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心下大定,立刻就准备开始忙活。 首先得考虑的是启动资金,总得先做点样品,当孝敬送到能带货的人手里。 方荷数了数手里的七钱银子并二十铜板,多少雄心壮志都没了。 就这点钱,还不够买一种草药。 进了三月没过几天,方荷领到了月例。 因为休息了好几日,她只拿到手一两五钱银子。 方荷把五钱银子拿出来,忍着肉疼把一两的小银块塞进秦姑姑手里。 她可怜巴巴看着秦姑姑,眼角含泪,“秦姑姑,我姑走得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您知道她的东西去哪儿了吗?” “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我……我旁的也不要,想留点她的旧物做个念想。” 原身这些年交上去的银子,总得看看能不能要回点儿来! 好几年下来,秦姑姑也基本了解芳荷的性子,知道她不是个敢胡思乱想的,必然是真想留点念想。 这叫她向来严肃的面容都柔和了些,眸底闪过怜悯。 “徐嬷嬷得的是痨病,东西都叫敬事房拿去烧了。” 方荷:“……” 那银子就指不定落谁口袋里,保管一个铜板都拿不回来了。 略算了下这些年大概交上去的银子,方荷真切地捂着心窝子,抹着泪儿浑身萧索回耳房。 呜呜原身留给她的银子,白花花的,近百两银子啊…… “芳荷姐姐?嘿!”有人拍了拍方荷的肩。 “想什么呢,喊你也不答应,魂儿丢啦?我跟你说这样可不好,回头要是冲撞了主子,叫人发现指不定是要吃板子……” 方荷吓了一跳,接着叫眼前小太监唐僧一样的念叨,打断了悲伤情绪。 来人是乔诚的干儿子,叫魏地生,听说是他娘在地头上打了个滑一不小心就生出来了,才有了这名字。 原身记忆里,这小子也没这么能念叨啊。 她赶紧打断魏地生的话,“你这是打哪儿来?” 魏地生拍拍自己的额头,“干爹知道你今儿个不上值,吩咐我请你过库房那边说话。” 方荷微微挑眉,她这便宜姑爹可不是个热情的性子。 原身刚入乾清宫那会儿,碰上乔诚收拾手脚不干净的小太监,面无表情拿着竹挠子就打得对方皮开肉绽,自此一直很怕乔诚。 说来也怪,原身入宫后,徐嬷嬷和乔诚对原身都不冷不热,只每个月叫原身去徐嬷嬷的配房一回,拿点子绣活儿做。 其他时候,三人见了面也不怎么说话。 这位姑爹怕不是要接徐嬷嬷的棒,正好发了月例,让她上交? 方荷想了想,还是跟着魏地生走。 银子她自然不想交,但也不能一点不交,还是得把关系维持住,否则碰上事儿只能麻爪。 * 穿越后,方荷根据原身记忆才知道,敬事房不是举个绿头牌的盘子往皇上跟前一戳就完事了。 跟内务府打交道,掌管乾清宫乃至东西六宫无主的宫人,杂事礼节、调补巡察、外库钱粮,火烛关防等都归敬事房。[注] 敬事房首领大太监是顾问行,底下还有宫殿监正侍两人,管着六个负责具体差事的副侍总管。 乔诚是负责外库钱粮收核发放的副侍总管,发月例的就是他手底下的太监,所以方荷才能足数将月例领到手。 否则凭原身的性子,月例早叫人克扣没了。 快到库房时,方荷小声问,“今儿个乔副侍不是应该忙着吗?” 魏地生嗐了声,讨喜的小圆脸满是骄矜。 “不过发放月例罢了,哪儿就用得着干爹忙活了,底下那么多吃干饭的兔崽子干吗使……” 方荷:“……”知道了知道了,师父别念了! 魏地生念念叨叨将方荷带到了库房西北角的倒座房里。 进门就见乔诚坐在小兀子上,面前摆着张方几,上头摆着一盘酱牛肉并细口大肚儿的银壶。 微弱的酒香从桌前传出来,显然是正享受呢。 方荷:“……”宫里头牛肉可不好得,敬事房这日子也太潇洒了。 呜呜,她都快一个月没吃着肉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混上这种日子哟。 “来了,坐。”乔诚不是个话多的,可能话都叫干儿子说了。 “伤怎么样了?” 方荷垂着头,挨小兀子的边儿坐了,低低回话。 “好得差不多了,劳您挂记。” 不等乔诚继续说话,方荷从荷包里取出那五钱银子,局促地放在矮桌上推过去。 蚊子哼哼似的解释,“这个月月例一两五钱,大头听姑姑的,给了秦姑姑,下个月再给您送来。” 听方荷提起姑姑,乔诚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叹口气闷了杯中酒。 魏地生这会儿倒是不说话了,灵巧地替干爹满上酒,安静退后。 乔诚抹了把脸,没再动酒杯。 他心里难受,浅饮几口上头不会说什么,要是喝多了耽误差事,有的是人惦记库房这点子油水。 他将银子给方荷推回去,又从身上掏出个鼓囊囊的荷包。 “往后你月例银子自个儿拿着,两三个月给秦姑姑送一回就行,这是你姑留下的,你收着。” 方荷眼神一亮,峰回路转啊,启动资金有了哇! 这肯定是亲姑爹! 她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赶紧咬着舌尖,脑袋扎得更低。 “我,我没亲人了,往后只剩您这一个长辈,您收着,我不要……” 我要我要我要!再劝劝我啊! 乔诚没听到她心里的呐喊,但也没把银子收回去。 “叫你拿着就拿着,回头去膳房买点好的补一补,别落下病根,银子不凑手就来找我。” “既然你认我这个长辈,往后我也得替你操心,你姑当年救过我的命,我不能叫你姑到了地底下还放心不下。” 方荷心想,还有这种过往? 那我可不客气了嘿……回头挣了银子给姑爹养老送终! 她拿帕子往眼底下杵了杵,抽泣几声,咬着唇尽量矜持地慢吞吞往荷包方向伸手。 正在这时,乔诚又道:“你姑不在了,我这个姑爹替你做回主,你跟地生结对食吧,等你出宫,我差不多也到时候退下去了。” “回头看看乔家或魏家还有没有人,过继个孩子,咱爷仨一起过。” 方荷的手猛地僵住,对食? 那她还咋快活?
