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济连连称是。 他都能想到,若是今日这事真的如了准噶尔所愿,定是要闹得满城风雨。 多半会传出皇上无视与蒙古的关系,强要了外甥女,抢了准噶尔王子未婚妻这种流言。 雍正面色不好看,但到底还是给父子俩留了体面,疾言厉色后复又安抚:“起来吧,你平日里做事雷厉风行大开大合,这自然是好的,但小事未必不要紧,于这许多小事上,往后还要多些小心。” 多尔济汗流浃背,连连称是。 池夏示意隆科多:“穆娜仁就在隔壁,隆大人,叫人把她带出来,交给郡王和世子处置吧。” 多尔济一愣:“穆娜仁不知死活,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不知天高地厚之事,臣绝不敢擅自处置,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雍正摆了摆手:“皇后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朕乏了,出去吧。” 隆科多引着二人往外走:“郡王和世子请随微臣来。” 他们一路行来,对喀尔喀蒙古的状况还是很满意的,池夏对穆娜仁再有多少厌恶,也不想让多尔济父子俩太多难堪。 已经命嬷嬷给穆娜仁穿上了衣服,只是反绑了双手,塞了嘴巴不让她开口。 穆娜仁泪眼汪汪,一见多尔济立刻“啊啊呜呜”地想要说话。 多尔济百感交集,比起三个儿子,穆娜仁从小没怎么和他接触过,他对穆娜仁也算不上特别喜爱。但恪靖公主是真心疼爱这个养女的,说是呵护备至也不为过。 谁能想到穆娜仁竟能不管不顾,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来。难道就没有想过,她做了这种事,会置恪靖公主于何地么? 池夏让人把穆娜仁交到额尔奇手里:“郡王打算如何处置她?” 多尔济别开眼,不想看穆娜仁泪水涟涟的脸。狠狠一咬牙:“娘娘请放心,穆娜仁意图不轨,死有余辜。臣一定严查严惩,绝不姑息包庇。” 池夏摆了摆手:“我自是信得过郡王,只是她毕竟是公主从小养大的,郡王多少还得考虑考虑公主的身子。本宫有个提议,郡王不妨听听可行与否。” 死或许是一个处置的办法,但绝不是唯一的,也不是最好的。 利益最大化,才最要紧。 多尔济连忙躬身:“愿听娘娘教诲。” “郡王客气了,”池夏也不卖关子:“布木恩有意离间蒙古各部,不想让准噶尔和喀尔喀联姻,我们就偏要促成这桩亲事。” 额尔奇张了张嘴要插话,但被多尔济一瞪,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池夏笑道:“不但要结亲,本宫还会让隆科多代表朝廷,亲自去送亲。” 额尔奇到底忍不住:“但穆娜仁一听说要嫁给策零,就寻死觅活的,恐怕即便打晕了她塞进花轿里,到了准噶尔也要闹出事来。” 池夏但笑不语。 隆科多眯了眯眼:“亲可以结,人未必要活着到。若是在迎亲途中,就遭到布木恩偷袭……侍卫们拼死奋战,斩杀来敌,格格却不幸身故……” 多尔济和额尔奇都不笨,一听便都明白了。 今日抓了不少布木恩的人,到时候把尸体往现场一扔,布木恩无论如何撇不开关系。 策妄现在还在立策零和立布木恩之间摇摆,这原本是他的家事,别人不好随便插手。 但若是布木恩刺杀了策零的未婚妻,就瞬间成了朝廷、喀尔喀和策零共同的敌人。即便是在准噶尔部内部,也难得到支持。 策妄再有野心,也要考虑准噶尔的承受能力,不能一意孤行,与各方为敌。权衡之下,顺势立策零为准噶尔汗,平息各方怒气,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而策零愿意与喀尔喀交好,与朝廷亲近,又还十分年轻,愿意接受朝廷的新技术新政策。 假以时日,说不定真就可以兵不血刃,完成对整个蒙古所有部族的统一管理。 池夏笑了笑:“当然,偷袭的方式有许多种,若是郡王想留她一条性命,也可以和隆大人好好商议,未必不能偷梁换柱。” 她已经把话说得很透了。 “穆娜仁”这个身份,一定要死,而且要死得有用,但穆娜仁这个人,若是他们执意想留下,她也不去插手。 池夏说完,就命人将穆娜仁方才穿着的衣物、首饰,还有身上带着的香囊,以及布木恩的那些眼线,全都交给了郡王府的侍卫。 “夜深了,郡王和世子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几位科技署的大人想沿着《尼不楚条约》划定的界限去实地勘察,还要劳烦二位找些熟悉地形的人陪同。” 中俄边界有大片的“三不管”地带,不少牧民就是在这里被掳走的。 加上马上要谈界约,池夏有意让科技署带人彻底摸清楚这些地方的地貌和目前的情况。 这是先前就定下的事,额尔奇一口应下:“我带着一队牧民,随隆大人和科技署的各位大人前往。” ~~~ 父子两人一路无话,目光一转到穆娜仁身上就别开了去,俱是十分头疼。 额尔奇叹了口气:“上回穆娜仁惹出事来,您不让我和额娘说……这回可好,把天捅破了一个窟窿。” “还好皇后娘娘及时回去了。不然这回可真是解释不通了。” 听说皇上为了这位皇后娘娘连选秀都给改了,到哪儿都带着皇后娘娘,宠爱程度可见一斑。 若是穆娜仁今天真得逞了,不但立时就要殒命,恐怕连他们都要受到一些牵连了。 多尔济皱眉:“你额娘多半还在等我们回府,把这丫头一起带过去吧。” 今天这事,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瞒得过恪靖了。
