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大能练就的法宝从来便没有无用一说,扰乱对手五感,佯攻偷袭或是搭配其他的杀招,战局不同也许更会有出其不意的功效。” 他说着将一根树枝扎进花叶里。 “如若我交换的是一柄被剑穿透的树枝和一个活人,结果又会如何呢?” 瑶持心十分长见识地接过那被自己嫌弃了多年的阴阳缠丝套,眼神充满了新奇的光,恍惚感觉自己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她发自内心地佩服:“真阴险啊,师弟!” 奚临:“……这叫兵不厌诈。” 管它狡诈不狡诈,大师姐又不在乎虚名,登时扬起脸,眸子里全是闪烁的星星,毫不吝啬地朝奚临夸赞道:“你果然好厉害!” 话语没落可能是觉得一个“厉害”不够,又补充:“比林朔还厉害!” 青年依旧坐在她对面,整个人的姿态有些淡然散漫,闻声却没回应,只轻轻放柔了一点目光,深褐的眼瞳久久未曾凝眸,说不清在想什么。 瑶持心犹在摆弄那副刚刚给她好看的护手,他像是回了神,忽地开口: “你们玄门的大比,每人共允许带多少法器上场?” 她思索:“驭器道能带五件,其他人么……大概一两件吧。” 奚临在满地价格不菲的异宝奇珍上信手拨了拨,“那这些天且先挑好要用的法器,我会一一教你怎么实战。” 大师姐现在对阴阳缠丝套格外有好感,当即就拢在胸前,“我带上这个行吗?我感觉自己已经看会了!” 他无甚异议:“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带上吧。” 瑶持心愈发肯定把奚临从山门捞出来是明智之举,果然师弟比她想象中还要靠谱,好说话却不刻意迁就,实力还深不可测。 看样子拯救门派指日可待,瑶光山的未来一片光明。 她又能睡个安稳觉了! 奚临一言不发,就见她不知为何斗志昂扬起来,情绪欢快地哼起了小调,无故有点穷开心的意思。 青年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蓦地开口:“师姐。” “内门之中数林朔师兄境界最高,术法剑道无一不精,又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在,师姐找他帮忙不是更好吗?” 为什么选我呢。 事情至此,奚临自然能猜到当初那场山门测试必有猫腻。 只是他不觉得对堂堂大师姐而言,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毕竟什么她也不缺。 “哦,你说林朔啊。” 瑶持心一面整理法器,一面不甚在意地解释,“他不行的,这人有厌蠢之症,症状特别严重,多年久治不愈,教东西一遍不会就得暴跳如雷,对我肯定没那个耐心。” “……” 奚临无言以对了片刻又忽然从这句话里意识到——在她看来,自己是比旁人有耐心的。 联想起方才他几欲撒手走人的态度,分明也是另一种不耐烦,无端就觉得有些受之有愧。 或许,他该对她脾气再好一点。 “师弟,我们下一个法宝选什么?” 瑶持心把器具们挨个立正摆好,神采奕奕地等着他发话。 “不急。” 青年撑着膝头起身,往院中打量了一圈,复又行至那灵树之下。 这树不知是什么品类,虽无灵气流动,但被瑶持心的真元滋养,倒是开得一树繁花,好一派岁月静好之相。 他举目看了看,抬手一挥,削下来一节小臂粗的枝干。 瑶持心顿时控诉:“你干嘛呀,它开它的花哪儿惹你了。”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补好的,掉半片叶子都嫌肉疼呢。 奚临拖着枝干转过身递与她:“把它补回去。” “你要想用好法器,就不能如以前那样全然不管不顾地往外扔,要同时灵活地操控几股灵气,磨练神识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这些天除了熟悉法器的实战外,师姐每日就补一节树枝吧。”他放到瑶持心怀里,又垂下眼睑一字一顿地补充,“还有,不许去冻灵台。” 瑶持心:“……” 她这裁缝之路怎么还没个完了! * 离大比之日越来越近,瑶光山上的来客也越来越多,有气定神闲与各方道友们探讨修炼的,有生怕被人瞧出自家路数而闭门不出的,也有临时抱佛脚聊以慰藉的。 而如瑶持心这等现炒现卖的修士,到底还是独一份。 大师姐好像一辈子都没有如此认真地拼命过,她白天先补灵脉,趁神思空前专注,再抓紧时机跟着奚临用法器修行。 师弟掌握的战术技巧超乎想象的广博,他似乎对大部分秘宝的用法了如指掌,即便有没见识过的,经瑶持心一番讲解与尝试之后也能迅速上手。 她偶尔会萌生出毫无根据的猜想。 师弟的实战经验说不定在瑶光山所有平辈弟子之上,甚至更高。 可惜眼下时间紧迫,她也无暇胡思太多。 由于没了六出洞窟的风雪辅助,瑶持心补灵脉又回到了举步维艰的境地,第一天的树枝她足足用了大半日才修旧如初,以至于和奚临练习完了仙器,子夜的星空都在二人头顶熠熠闪烁。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修炼的进度太慢,何况也挺耽误人家休息,虽然师弟从来不说,瑶持心还是很过意不去。 于是送走奚临后尽管累得头晕脑胀,她却没回房间躺尸,反而自行截了段树枝,提前开始了明日的日程。 