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夏无意识地掐住了自己手心,痛觉让她既清醒又难受。 掌舵的是在这艘战舰待得时间最长的舵手,他也紧张得一手全是汗,躲开了一个深海暗流旋涡后,有点找不到方向了。 施世镖忽然一拍大腿:“我好像看到了。” 他把千里眼塞给富察金保,亲自去调整了方向。 富察金保也看到了,眼看拳头大小的船在眼前越变越大,总算松了口气:“娘娘,是这艘船吧?等再靠近一点,我叫人喊话。” 他们说话间,昭阳号已经赶上了英国的商船。 池夏耐着性子,听甲板上的将士们喊了好几轮“停船”。 英国商船上明显有人听到了,甲板上来来回回地出现了好几个看着像是头领的人,偏偏就是不停船,还有人指着这边哈哈大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池夏眼里戾气渐盛:“缓下速度,拉开距离,用下层小火炮把他们的明轮打了。” 施世镖有点犹豫:“娘娘,万一小郑公子并不在船上,咱们无故先动手……” 池夏冷笑:“施大人说得在理,但我不爱讲理,我想起来一句话,叫“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出任何问题,我负全责。给我打!” 她话音未落,有一门火炮就抢了先,直接轰了出去。 年羹尧甩了甩手,准备开第二炮:“打就打了,跟他们废什么话。 池夏:…… 头一回觉得年大将军倨傲的样子这么帅气! 施世镖和富察金宝索性也亲自去校准了炮台。 一阵齐射后,前面商船晃晃悠悠地在海面上打转。 池夏冷笑:“来,现在再靠过去喊话,看他们能不能听懂了。” 其实也不必他们喊话了,那边船上的人急得跳脚,几个女子都吓哭了,边哭便喊“god help me”,方才领头那几个人扯着嗓子喊“不要打!” 池夏自己上了甲板:“原来你们听得懂中国话啊?” 这艘商船的轮子被打爆了,船身也有几处被火炮波及。而这里是深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她的“昭阳号”,这艘船再没有别的生机。 领头的人赶紧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揖礼,点头如啄米:“夫人,救救命。” 看来这中文也不太好。 池夏干脆切换了英语,让他把他们带走的少年交出来,就饶了他们性命。 对面一听她居然是一口流利的英语,各个又愣又高兴,叽哩哇啦地说了一阵。 池夏衡量了一下,点了点头,吩咐人放下了小艇。 不一会儿功夫,那边先让几个女人带着郑元宁上了小艇。 池夏心下一松,面上却不显,让富察金保把人拉起来检查了一番,确实只是被打晕了,才同意将对面的人全部接上船。 施世镖谨慎,上船前挨个搜了身,上船后也是把他们挨个绑了,丢在甲板上吹风,并不许他们进船舱,这才吩咐全速返航。 年羹尧见郑元宁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的,气得狠了,咬牙切齿:“这起子红毛鬼真不是好东西,还救他们干嘛,直接扔海里,把那船一炮炸沉,毁尸灭迹。” 反正在这茫茫大海上多的是海盗和意外,也没人知道是谁干的。 池夏愣了一下,一瞬间居然对他的提议有点心动。 只是想了想后续的计划,还是按捺下了:“留着吧,还有点用。展示一下大国风度,重点是让他们去宣传一下咱们的战舰有多厉害。” 毕竟对外贸易还是要发展的,有银子不赚那是傻瓜。 郑元宁被年羹尧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下,逐渐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了池夏凑在他面前的脸。 心脏剧烈跳了几下,他才能缓过神:“我在哪?” “昭阳号上”,池夏笑笑:“看来伱跟昭阳号很有缘,你为它改装了螺旋桨提了速,它便用速度救了你一命。” 郑元宁反应过来,忽然开始抠喉咙,剧烈地吐起来。 池夏一愣:“你干嘛?” “他们给我塞了大烟。” 郑元宁吐得天昏地暗,眼泪一阵一阵地涌出来。不知是害怕还是生理性泪水。 池夏看他一停下来又要给自己催吐,赶紧拦住了:“别吐了,该吐出来的早吐出来了。回去让太医给你看看。” 郑元宁发狠地一把推开她:“不要你管。滚开!” 池夏紧紧皱眉。 他们都知道,郑元宁对这个“大烟”厌恶至极,但其实不难想象,他对这东西也恐惧至极。 毕竟他父亲,曾经那么爱妻子爱家人,是家里曾经的支柱,就被这东西弄得不人不鬼了。 年羹尧按住他:“发什么疯,又不是鹤顶红,吃一次死不了人的。” 池夏拍了拍他的背:“别怕,除了你自己,没有什么能毁了你。大烟也不能。”