第237章 “三不管”驻守军 郡王府一片惨淡,别院里倒是一度春风吹散了多日的浮云,一派花好月圆。 雍正喝了药,靠回窗边塌上听池夏跟胤祥通话,一边扣着池夏的手把玩,不肯松开。 池夏也没挣开,任由他在手指上捏来捏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胤祥聊两句。 正事不多,没几句就说完了,又逗了会弘晏,胤祥笑道:“臣今儿忽然发现,从皇后娘娘的眼中看皇上,是比往日笑容更多些。可见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有这么一层意思。” 雍正嗤笑:“别在这说嘴了,跟朕平日里苛待了你似的。亏不亏心啊?” 胤祥“哎”了一声,这一回监国,他有点得心应手的感觉了。一来是熟悉了,二来朝上掣肘也少了。 玩笑道:“您瞧瞧,闲话没说两句,皇上就嫌臣多嘴碍事了。得嘞,臣这就跪安了。” 池夏三下五除二挂了“视频”,一转身就被雍正抱住了,好笑地推了一下没推开,索性就势靠在他身上。 也跟他说了自己处置穆娜仁的办法。说完后又有点迟疑:“这样行么?” 雍正“嗯”了一声:“你自己想的?” 这件事池夏想自己处理,他也就完全没有过问。 “不全是,我还问了隆科多。” 只不过隆科多的意思,是刺杀还差了点意思,凌辱了策零的未婚妻,导致她羞愤自尽,这件事才闹得够大。 雍正点头:“你还是心软,给她留了一条生路。” 隆科多的性子和手段他很了解,这个一听就没那么极端的方案,显然是池夏最终拍板的。 池夏被他说穿,“嘿嘿”笑了下:“有的人活着,但她已经死了。大差不差吧。” 雍正笑了:“朕说了由伱全权做主就都听你的。不过……你以为恪靖和多尔济会留她一条性命,朕倒觉得未必。” 假死脱身看起来不难,但后续的处置费心费力,还时时刻刻要担着风险,政治博弈经不起一点差错。 雍正推开窗,看向外头的一轮圆月:“不说这些了,今晚月色多好。” 池夏凑过去看了下,就见苏培盛和苗苗两人一左一右围着三个太医,站在院子里对着一整排的花左看右看。 不由疑惑:“你俩干什么呢?今儿不当值还不早些去睡?还拉着刘太医……” 比起他,池夏先看到的永远是人。 她对人当然也有亲近有疏远,有喜欢有厌恶。但无论如何,在她那里,这万万千千的人,都是平等的人,都有名有姓,不是面容模糊的奴才。 大约在她的世界里,原本就是如此,原本就该如此。 雍正无声轻叹。 苗苗和刘裕铎正在扒拉一盆垂丝茉莉,苏培盛赶紧进来回话:“回皇上,刘太医说,蒙古这边不少花草都与京城大不一样,他不放心,奴才们就把各个屋里的花花草草都搬出来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倒是对的。 先有土尔扈特部那个尚未得见真容的“苦拔草”,后有准噶尔的这个催情的甜月季,是该注意些。 “干脆别放屋里了,”池夏拍板:“检查过没事就都丢在院子里吧。” 苏培盛“哎”了一声,看自家主子闲坐在皇后身边,放松惬意,甚至已经有点上下眼皮打架,赶紧跪了安退出去。 太医们已经检查到远处的几盆了,苗苗看他轻手蹑脚跟做贼似的,疑惑地看了一眼屋里:“不还没睡么?您这是干嘛?” 苏培盛简直都要老泪纵横了:“赶紧的,咱们站远些再说话。” 天知道他前些天看着主子沉沉郁郁的样子有多煎熬,一会后悔自己不该把娘娘偷偷用避子药的事告诉主子,一会又觉得若是不说,主子被蒙在鼓里也不好。 天可怜见,经了今儿一遭,皇上总算是和娘娘解开心结了。 苗苗嘀咕:“苏公公你今儿个奇奇怪怪的,咱们声音又不大,吵不到皇上和娘娘。再说这个点还早呢。” 这两位都是夜猫子,三更睡五更起也是常有的事,这才刚二更天,至于么? 只不过苏培盛一个劲地催,苗苗只好顺势跟着她往角落里走,差点撞到太医身上。 那小太医正蹲在地上,捏爆了一株红彤彤的果子在鼻尖闻,崩了一手的鲜红色汁液,冷不防被她一碰,沾了汁液的手正正好捂在了口鼻上。 苗苗连声道歉,想把人扶起来,却见他痴痴傻傻地坐在地上,下意识地躲开她的手:“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苗苗:……? 她也懵住了:“宋大人,你怎么了?磕到头了?刘大人!您快过来看看……” 宋太医茫然放空了一会儿,刘裕铎到的时候,他隐约有点恢复了意识:“我……你、你是刘大人!” 刘裕铎听了苗苗和苏培盛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经过,避开宋太医手上的果子,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给他按了按清心宁神的穴位。 好一会儿功夫,宋太医才如梦初醒:“这野草果子有问题!赶紧找人把这几棵草挖了吧。” 苗苗拿胳膊肘怼了一下苏培盛:“苏公公,你看他像不像那个傻大个?就是娘娘说被俄国人骗了好惨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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