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慈宁宫,张依依喘着粗气告知容德方才见鬼的情形。 容德当然不信,伶宫里多少条人命同她脱不了干系,要是个个都来索命,她早就投胎几百回了。 “哪来的鬼,你定是眼花了!” “鸣玉也看到了,不信你问她。” 鸣玉连连点头,“启禀太后娘娘,奴婢不敢乱说,方才确实是撞见鬼了,渗人得很。” “在哪里,你们现在带本宫去。”容德倏然起身,冬雪忙给她披上狐皮大氅。 “就在甬道口,姑母,我……我可不敢去,要去,您自己去。”张依依受了极大惊吓,犹如惊弓之鸟。 容德哪会顺着她的心意来,拖起她就走,无论张依依怎么哀求,容德都当没听见。 很快,几人就来到慈宁宫外的甬道口,容德瞥张依依一眼,她怯怯指了指方才见到惨白大脸的地方。 鸣玉也点了点头,“就是这里。” “鬼呢?本宫怎么没瞧见?” 张依依目瞪口呆,“刚才,确实就是在这里见到的。” “何人装神弄鬼?!糊弄得了旁人,可糊弄不了本宫。”容德屏了声气,微微一笑,“若是被本宫抓到,非治你个欺君之罪不可!” 张依依期期艾艾,“许是姑母一来,牛鬼蛇神都退散了。” 容德蔑视道,“它若是怕本宫,你又有何惧?” “可是……”张依依仍旧心有余悸。 “本宫告诉你,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容德自己就深有体会,在她手上的冤魂还少吗,自己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张依依低头道,“姑母教训的是。” 本来这一茬就这样过去了,可寿康宫传来的消息,让张依依再度陷入了恐慌。 “姑母,是熙宁,是她,她变成了恶鬼,只有恶鬼才能分身,这绝对不是装神弄鬼啊。”听说寿康宫的太监吓到尿裤子,毕竟是他们亲手将熙宁丢进伶宫的,更加心虚和惶恐。 容德却还是不信,只是一时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好叮嘱张依依千万别自乱阵脚。 可张依依到底胆小,当晚就发起高烧,还说胡话。 “你……你别过来,不是我要害你的,是姑母,是她,你找她啊,别来找我!” 容德皇太后听在耳中,情绪复杂,张依依是不能留在宫里了,再待下去,迟早要出事。容德想着等张依依病好后就立刻送出宫,可她第二日就又闯出祸端。 张依依和鸣玉一大早就带着一堆祭品来到伶宫,一开始张依依还不敢靠伶宫太近,后来鸣玉说,离太远,熙宁就不知道是给她的。张依依一想也是,慢吞吞地移到伶宫门口,就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往里走了。 两人把祭品摆好,张依依还从荣德皇太后的小库房里偷出一瓶好酒,这会儿给熙宁斟了一杯,嘴里念念有词,“熙宁,你我无冤无仇,这一回你惨死在伶宫,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嫉妒荣亲王爱慕你,想给你一点教训,最好能把你赶出宫,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死。这全是姑母的意思,不知道你哪里得罪她了,她一心要置你于死地,我只是……我只是遵从她的命令,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她让我怎么干我就得怎么干,我不敢忤逆她。熙宁啊,喝了这杯酒和这顿送行饭,你就好好上路吧。若是你还心存怨恨,那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姑母。我胆子小,吓不起啊。” 她又对着伶宫的大门磕了几个头,再把鸣玉也叫来忏悔一番。 鸣玉才叫冤,她是个奴婢,必须听命行事,她是真正希望冤有头债有主,张依依能甩锅,她可没法当着张依依的面推卸责任,只能在心中默念,熙宁姑娘,你可千万找对人啊。 这时,伶宫内传来大力撞击门的声响。 张依依和鸣玉对视一眼,张依依颤抖着声音问,“鸣玉,你听到了吗?” 鸣玉点头,“听……听到了。” “你,你说这是哪来的动静?” “应……应该是伶宫里发出的。” 鸣玉话音刚落,里面又是一阵撞击声,比之前的更大声。像是有一头猛兽,马上就要冲破禁锢的牢笼。 张依依和鸣玉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手拉着手飞快逃窜,仿佛后头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回到慈宁宫后,张依依吩咐鸣玉收拾行装,她要马上离开皇宫。 鸣玉问,“不同太后娘娘打个招呼吗?” “来不及了,再待下去,小命难保。你赶紧整理,太累赘的东西就都不要了。” 张依依离开时,只有鸣玉挎着个小包袱,在宫里新做的衣服,和容德的赏赐,张依依是一件没带走。 容德知道这件事时,已近晌午,她昨夜辗转难眠,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是这个点了。 听说张依依出宫了,她倒是没多大反应,她本身也是想把张依依送出去的,现下她自己走了,省了不少麻烦。 可很快,她便知晓了张依依在伶宫前的一番骚操作,祭拜也就罢了,却在慌乱逃跑时,落下了一条帕子,上头还绣着依依的字样,当真是铁证如山,根本无法抵赖。 容德气得脸涨得通红,不住捶打椅背,“蠢货!张大志你怎么生出这么个蠢货!” 冬雪劝道,“您消消气,好在姑娘已经出了宫,圣上再想拿她问罪,也是师出无名。” 容德根本不在乎张依依是否会被问罪,她只可惜自己少了一枚棋子。 伶宫中恐怖的动静,自然是那名少年搞出来的。 