第5章 方荷下意识看向魏地生,发现他还挺期待,招子闪着害羞又期盼的光,叫人唇角想抽抽。 怪不得这小子来的路上小唐僧一样呢,是当跟自家媳妇闲磕牙了? 可这小子才十五,她就算要嫁人,也不想给人家当娘。 还有……嗯,方荷承认自己是个俗人,她还是喜欢更传统些的快活。 她低头装思考,过了会儿稍稍抬头,露出为难到快哭的表情。 “乔副侍……姑爹,我姑以前什么打算,您是知道的,徐佳氏没人了,往后香火都没人供奉,我,我实在难以心安。” “摔着脑袋这些日子,我日夜都在想往后该怎么办,我还是想招赘。”她眼含热泪扫了眼魏地生。 “往后您就是我亲姑爹,我把地生当亲弟弟,等你们也出宫,咱们带着徐佳氏的血脉一起过日子,再过继乔家或魏家的孩子也挺好,更热闹些。” 魏地生失望地垂下脑袋,他听出来了,芳荷姐姐不想给他做媳妇。 乔诚却叫方荷这番话说得格外动容。 其实太监甭管在宫里多体面,出去了日子大多都艰难。 他跟徐嬷嬷早就想过养老的问题,都更看好招赘进门,实在是芳荷太听话,性子也软,嫁出去怕是要叫婆家磋磨死。 可他在紫禁城这一亩三分地儿尚算熟悉,甭管谁的根底都能查个清楚。 宫外头要选人家,哪怕他能出宫,查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乔诚提议对食,也是为了不出岔子的无奈之举。 方荷现在想要给徐佳氏延续血脉,他不能拦。 “那就慢慢看,你还有三年才出宫,回头我有机会出去办差,提前托人打听着,尽量给你找个好的。”乔诚温和道,看方荷的眼神很欣慰。 “你姑没了,你倒比以前长进些,我就托个大认你这声姑爹,往后就指着你和女婿养老了。” 方荷利落点头,多个在宫里都能混得开的长辈镇宅,绝不是坏事儿。 “姑爹放心,往后我只有您和地生两个亲人,不能跟以前一样得过且过,我会努力当差,以后出去了才能过好日子!” 她不可能永远跟原主一样,正好为改变打个伏笔。 乔诚闻言迟疑了下,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有些事还是带进棺材的好,徐嬷嬷没说,他也不该开这个口。 他只叮嘱,“你别看着宫里人人笑脸儿就以为都是和善的,一不小心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宁可不奔前程也得小心谨慎。” “你好不容易在宫里安稳了十年,好日子就是眼巴前儿的事儿,别叫外物蒙了心,你姑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有什么要紧事儿,你就来找我或者地生,托人传话儿也使得,记住了?” 方荷眼眶真真滚烫起来,认真应下。 上辈子都没人对她这么掏心掏肺,虽有所图,却也真心换真心,真正的亲人也不过如此。 * 等方荷要走,魏地生赶忙起身,“干爹您再吃点喝点,我出去送送姐姐,这边偏僻,别叫人给冲撞了。” 乔诚知道干儿子的心思,只挥挥手就叫两人出了倒座房。 一出来,魏地生就鼓着腮帮子将方荷拉到角落里。 “我是真心喜欢姐姐的,即便你比我大,往后我肯定也不会辜负你,要不然下辈子还叫我做太监!” 方荷有点头疼:“啊这……” 魏地生根本用不着她搭话,他自个儿就能唱一整出戏。 他抹了把泪,红着眼问:“芳荷姐姐是不喜欢我还是瞧不上我?” 康熙十四年河南大旱,他家里遭了灾,亲人死的死,散的散,他被人骗进宫里净了身,满心惶苦。 干爹将他带到身边,起先只当个玩意儿带着,是芳荷姐姐默默为他熬药缝衣,叫他真正安下心来。 别人觉得芳荷不好,他却特别喜欢这个温柔沉默的姐姐,跟他饿死的娘一般。 他想跟她一辈子做家人。 “我想过了,姐姐要给徐佳氏传宗接代,回头挑人借个种就行,旁人肯定没我对姐姐这番真心!” 方荷:“……”这小子心还挺宽。 “要是你瞧不上我,我……我比姐姐想得厉害多了,真的!”魏珠拉着方荷要往回走。 “不信你问干爹,前些日子顾太监还跟干爹夸我伶俐,想送我去御前跑腿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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