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卿卿一直陪在身边, 她不至于害怕到四处窜逃。 “害怕么?” 祝卿卿牵起她的手, 手里拿着剑, 割开漂浮于低空中的混沌之气。 此刻的白衣女子, 和柔弱丝毫也不沾边,临危不乱, 眉宇间一股英勇之气。 “不怕,我也能处理几个小恶灵呢。” 田桃召出抛砖,自创了一套打狗棒法,有模有样,握着桃枝在空中胡乱挥舞。 加之在紫云宗时,江冷星教过她一点本领,随着时间流逝,她有了一些领悟,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桃枝起落之间,融成一团的黑气被劈成两半,呜呼一声,消散于风中。 她生出一丝成就感:“所以,你们真的不用老想着把我撇开,我也能保护你们啊。” 祝卿卿把她手腕握得更紧,按灭她的小得意:“可是,小桃子真的很弱啊,还有,你的脸色怎么一直不太好。” 田桃两指掐了把脸,掐出一团血色:“有么,可能没睡好吧。” “是不是哪不舒服?” “怎么可能,我好得很。” 她摆摆手,故作轻松,暗地里却将蛛无戒全家上下咒骂一遍。 疼了一晚不够,白天还要折磨她,这毒越来越过分了。 “对了,江冷星哪去了?” 昨晚,江冷星守她至后半夜,辛勤地给她捂了一夜腹部,早上醒来时,却不见他人影。 “大师兄和其余弟子已赶往浊灵窟,先行将扼魂幡唤醒。” 连扼魂幡都启动了,今日必定有一场厮杀鏖战,至死方休。 多少人能活着出去,还是未知数。 祝卿卿有意活跃氛围,转移话题:“昨日你将那事告诉师兄了吗。” “没有……” 田桃对蛛无戒的怒火无处发泄,一鞭子抽在一只小恶灵上:“我是想等一切平静后,再和他讲。” “这样也好,到时候战胜后,再来一个惊喜,师兄一定会非常开心。” “真的么。” “自然。” 她自言自语:“肯定是笑话我输了。” 两人一直较着劲,先示好的一方就是失败者,她才不会让他得逞。 计划着,把信笺拿给他时,一定要站在高处,鼻孔瞪他,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让他意识到,她也没那么稀罕他。 嘻嘻,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随着二人深入浊灵窟腹地,在相隔千余米处,天空一片阴霾,灰白色的云层阻挡天光落下。 低空中虚影往复穿梭,枯草地上投下斑驳的黑色印迹,邪祟嚎叫声穿过浊雾,响彻山岗,刺痛耳膜。 田桃立即吓得腿软,躲在树下。 她感觉自己置身于暗黑KTV现场。 碳黑色灯球闪耀,一群粗嗓子老大哥拿着麦克风,激情澎湃,在耳边嘶声裂肺吼叫,争当麦霸。 感觉要被吵聋了。 这年头,想当恶灵,还得有一副好嗓子才行。 暗褐色山岭间,遍地点缀着一些白点,每一个点,代表着一位修士。 他们挽着剑花,在山间纵跃,和浊灵相斗,身形变幻莫测,快到几乎出现重影。 只是找了一圈,并未瞧见江冷星。 即便都是一身白衣,他却非常好辨认,旁人手里的本命法器,虽颜色、形状各异,但都大差不差。 唯有他独一份,握着把梨白色的玉剑,周围散发寒气,挥舞间,剑气掠起灼目的白光。 不知情者,还真以为他临时捡了根长条玉片,混进人群中作战。 目光往上,视野豁然开阔。 远望而去,环形山岭连绵起伏,如盘踞一条巨蟒,成百上千道扼魂幡,就插在蟒身的每一处。 扼魂幡迎风飘扬,黄色旗帜上,密密麻麻,写满赤色符文,压迫力十足。 如此场面,只在影视作品中见过,此刻展示在眼前,十分不真实。 妖尊现世,轰动一时,年轻的修士前赴后继投入战场。 好在邪灵仅是数量多如蝼蚁,长得恐怖点,叫声大了些,此外倒没有让人畏惧的点。 稍微高阶点的邪灵,众人合力即可制服,无非是体力消耗大,但暂时要不了性命。 真正令人恐惧震慑的,是涂山尧体内的魔芽。 田桃:“卿卿,你们都是为了杀妖尊而来么?” “是,他是我的敌人。” “你的,敌人?” 祝卿卿:“不止是我,紫云宗大多弟子,或多或少,曾经家族都遭受过妖尊迫害。” “我们拜入宗门,是为了报仇。” 当时她还年幼,童年无忌的时光,是在刀光剑影中度过的,双亲皆是修士,责任在身,日夜与妖邪殊死搏斗。 幸而如今双亲健在,但留下的创伤是永久存在的。 可大多数人没这么幸运,有的亲人陨落,有的和家人走散,有的至亲被浊气侵袭,神智不清…… 各有各的难,他们有同一敌人,同样的夙愿——绞杀魔芽。 无论多艰险,都会将这条路走到底。 十年磨一剑,再历经数月布防,就是为了等待今日。 回想秘卷记载之事,田桃不寒而栗,那时涂山尧不过四岁,却能屠杀一个修仙世家。 