少年名叫李游,一开始听到张依依祭拜熙宁,心往下狠狠一沉。再一想,他查看过熙宁的伤势,压根没有致命伤,怎会丢了性命。 随后张依依一番胡言乱语,李游便了然于心。 看来是这位熙宁姑娘吓唬人的手段。 李游身世凄惨,少年老成,原本是不会掺和在这种小把戏中的,此时不知怎的,起了捉弄的心思,将张依依和鸣玉吓得不轻。 也算是给熙宁出了口气。 邵卿洺下令将几名在闹鬼一事中露出马脚的寿康宫太监丢去慎刑司,容德皇太后管教不严,禁足慈宁宫三月,闭门思过,至于张依依,则这辈子都无法再进宫。 事情看似就此结束,但邵卿洺心中还存有疑惑,伶宫中救助熙宁的人究竟是谁? 又过了几日,熙宁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她想起在伶宫遇见的那个少年,不知他怎样了,是否还待在伶宫。 他为何会一个人守在伶宫,其他人又不知道他的存在,熙宁思忖许久,始终想不明白。 他救了自己,否则自己已经冻死在伶宫,再也见不到自己想见的人。 熙宁想去探视他,但自己答应了他绝不吐露见过他的事,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发现,再加上这几天邵卿洺都盯着她,想一想,只能暂时作罢。 她在床上躺得骨头疼,还被邵卿洺换着法的灌下各种补药,苦不堪言,一想起她当初也是这样逼邵卿洺喝各种汤药,一时有些感同身受。 她想着不能再在乾清宫待下去,这天就要住回配房。 趁着邵卿洺在上朝,她让碧玉帮忙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拿上几件替换衣服也就差不多了。 碧玉边整理边叽叽喳喳的,“你不和圣上说一下吗?” “说了就走不了了,”熙宁随口答道。 “我就说嘛,你和圣上的关系不寻常,你还不承认。”说起八卦,碧玉可来劲了。 熙宁点了点碧玉的脑门,“我同圣上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别想歪了。” “嘿嘿,”碧玉傻笑。 两人冒着风雪回到配房,尔岚几乎每日都住在承乾殿,倒是不用重新再给碧玉整理出一张床铺。 熙宁本以为同碧玉才相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期,没想到两人十分投缘,比之同尔岚的十几年交情也差不了多少。 碧玉活泼好动,还很淘气,脑瓜里总有奇思妙想,并没有沾染上在宫里待久的暮气沉沉,给熙宁枯燥的生活带来许多的亮色。 碧玉还十分好动,总是停不下来,东摸摸西摸摸,一会功夫就将配房打扫的窗明几净。 还有一点,宫里的奴才奴婢哪个看到邵卿洺不是噤若寒蝉,唯有碧玉,会和熙宁一起吐槽他,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碧玉不是长得顶美的女孩,可眼睛特别灵动,尤其是笑起来,更是多了几分可爱。 熙宁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不由打了个喷嚏,碧玉忙给她披上一件衣服,“哎呀,这天寒地冻的,你还穿那么少,被圣上知道了,肯定会用眼神杀死我。” 熙宁玩笑道,“圣上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最多就是在炎炎夏日让你感受到冬天的寒意。” “哈哈哈哈,”碧玉忍不住大笑出声。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邵卿洺突然出现,他下了朝就去探望熙宁,得知她回了配房,又赶紧过来,生怕是自己又哪里惹得熙宁不痛快了。 不过老远就听到两人银铃般的笑声,熙宁的心情想必应该还是不错的。 “没什么,没什么,”虽然邵卿洺知道了也不会有事,但当着事主的面说人坏话,总不像样。 “怎么突然回了配房,是乾清宫的人伺候的不好吗?”邵卿洺问道,若是如此,他可得找李安算账。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熙宁还没来得及解释,碧玉先来了一句,熙宁倒是省事了。 这话说的,邵卿洺都无法反驳,真不知道把碧玉调来熙宁身边,他是做对还是做错了。 熙宁在邵卿洺看不到的地方给碧玉做了了夸赞的手势,碧玉配合地扮了个鬼脸。 李安伺候邵卿洺解下大氅,邵卿洺却往碧玉那边一扔,碧玉下意识去接,可这件看似不起眼的黑色大氅,竟如此沉重。 碧玉毫无准备,差点被一件大衣压倒。她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皇帝真小气,明摆着是打击报复。 可她敢怒不敢言。 邵卿洺星目微微一瞥,意思是,你有意见? 碧玉立刻把大氅挂好,以行动表示,圣上您的任何话任何举动都是对的,小的没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但她明着不敢,暗地里也能让邵卿洺吃瘪。
第101章 少年游 比如,在邵卿洺想要对熙宁嘘寒问暖时,先将烧好的暖炉递给熙宁,还细心地在暖炉外面做了个套子,防止熙宁烫伤。 在邵卿洺问起熙宁今日想吃什么,让李安去通知御膳房时,碧玉又抢先说,要在小厨房给熙宁做她的家乡菜,保管熙宁吃的满意。 邵卿洺很是不爽,他本来还想让熙宁回乾清宫陪他一同用膳,这碧玉真是专业搞破坏的。 邵卿洺黑着脸,碧玉倒是笑得甜甜的,“圣上,您坐,奴婢去给您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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