第85章 安全返航 郑元宁过于好看的脸上一块一块的青紫,大约是被人强按着抽“西洋烟”时受的伤。 他抬起了头,脸上还有大片的泪痕,惊疑不定。 池夏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你放心,如果你成瘾了,我保证我会亲自盯着你戒烟,绝不让伱变成你讨厌的样子。” 郑元宁烧赌舫烟馆时,腿上伤得血淋淋,也从没掉过眼泪。 这会儿愣了片刻,却嘶吼着哭了出来,想来是这一日来的惊恐和害怕都再也压抑不住了。 年羹尧咬牙咒骂了一句,大步上了甲板,打算去找那些商人发泄一下怒气。 池夏给郑元宁递了帕子:“哭吧。” 再天赋异禀,他到底也还是个半大少年。 郑元宁看四下再无旁人,哭得抽噎,恶狠狠地接过帕子胡乱地擦脸。 池夏逗他:“你的脸又不是城墙,再这么擦下去就要出血了。” 郑元宁一边哽咽一边放话:“我想进水师。” “可以是可以,”池夏有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想了想,认真问他:“但是……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回京城去?” 郑元宁张口就要拒绝。 池夏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抢先道:“进水师,我相信你凭自己的能力,总有一天你能做到都统甚至提督。但你的天赋不该被蹉跎。” 郑元宁张大了嘴。 池夏笑道:“怎么,没想到我这么看好你?你上次也听到了,皇上要建水师学堂,以后或许还有科技学堂和其他的学堂。” 郑元宁愣住了:“你、你想让我回学堂去上学?我都十六了。” “对,新式学堂!十六怎么了,正是读书的年纪,”池夏点头:“有年希尧这样的名师指点,以你的天资,定会是一日千里。你好好想想吧,过些时日再答复我。” 她说完也不再多说,到甲板上看了一圈:“还有多久能到福州?” 这会海上起了雾气,白茫茫得一片,几乎把海水和黑漆漆的夜空糊在了一起。 改装过的“昭阳号”虽然看着像是个庞然大物,在这海天一体的混沌中却十分渺小,恍如一叶扁舟,随波漂流。 施世骠和富察金保眉头拧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施世骠放下了“千里眼”:“这样不行,什么都看不到,我们现在也没法判断方向对不对,先停船。” 年羹尧被这一波一波的浪花晃得头晕,捏着栏杆,勉强克制着晕眩:“出来的时候是东北风,看风向能判断么?” “很难”,富察金保连连摇头:“海上风向变化很大,只这一会儿功夫就变了好几轮了。” 池夏不懂行船的事,疑道:“我们不是有罗盘么?” 指南针在明清时期已经是很准的了。 只要知道大概的方向,往那里开总没错。最多就是靠岸点不一定在福州而已啊。 施世骠指着舵手身边那一直跳转不休的罗盘:“不太稳定。实在不行,就只能等天亮了再行船。” 一个浪头涌过来,“昭阳号”被带得一晃,池夏没稳住身体,撞到了围栏上,痛得从肩膀都手臂都麻了。 眼看风浪一波大过一波,池夏有点慌了:“但这里风浪太大了,待到天亮肯定不安全。不能留在这里。” “让我试试吧。” 郑元宁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了甲板上,看起来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了,除了脸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我经常晚上跟渔船出来捕鱼。” 他摆弄了一会罗盘,又丢了件衣服下水看了许久,笃定地指了个方向:“往这边走。” 施世镖和富察金保有点犹豫地看池夏。 池夏看看郑元宁,见他一脸冷静,直接拍了板:“听他的。” ~~~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福州的冬夜不如京城冷,但总伴着湿润的海风。 街上不时有一队一队的官兵走过。忙着挨家挨户地通告“禁烟令”。 雍正得到“昭阳号”出海的消息时,船已经出港口许久了。 苏培盛看自家主子得了消息后就靠在椅子上许久没动静,只敢小心翼翼地上前奉茶:“皇上,娘娘想必也是着急,来不及跟您说。奴才瞧着,娘娘一贯待您是极用心的。” 凑得近了,他也是一惊。 主子手上绕着他自小带的串珠,连指节都绷得紧紧的,甚至有点颤抖。 雍正显然也察觉到了,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仿佛不认识一般,握了拳又展开:“船出海多久了?” 苏培盛看了看自鸣钟:“从傍晚年希尧大人来回话,大概快两个时辰了。” 雍正抑制不住地咳了几声,掩着唇站起身来:“出去走走。” 这会已是夜色深沉,苏培盛有心劝他早些歇了,但看到他极难看的脸色,也不敢说这话。只能匆匆抱上披风,让侍卫们跟着。 水师大营里这会没有多少人,留在营地里的人都在战舰上待命。 雍正走得有点快,苏培盛在后面抱着披风甚至有点赶不上。 年希尧原本也在港口等着,听到一行人的动静,一看竟是雍正亲自来了,赶紧过来行礼。 雍正抬了抬手:“有消息了吗?” “没有,”年希尧心里也忐忑,但看雍正脸色惨白,还是劝慰:“皇上宽心,“昭阳号”今日战后已经检修过,补足了燃料,航行一昼夜也不成问题。” 雍正“嗯”了一声,发现自己声音竟有点嘶哑:“亮工也去了?” “是,方才亮工正陪臣一起,给施大人解说双层甲板的设计,”年希尧有点无奈:“接到昭嫔娘娘的消息,几位大人就把臣给赶下船了。” 雍正拍了拍他的肩。 年希尧一回头,见满城楼上一处接一处地亮起了火把,仿佛一条金龙盘旋,照得整个港口这一片如同白昼。 有人说话,时间过得就快了一些。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忽听得港口里的战舰上一阵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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