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等人送到秦国,能不能把人留下,就看秦王政的了。 依照嬴政那霸道的性格,李令月相信,廉颇绝对翻不出他的手心。 廉颇这才意识到,虽然李令月对他很礼遇,可说到底,他如今也不过是她的阶下囚。既如此,接下来他就少费些口舌吧。 在从魏王增处得到足以支撑他们赶到韩地的粮草后,李令月一行人再度启程了。 目送着大军绝尘而去的魏王增总算是松了口气,不必担心这支秦军的刀口会转向自己。 他的大军虽未与这支秦军交过手,但他还是有些眼力劲儿的。 单看这支秦军的装备和气势,他的魏军就很难与这支秦军相抗衡。 那样精良的装备,那声势浩大的骑兵团,让魏王增无比心惊。 幸好眼下他们魏国已经与秦国签订停战条约了,若是再打下去,指不定这大梁就要被秦国给一锅端了。 为了好生送走秦军一行人,魏王增在给粮食时毫不含糊。他把大梁存储的粮食拿了大半出来交予李令月,又为廉颇和李令月一行人寻来了几匹马。 当李令月一行人离开大梁,来到了一处荒凉的旷野时,骑着马混在三万骑兵团中的廉颇才开口问道:“你们当真是秦军吗?” 这话,他早在邯郸时,就想问了。只是那会儿他与李令月是敌人,不好开口,眼下倒是没了这方面的顾忌。 “我率领赵军与秦军抗衡多年,自认对秦军还算有几分了解。秦军的武器固然锋利,却远不及你们。何况,我从未听说过秦军有这样一支骑兵团。” 许多不知情的黔首,会把李令月的军队当做“天兵”,实在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李令月的队伍中,有着许多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 廉颇在邯郸据城坚守,避而不出,也是因为他心知,在正面作战中,赵军定然不会是这支“秦军”的对手。可惜,赵王偃不相信他的判断,只以为他是怯懦避战…… 眼下,廉颇身处“秦军”之中,终于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这支队伍。然而观察到的结果,实在让他心惊。 李令月也没准备卖关子,她一面骑马与廉颇并排走着,一面道:“想必廉将军已经猜出来了吧,我们是后世之人。秦灭六国,乃大势所趋,廉将军还是莫要逆着大势行事的好。” 廉颇闻言,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仍是呼吸一滞:“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不过,也唯有这样,这支军队的种种奇特之处才能解释得通。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战场上见惯了诸多奇异之事,廉颇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再度看向李令月,试探性着问道:“你们是来自后世的秦人?” 李令月道:“我们是秦地之人,但不是秦人。” 他们与秦人,顶多算是老乡。 “我们只说秦语,也有这个缘故——别的国家的语言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刚刚学会秦语的陈茵凑上来磕磕巴巴地道。 廉颇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后世——是怎样的?” 他生在战国乱世,每日想的都是如何实现自己的抱负。未来会如何,他还当真没什么概念。 但在与李令月等人接触之后,他突然就好奇了起来。 “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秦灭六国,而后朝代更迭,便如物换星移。夏商周不可久存,统一的秦又如何能够一直存在下去?”李令月看着眼前的大好河山,语调变得悠长:“没有亘古不变的王朝。” 廉颇听着这话,目光变得幽远了起来。身处战国乱世,于他而言,什么天下一统,什么朝代更迭,都离他太过遥远。只是,听着李令月的话,他心中也莫名生出了些许感慨。 连偌大的王朝,都会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烟消云散,身处其中的人,又有多少能够留下他们的名字? 李令月又道:“如果廉将军想问的是你自身,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将名垂千古。人们将会永远记住你在赵惠文王时期捍卫赵国的英姿,以及赵孝成王时期为赵国力挽狂澜的坚守。” “仅此而已么?”廉颇不知是该感到高兴,还是该感到失落。 后世之人认可了他的功绩,可认可的,都是他前半生的功绩,与他辉煌的前半生相比,他的后半生,是那样的籍籍无名,仿佛不值一提。 李令月看穿了廉颇心中的想法,开口道:“自然,赵王偃并非将军的伯乐,将军在赵王偃时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秦王却与赵王偃不同,他必将立下不世功绩。倘若将军不愿就这样服老,大可追随秦王政,在您的履历中再添下辉煌的一笔。” “……听起来,后世之人似乎很推崇秦王政?” “那是自然,千百年,都未必会出一个秦王政。”李令月叹道:“他的功与过,都印在史书中,刻在人们的心头上,明明白白,不容否认。” 正当李令月与廉颇交谈之时,有两名魏国士子远远看到他们,壮着胆子上来与他们搭话。 “你们是秦军么?”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他们开口道:“我们欲入秦谋求前程,可这一段路不太平,常有盗贼出没。不知你们可否带我们一程?当然,我们不求直接加入队伍,只求远远缀在你们后面就好。” 这不是什么大事,李令月很快便同意了。 随后,她与他们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交谈,得知他们是魏国人,本欲在本国求官,然而连个自荐的渠道都没有,这才准备转战秦国。 听了这两名士子的话,杜从约感慨道:“都说魏国是人才输出大国,古人诚不欺我。” 一个盛产人才而留不住人才的地方,是注定要没落下去的。 在即将进入韩国之前,杜从约还在那儿数:“韩国的大才有韩非,有张良——也不知张良现在出没出生。” 古时的这些大才们,他倒真想亲自去见识见识。