这是何等令人毛骨悚然。 她所认识的涂山尧,和双手沾满鲜血的他,是两个极致的反差,是理想与现实。 依稀记得昨晚,她脑袋昏沉,问过江冷星,会如何处置涂山尧。 沉默一阵后,他说:毁掉魔芽。 至于失去魔芽后的涂山尧,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在二人说话间隙,浊灵被击溃,只剩若干只,稀稀拉拉在山间乱蹿。 只要无邪气释放,便无邪祟产出。 现下唯一要解决的,就是拥有魔芽的涂山尧。 终于等到这日,众人翘首以盼,倏地一柄长剑飞出,桀骜凌厉,绕着山岭的巨蟒轨迹画弧。 狂风卷着幡旗,呼啸耳鸣。 顷刻间,旗帜上的符文被唤醒,灵光闪烁,旗与旗之间被金色光线连接,织成一面墙,将浊灵窟锁住。 下一瞬,引玉剑悬在洼地正上方,扼魂幡符文迸发灵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至剑身之上。 不远处,雪衣少年现身,灵巧浮于半空中,隔空驭剑,两指并拢,朝下一点。 玉剑被扼魂幡牵扯住,如顶着万吨重力,猛地下沉三寸,再稳稳定住。 须臾间,一道金银色的光波荡漾开来,如湖面涟漪,辐射万顷。 巨蟒般的山体,为之一颤,地动山摇间,轰隆隆的闷响一声高过一声,仿佛要揭天掀地。 向下凹陷的浊灵窟,如下了一场瓢泼热油,把藏匿于暗处的浊灵被烫得魂飞魄散,空中升起一股烧焦味。 田桃抱着树干,两腿都颤麻了。 余震平息后,她从树后探出脑袋,嫌看得不够清楚,从枯树下走了出来。 少年白衣翻飞,不动如山,立于天地之间,束着墨发的绸带,飘飞间,尽显傲然。 随即,一只白皙的手将引玉剑握在手中。 而后半空中,低笑声兀自响起:“江冷星。” 一晃眼,一位青衫修士凭空出现,脚底踩着一片翠绿的叶片,停在少年三丈之处。 涂山尧一脸淡然,唇边浮现一抹嗤笑:“你右肩的伤养好了么?” 多日不见,这位江修士气色恢复得不错,但只要一想起,枯树林他满身颓然那日,便让人愉悦。 他不介意,这样的快感再来一次。 江冷星:“诛你绰绰有余。” “是吗,只怕你又要下不去手。” “无人再能保你。” 少年声音漠然,驭着寒剑,以势不可当之势,直指男子心脏,后者被逼得连连后退。 胜负即将见分晓。 隔岸的半山腰阔地上,白衣修士们站在边缘,宛若一条白龙,他们目光聚集在少年身上,赋予最大的期待。 据说,江修士手中引玉剑,至寒至纯,可将魔芽剔除,是结束一切的希望。 众人视线追随少年,默默加油助威,祈祷借其手中之刃,将邪祟除之而后快。 田桃就站在人群之间,握着信笺,内心焦躁不安,身体疼痛难忍。 她想等结果出来,好好歇息一下,再去日照山,把蛛无戒剩余的七条腿砍掉。 浑浊的空气中,光影纵横交错,长剑割出的气刃,惊起一阵阵清脆的玉石碰撞声。 涂山尧并非少年对手,他甚至放弃反抗般,任由被逼直下坠,跌入一蓬枯草间。 草色枯黄,他身上的青衣,宛若吸干万物灵气,使其成了最具生命力的存在。 他想起身,少年执剑追来,寒气扑来间,两腿沉沉压住他膝盖,手中玉剑架在脖子上。 一整套动作下来,他被禁锢在原处,动弹不得。 涂山尧心底并没有将死的惧色,自在悠闲地笑了笑,吐出二字:“阿星。” 引玉剑沉了沉,毫不犹豫在他颈上划出一条血线,江冷星仿佛听见什么恶心的话一样,眼神凌厉。 他说了和从前一样的一句话:“你不配说这二字。” 少年这幅满是杀气表情,和那时在雪中一模一样,山中枯色融进他眼中,不觉让人想起多年前的那场大雪。 涂山尧:“和过往相比,如今的你无趣多了。” 他还是比较喜欢,将他藏在江家院子里的江家小少主,有一点小傲气,却不至于不近人情。 江冷星:“你还是一样令人憎恶。” 最后悔之事,便是在后院墙洞中,在第一眼看见他时,没能一剑杀死他。 若非他阴险狡诈,江家何至于此。 难听的话,听过太多遍,涂山尧内心一片平静,丝毫未因少年的话动情绪。 “我并非你对手,杀我前不如来聊聊。” 江家灭门后,二人最后一眼,唯有对彼此的厌恶憎恨,对于那段短暂的相处时间,各自没有交代。 说好的兄弟相称,最终恨不得掐死对方。 “报完仇之后,想做什么?” 倒计时开始,剩余最后一点时间,江冷星并未急着动手,但也没有回答他的话。 涂山尧:“认识这么久,我想我很了解你。” 视线一偏,落在少年腰间,那枚火红的平安符,还挂在他的腰间。 无论他对女孩那日所做之事,有多介意,最后都会选择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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