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没有不相信!”叶帘堂急忙打断她,道:“只是我独来独往惯了,不需你替我做什么。” “我舞跳的也不错,现下就跳给你看!” 叶帘堂此时终于明白,这胡姬是个一根筋,若不答应她,恐怕要在这一直耗下去。 但答应?笑话。先不说她现下作为太子侍读,要是身边天天带个美姬得遭多少弹劾,更重要的是她也是个女子啊! 这胡姬能不能信赖暂且不议,即使可以信赖,看她这直言不讳的个性,叶帘堂总感觉这事迟早会给她捅出去,到了那时自己可不仅仅是遭弹劾那么简单了。 她叹了口气,问:“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走?” “因为公子救了我,我喜欢公子。” 契荣说这话时双颊微红,但不是寻常大周女子那般羞涩含怯的神情,反而自是一派大大方方的热情与天真。 可叹叶帘堂总自负心有妙笔一杆,这时居然干不过一个连汉语都讲不通畅的文盲。 她叹一口气,不知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抬眼时已经带上点点笑意:“既如此,我也同你说实话,赎你出来的其实不是我,而是……” 叶帘堂向契荣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既然甩不掉,那便干脆带去芙蓉酒肆,让她在童姣手底下给酒肆打打杂,用自己的劳力去还那一笔缠头报。 这样一来她也用不上小太子送来的那笔银子了……毕竟不是个小数目。 叶帘堂自问是个手脚健全的大人,向个才十几岁的初中生小孩要钱,心里头最终还是过意不去。 就这么想想的功夫,二人便已经踏进了芙蓉酒肆的大门。 童姣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嗔道:“公子不来,小女总觉得冷清许多呢。” 叶帘堂闻言,笑嘻嘻地将身后的契荣推至身前,挡住了随童姣身姿而来的一大团花香,道:“我知晓你孤单,这不送来个美人陪你聊天。”
第6章 书法就算自己动作再小心如绣花,写出…… 一听这话,童姣便蹙紧了眉,活像没骨头似的往身后的雕花椅背上一靠,眼皮半垂,打量着面前二人。 半晌,才慢吞吞道:“叶公子,她可是你出门一趟捡回来的,何故往我这塞?” 叶帘堂有求于人,笑着拉过契荣,介绍道:“哦,这位是契荣。不仅手脚麻利,还会洗衣、烧柴、收拾庭院,就是汉语说得不大好。如今嘛,是想在这里做工还账。” 童姣细眉一挑,目光慢悠悠转向契荣,动了动指尖:“过来我看看。” 她态度轻慢,契荣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叶帘堂,见她轻轻点头,便视死如归一般走上前。 童姣起身探了探手,契荣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花田,被一股浓郁馥丽的茉莉花香兜了满身,她鼻子一痒,快要憋不住喷嚏。 只见童姣眼疾手快地避了开来,在三步之外悠悠然然地将契荣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偏过头问:“你将她从酒楼赎出来,最终又将她带进酒楼,何必呢?” 叶帘堂挠了挠头,道:“至少在你这,她便不再是供人玩笑的舞姬了……总归是不一样的。” 童姣又相马似的将她前前后后都打量一遍,大约因这契荣长得实在漂亮,轻轻点了个头,向叶帘堂道:“留是能留,不过……” 她娇然一笑,“她的工钱都得抵账,吃穿住行也都得公子自掏腰包。” 叶帘堂眼角抽了抽,但一想是自己将人赎出来的,狠下心沉痛道:“……该是如此。” 童姣满意地轻笑一声,转身吩咐道:“那个,小雪儿,让她和你住一间,以后你来教她酿酒。” 阆京的天慢慢暗了下来,街道两侧已经挑上了灯笼。 待叶帘堂替契荣将一切都安顿好,给童姣留了颗金桃,便披上外袍,准备走了。 童姣扶着酒壶,见状有些疑惑,“这便要走?” 叶帘堂净过手,应了一声。 “小女当日承诺过,公子若出贡便请酒席。如今虽说还未放榜,可公子得了份好差事,与出贡无异,自是要庆祝的。” “哎,可别。”叶帘堂一边系披风一边笑,“我可承不起童大娘子的请。” 童姣闻言白了她一眼,靠在一旁抚了抚花髻,嘟囔道:“如今你是高升了,已然看不起 小女这种酒家。” “切莫这样想。”叶帘堂站在门口,被夜风鼓动了袖袍,她回头笑道:“今夜不便,我可是有要务在身。” 童姣拿起桌上的金桃掂了掂,撇了撇嘴,问:“什么要务?” 头顶星河如练,月光如纱般披了叶帘堂满身。她站在熙攘红火的夜市里冲着童姣笑,“替贵人抄课文!” * 叶帘堂回了客栈,敞开半扇窗,于漆黑小室里点亮一根蜡烛。 如今快至五月,天慢慢闷热起来,蚊虫也愈发猖狂。 叶帘堂在床头帷帐挂了个薄荷香包,又在桌角放了个铁盘,里头烧着艾草。 置办好这一切,她才从书箱里掏了课本,备好纸砚,凝神润墨,毛笔落至纸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但若有人在一旁便能看到,她虽姿态摆得端正,屏息静气的颇有大家风范,但那落在纸上的墨痕却不受控制的东倒西歪。 叶帘堂默默叹了口气,就算自己动作再小心如绣花,写出来的字也依然如同狗啃。 …… 翌日天刚蒙蒙亮,叶帘堂便起身了。