第016章 “韩公子非之名,我倒是有所耳闻,他师从荀子,又整合了法家的‘法’、‘术’、‘势’理论,就连王上也对他颇为关注。只是那张良又是何人?” 姚贾仔细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把目光投向了杜从约。 在这些日子的接触中,他已明白杜从约与房绰都聪慧过人,在这支队伍中担任着谋士的角色,绝不会无的放矢。 “那张良被称为谋圣。在后世,君王夸赞臣子时,常说那名臣子是‘吾之子房’,这子房,便是那张良的字。” 说着,杜从约看向了李令月,眼中泛着融融暖意:“譬如我家主公在招揽我之时,便曾称赞我为她之子房呢。” 一旁的房绰听了这话,正要勾起的嘴角慢慢沉了下去,只见他似笑非笑道:“巧了,主公也曾拉着我的手,称赞我为她之子房。” 杜从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枉我当时涕泪交加,恨不得为主公肝脑涂地,深恐辜负了主公的期望,谁料这话竟是主公对所有人都可以说的!也不知,主公在外头,究竟还有几个‘子房’?” 房绰睨他一眼:“主公有几个‘子房’,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今主公有了真正的‘子房’,我们这等‘冒牌货’,怕是要主动退位让贤了吧?” 冒牌货这词语,还是他们跟李令月学来的呢。李令月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牢记于心,可现在看来,只怕李令月自己都忘记跟他们说过什么了吧? 猝不及防翻车的李令月:“……” 李令月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脸,她也不想见一个聪明的手下就称呼对方为“吾之子房”,可她这不是……词穷嘛? 这些下属这么较真做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她吗? 哎,想当年,她的太宗阿翁手底下那么多能臣悍将,他都能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让他们对他肝脑涂地。实在不行,她就回去找她家太宗阿翁进进货——翻翻他当初留下的语录吧! 不过,她实在是没有她家阿翁那等说哭就哭的本事,她家阿翁主打的就是一个情真意切。没了那样的本事,说多少煽情的话语,效果都得打个对折。 天策上将的技能给了她李世民的武力值,怎么就没能把李世民身为众人白月光,还能“雨露均沾”不翻车的本事一并给她呢?愁人! 姚贾看了看一脸讪笑的李令月,又看了看虎着脸,难得“尊卑不分”、“以下犯上”的房绰与杜从约,开口为李令月解围道:“听你们这么一说,那张子房,倒的确是个人物。不过如今,他是否出生了,只怕都还是未知数。” 现在就开始争来争去,也未免太早了。好歹等见了人,再跟人家比比呢? 李令月闻言,赶忙顺着姚贾递来的台阶爬了下来:“是极是极,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先确认韩非以及张良的情况,并将这二人带回秦国。至于之后的事,之后再说罢。” “这韩非与张良,都是为秦王准备的人才。别人的人才就是再香,哪里比得上孤自己身边的人呢?你们二人大可不必忧心张良会取代你们的地位。” 听了她这番话,房绰与杜从约的面色总算是好看了许多。 一场因“子房”而起的纠纷,消散于无形。 房绰和杜从约是不惦记张良了,可姚贾还惦记着他呢。张良既然能够青史留名,且名声这般响亮,说不定日后是他们大王手底下的重臣,不可轻忽。 姚贾捻着胡须问道:“这张良出自哪家?” “韩国不是有个几代相韩的张家么?张良便是他家的。”杜从约答。 “是他家啊。”姚贾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显然,他对这张家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张家人能够在韩国把持相位,能力自然是有的。可韩国从上到下,已然烂透了。 上至韩王,下至普通小官,整日想的都是如何钻营,而不肯将心思放在正道上,张家作为韩国相国自然也不例外,姚贾打心眼儿里瞧不上他们。 “罢了,韩王最是会审时度势,张家人也不例外。那张良既是他家的孩子,倒好办了。此番,我们定能顺利将公子非与张良带回秦国。” 前提是张良已经出生了。 秦人直接去张家要认,倘若张良还没有出生,只怕日后,张家也不会再有一个名为良,字子房的孩子了。 姚贾与李令月一行人踏入了韩国的地界。 按理说,关口处该有人问他们要符、传、验等物,核实他们的身份了。 可因李令月身后跟着十万大军,她一个黑户,在六国之间嚣张地窜来窜去,愣是没有遇到一点阻碍,入齐时如此,入魏时如此,入韩时也同样如此。 但不管怎么说,李令月的大军进入齐国与魏国之前,姚贾好歹提前跟齐王与魏王打过招呼,齐王与魏王至少心中有数。韩国这边,姚贾却是一点儿招呼也没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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