神色柔和。 “还是因为担心我?”裴宥川长眉一挑,语气戏谑。 他本是故意这样说,却见云青岫眉眼含笑,点点头。 “是有一点。” 虽无必要,却很难克制。 第78章 “师尊坐到我的腿上来。” 云青岫没有在小镇停留太久, 次日一早便离开了。 临走前,善意提醒掌柜画皮妖已除,那假天师死相可怖, 清理客房时做好心理准备。 马车平稳缓慢行驶, 一片泛黄银杏飘入,携着凉凉秋风,吹散车内残余药味。 裴宥川每日都会熬一碗修复灵脉的药给她, 世间难寻的灵草仙药熬成浓浓的一碗,浓稠苦涩。 虽然连喝了数月, 情况也只是略有好转。 当年以身殉道,神魂散尽, 玄天镜倾尽神力才勉强为她塑魂。 云青岫很看得开,世间大事无非生死, 既然活着,就能慢慢养回来。 只是这药后劲大, 喝完便犯困, 她感觉自己不过小憩一会,醒来时, 车窗外已能窥见暮色。 马车已停,裴宥川也不在车上,大约是下车准备晚饭去了。 这一觉睡得云青岫腰背酸麻, 舌尖到舌根全是苦药味, 醒来后蹙眉不语, 揉揉肩又捏捏后腰。 裴宥川提着食盒进来时, 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一点暮色映入, 落于云青岫身上。 外衣随意披在身上,乌发垂落肩头, 里衣领口松散,露出素白脖颈,因睡得太久,面容薄红,眸光潋滟,还微微蹙着眉。 于她而言,这举动稀松平常,落在裴宥川眼中,好似一颗隐秘火种,不动声色燃烧。 云青岫问:“到哪了?” “离宜城还有数十里,入夜可到。” 听闻宜城远郊的山上有一汪滋养筋骨的灵泉* ,裴宥川正要带她去试试。 冷冽气息靠近,无言按捏着云青岫酸软的肩与后腰。 云青岫蹙起的眉尖舒展,朝裴宥川摊开手:“给我颗糖。” 他离得很近,温热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很久以前便不吃了,师尊想要,待会入城我去买一包。” 这倒是稀奇了。 以往,裴宥川总随身带糖,云青岫常见他时不时就咬碎一颗。 “你不是最爱吃糖吗?” 裴宥川垂首凑近,笑吟吟看她:“戒了。没有糖,用旁的替代吧。” 温热带茧的指腹摩挲侧脸,随后,薄唇覆下,轻柔吮吸她唇齿间残余的清苦药味。 他抬腿压上矮榻,一手穿过云青岫颈侧,压在厢壁,形成狭窄的空间,如同一道囚笼。 车内的空气黏热厚重,令人喘不上气。 细密汗珠附在云青岫的脊背上,从指尖到耳垂,都泛起薄红。 马车碾过山石,忽然摇摇晃晃。 云青岫向前一晃,最后一点距离消失,紧贴时,被他腰间坚硬的剑柄硌了一下。 她艰难扭头,望向车窗。 竹帘透着斑驳暮色,城池界碑一闪而过。 再走不久就要到下一座城池了。 无论是时间,地点,都不合适。云青岫想说话,裴宥川却没给这个机会,低头纠缠得更深,像是要将人吃下去。 云青岫只好腾出手推他。 裴宥川反手捉住,五指强势嵌入指缝,与她十指相扣,顺势按在厢壁上。 然后稍稍抬头,眉眼染上情|欲,黑瞳深得望不见底,他嗓音低而沉:“嗯?” 云青岫喘息几声,竭力稳着声音道:“快入城了,别胡闹。” “师尊是担心这个。”裴宥川勾起唇角,“车内设了隔音阵。而且,很快结束的,不必担心。” 说罢,再次俯首,来势汹汹。 另一只手从侧脸落至腿间,衣裙因小憩而散乱堆叠,他随意一拨,滚烫掌心便贴上光洁细腻的肌肤。 马车正驶过一处潋滟湖泊,斜柳依依,垂入湖面。 有风吹过,柳枝摇摆,搅得湖面涟漪阵阵。 