凡人有头悬梁锥刺股,大师姐有前夫屠戮满门的刀,那刀似乎一直血淋淋的架在她脖颈上,让她连起了一丁点松懈之心就会惶惶不安。 渐渐的她连三餐都免了,不眠不休不饮不食,得空只顾得上喝两壶茶,幸而修士对饮食的需求不高,辟谷几个月不成问题。 她甚至学会了给自己格外安排功课,不必奚临开口,只要有时间,无论多零碎,她都会用来修补灵脉,空余小半日就补一根,一炷香就补一小枝,总之不让自己闲着。 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几日过去,瑶持心居然也习惯了不依靠冰封灵台沉心凝神的状态。 第六天清晨,粗壮挺拔的灵树照旧在生机勃勃地外绽花朵,飘飞的落英让和煦的暖阳一照,连春色都绚烂不少。 一双内门弟子制式的靴履驻足在成堆的花红边,像是被眼前之景怔住,良久未抬一步。 奚临率先觉察到有人造访,他从入定中猛然睁开眼,浑厚的真元从身周轻轻荡开余波。在一旁修修补补的瑶持心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门外站了个人。 “师姐……” 对方意识到失态,忙朝她行礼问安。 瑶持心纯粹的神情在看清来者之后显而易见地一滞又一暗,语气模棱两可地应道:“是小月啊。” 揽月自然不知她心里的异样,一如往常相熟地闲话:“师姐,你院里的灵树几时竟长得这样好了,前些天来还是枯枝败叶,一转眼似乎窜高许多呢。” 瑶持心:“嗯,是啊。” “掌门给你换的新灵树么?这花可真好看哪,比别的都不一样。” 她连声赞叹许久,一说灵气催生的花用来做成鲜花饼肯定十分滋养,又说满地落英不能浪费,改日给瑶持心缝个香包云云。 揽月一头热地自说自话好一阵,才发现大师姐的兴致不是很高,除了偶尔敷衍地嗯上一声,多数时候竟没表现得有多上心。 瑶持心向来是只在意吃喝玩乐享受生活的人,她喜欢一切花里胡哨的东西,至少每次她提出诸如赏月喝酒、编花环打络子、收捡鸟羽做发饰之类的事,师姐总是兴味盎然。 “有些日子没见师姐出门了。” 揽月一番察言观色,识相地换了话题,“听嫣如说,师姐座下刚收了一名外门弟子,还是个小师弟,不知今天……” 她目光往里轻轻探去,一直在瑶持心背后安静待着的人适时走了出来。 那青年生得高挑颀长,模样称得上俊朗,英武中却更偏清秀,瞧着性子很是淡漠疏离,既不显山也不露水,恭恭敬敬地便冲她垂目行礼。 “师姐好。” 在外人面前,奚临作为后辈弟子的本分和礼数一向颇为周全。 以免对方问得更多,大师姐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把他挡在身后,“我在为大比做准备,这段时日不得空闲。” “你上门来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许久未见,想来瞧瞧师姐。” 瑶持心会为自己的比试成绩操心,揽月与她相识多年,自觉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分明的搪塞之词。 不过听得出她不愿透露内情,少女眼观鼻鼻观心,知情识趣地没有再刨根究底。 “再有就是,方才叶长老叫我给师姐带个话,今晨玄武长老出关,在向阳汀外请出了九钟,师姐可要记得去领大比的名牌呀。”
第10章 论道(九)这哪是师弟,这是祖宗。…… 前往向阳汀的路上,奚临出声问:“师姐,你好像对方才那位同门颇为戒备,是有什么缘故吗?” “……” 瑶持心没料到他瞧着不吭不响,对这种事还挺敏锐。 说起来她也不明白瑶光山大劫夜里,揽月为何会突然向自己发难。 印象中这小姑娘的性格柔顺谦恭,平日里和谁都客客气气,从不与人红脸。她家境一般,资质也一般,独自进了瑶光山无人依靠,因此便殷勤地去讨好瑶持心,几乎日日围着她打转。 大师姐对她的意图心知肚明,也不拿大,无论是修行还是吃喝玩乐,有好机会都不会忘了照顾她。 多年以来,她把揽月当作是个有点小心翼翼的小师妹,两人虽没有到掏心掏肺,推诚置腹的关系,也算十分亲密了。 至少从没亏待过她。 瑶持心自认自己功夫不行,可在门派里的人缘一直还不错。但凡对她好的人,她清清楚楚记在心上,未曾辜负一个。 所以每每想起当夜揽月的举动,都免不了感到膈应。 听得出,在那之前她应该不是被白燕行收买的人。 那一声大喊就实在太微妙了。 如若是被人剑架在脖子上威胁,为了自保出卖她,她都能理解是情有可原。 彼时自己分明已经成功脱离了敌人的视线,她也分明可以装作不曾看见……为什么非得置她于死地不可呢? “嗐,女孩子之间的关系嘛,一句两句很难说明白的。” 大师姐打了个马虎眼,本不欲再提,可缄默片刻后却不知为何又开了口: “只是觉得她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友好罢了。” 奚临听出这话里有话,抬头轻轻朝她一望,并没有继续往下深究,而就在这时,大师姐脚步蓦地一顿,没来由地驻足僵在原地。 还不等他奇怪,瑶持心便一个掉头转身,语气十分果决:“我们换另外一条路走。”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06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