她拢好发冠,罩着件月白宽袍,临案收拾好书本纸张,又从枕头底下拿了话本塞进书箱。 来到崇文馆时便见四皇子李意乾已经坐定,瞧见她后挑衅一笑,端端正正地将书本摆放整齐。 叶帘堂低头笑笑,陶青上前给她沏了杯鲜茶,悄声道:“四殿下最为勤奋,见不得旁人比他到的早。” “瞧得出来。”叶帘堂接过茶杯,弯了弯眼角,“他这爱好还蛮有趣的。” 陶青同叶帘堂相处几天,觉得她人温润随和,语气也亲近随意了许多,“对了,叶大人,太子殿下说您昨日替他抄了半篇《礼记》?” 一说到这,叶帘堂不禁回忆起自己那手鸡爪一般的字。柳太师除非眼瞎,否则一看便知不是太子自己写的…… 想到此处,她有些不自然地用指节蹭了蹭鬓角。 见她这副模样,陶青不慎磕着了茶壶,忙问:“大人没抄?” 叶帘堂替他拨上盖,道:“抄了,方才已经让隆生同太子殿下的一起送去柳太师那里了。”说完却略微有些汗颜。 “那便好。”陶青将茶壶放回桌面,捂着心口道:“今日休朝,陛下一大早便去往太师处,说是要看看太子殿下平日里的功课。” 叶帘堂一口热茶刚刚进嘴,一听这话又差点喷出来。 “你说陛下会看?!” “是啊,怎么了?” 叶帘堂指尖一抖,那琉璃茶盏便“啪”一声滚到了桌面。 “大人?” 叶帘堂猛地站起身,欲哭无泪地抓着陶青道:“太师的居室在哪?快带我去!” * 这头李意卿刚刚梳洗完毕,便见隆生慌慌张张地从侧门跑进,禀道:“殿下,陛下召您去翠微馆觐见。” “翠微馆?父亲怎么去了那儿?”李意卿穿好鞋,忽然抬头问:“叶悬逸替我将《礼记》抄好了吗?” “已经与殿下的一同交上去了。” “行。”李意卿拢好披风,“这便去。” 李意卿到时,看宫人们都侯在檐下,个个噤若寒蝉。他没怎么在意,掀开竹帘便走了进去。 屋内岑寂,他还没开口,便见纸页纷飞,同课本一起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李意卿急忙向左边一跳,这才险险避开。还没搞清楚情况,便听明昭帝沉声问道:“李意卿,你可知错?” 李意卿心中慌乱,慌忙跪下,道:“父……父亲?” 只听内室柳太师叹一口气,缓缓起身,“陛下,想必太子殿下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明昭帝冷笑一声,缓走至李意卿身前,道:“你同我承诺,说只要将叶悬逸派于你做侍读,从此便勤奋上进,用心念书。” “朕应了你,你呢?” 语罢,明昭帝将几张纸页掷于他面前,“看看。” 李意卿不瞧不知道,一瞧便被叶帘堂那笔狗啃一般的字吓了一跳。脑海中浮现出昨日叶帘堂连拍胸脯向他保证抄书的场景,他一时有些分不清那人究竟是想帮他还是想害他。 内心苦笑一声,李意卿以头扣地,道:“儿臣知错,儿臣不该让……” “你瞧瞧你的字!”明昭帝实在忍不住,出声道:“前面几页还算是好,写到后面便看得出来,浮躁!” “如此浮躁,如何能成大器?” 嗯? 李意卿脑袋空白了一瞬。 “从今日起,你下了课便再去练习两个时辰的书法。”明昭帝背过手,“若下次朕再看见你不好好写字,便以藤条笞手。” 语罢,明昭帝带领一众宫人,气势汹汹地离开了翠微馆。 如此,李意卿又在翠微馆听了柳太师长至一个时辰的训话后,才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崇文馆。 这头叶帘堂摸去翠微馆听了半个时辰的墙角,发现事情与自己无关后,又偷偷摸摸地跑了回来。 没坐多久,便见小太子的脸快气成和朱砂痣一个颜色,额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看这架势是恨不得扑上来把她掐个半死。 叶帘堂见他面色不善,只好僵硬地冲他笑笑,讨好道:“太子殿下,我今日带了你想看的话本。” 不想小太子不发一言地朝她逼近,就在叶帘堂准备接受他那一腔邪火时,只听前头两声重咳,原是柳太师来了。 “太子殿下,回到自己的位子。” 见状,叶帘堂微微松了口气,心里盘算着一到放课就立刻离开这里,免得被李意卿这颗不定时炸弹波及。 李意卿像是猜中她心中所想,大跨两步凑近,凶巴巴道:“叶悬逸,你一会儿要是敢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帘堂不大乐意,本来全当没听见,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事确实办的不厚道,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留了下来。 李意卿到底还是年纪小,骂人也不会骂。叶帘堂用着几本话本子外加许诺晚上一同练字,便将他哄了个七八分好。 可真到了夜里练字的时间,叶帘堂却是分外的痛苦。 她本来秉持着“得过且过”的初心前来,却发现这太子连练字旁边都得有人守着看,今夜值守的便是跟着柳太师的一位助教。 这位助教不仅说话像柳太师,连教习方法也是同柳太师一样不近人情,连叶帘堂这个临时被拉来的也得做他布置的课业。 叶帘堂在书法方面是个不折不扣的绣花枕头,那凳子上像是长了钉子,她怎么都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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