车轮不停碾过细小石子,车身颠簸不停。 云青岫眉心紧蹙,所有的声音都被纠缠的唇舌吞入腹中。 恍惚间,似乎是桌案上的茶盏打翻,弄得湿淋淋一片。 灼热气息从唇上移开,云青岫连指尖都懒得动弹,倚在矮榻上,眉眼懒怠。 任由裴宥川舔舐颈侧,又渐渐下移。 从相遇到现在,他简直能被夸一句“规矩克制”,除了有事没事都要贴过来黏黏糊糊亲两口,没有任何越界行为。 估计是憋疯了。 想起秦良那说了一半被打断的话,云青岫大致能猜出,他来到凡洲很是不易,心中难免对他更迁就包容。 她正漫无边际出神。 下一刻,脚腕被攥住抬起,柔软触感似潮汐温柔涌向海岸。 云青岫蓦然回神,战栗从足尖蹿到发顶,像是一瞬间过电似的。 “……起来!”她咬牙压住喘息,连声音都变了调。 云青岫默许的,和他所做的压根不是一回事。 裴宥川不答,只是更放肆卷了一下舌尖。 然后抬起头,薄唇与鼻尖覆着盈盈水泽,微微一笑道:“师尊稍等,很快就好了。” * 如裴宥川所说,很快就结束了。 但这次的快是相较于之前对比得出的结果,实际上也有小半个时辰。 云青岫攥着散落外袍,深吸几口气,才压住残余在肌肤下的颤栗。 回过神来,才发现身上覆了薄汗,连眼睫处都湿淋淋的,黏腻得难受。 矮榻上狼藉一片,对比起来,裴宥川格外齐整,连领口处的红珠扣都未歪。 云青岫移开视线,耳根滚烫。 他捏了个清洁术,将车内气味散去,然后为云青岫重新取了一套衣衫,侍奉她穿上。 马车驶入小型城池,四处都是纸张焚烧与香烛气息。 云青岫撩起竹帘,夜晚的街巷燃起一簇又一簇的火光,纸钱被火光舔舐,化作青烟几缕。 不远处,河面灯影浮动,托起千百盏灯火。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日是凡洲渡魂节,他们在纪念逝者。”裴宥川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师尊要放河灯吗?” 云青岫无声点头。 她有两位已故之人。 * 河岸旁,垂柳低垂。 跛脚老妪蹲在石阶旁,熟练地将黄纸折成船形。纸船浸了桐油,再放上烛油,便是一盏往生灯了。 “两文钱一盏——”她哑着嗓子唤。 一锭银子递来,“老婆婆,余下的我都要了。早些回家去吧。” 老妪自是千恩万谢。 云青岫半蹲在岸边,将买来的往生灯一盏一盏点燃,依次推入河面。 裴宥川帮着放了不少。 河水悠悠,几只灰蛾围着火光追逐。 烧纸钱的焦苦漫过整条长街。 醉汉提着酒坛,晃晃悠悠经过街头,酒坛里泡着半轮残月,拉长调子喊:“归来,归来……” 最后一盏放完,云青岫直起身,“走吧,先找个住处,明日再寻灵泉。” 刚转身,吹吹打打的声音穿过街巷,在这样的日子里突兀又诡异。 “山神新娘出嫁咯——” 喜轿晃晃悠悠,抬轿子的轿夫无不脸色僵硬,挤出笑容。 凡是见到这支送嫁队伍的人,纷纷避至街边,垂下头颅,动作看似敬重,表情都是畏惧。 每一处都透露出古怪。 喜轿径直出城,向着远郊而去,消失在夜色里。 * 夜色沉沉,喜轿外的路愈发草木旺盛且崎岖。 婉娘的红盖头虽身下的喜轿晃动,她手里的帕子几乎被绞烂。 脸上的皮肤很涩,紧紧绷着,那是因为哭得太多,眼泪干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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