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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忆起当年自己还是少年时将剑指向自己的先生，问他为何要屠自己全家，又为何留自己不杀？ 那男子却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自易室一统中原，邀百家共为天下效力以来，诸子百家之争便愈演愈烈，凡是文人，何人不想实现抱负，扬名天下。” “你祖父学识渊博，他所著《殷君书·变法》必将带领殷家成为法家流派的中流砥柱。” “而我公孙家，却是会愈加没落，最后消逝在这争鸣时代之中。怪只怪你祖父将此著作与我言说，若是不然，我也来不及起这心思。” “至于我为何要留你……大抵因为那日他唤了声阿止。” 公孙止忆及此，面色却毫无变化。 此时的公孙止原名殷止。 恰好和这位他祖父最得意的门生撞了名，许是因为这点，倒是叫那人对他起了一丝怜悯。 亦或者，是那人留下的手段，告诉世人他养了殷家唯一的后人，他对殷家有大恩。 后来，公孙止确实借着他祖父的法家变法论扬了名，消逝在时代里的最终成了他殷家。 而在多年后，他殷止却是借着公孙止的身份才能活着，多么可笑。 就像自己屠戮公孙家时，他竟还能笑道：“全族皆死我也无畏，只要公孙止这个名字活着就好。” 而公孙止这个名字确实活下去了。 齐戎策被下人引去亭子时，还未踏入，就在与公孙止还有些距离的地方拱手作揖，高声道：“清河齐家三郎齐戎策特来拜访公孙先生。” 公孙止摸着胡子笑道：“快快请坐。” 一副温和慈祥的模样。 齐戎策这才近了公孙止的身，落座公孙止对面。 “晚生久仰公孙先生大名，先生隐世多年，却不想晚生却能在这清河县闻听先生消息，心中激荡，特来拜访，却是打搅先生了。” 齐戎策半垂着视线，嘴角含笑，是谦谦君子的模样。 “若是真心隐世，又怎会叫人闻听，齐公子说笑。” 公孙止的话叫得齐戎策拿着茶杯的手微颤了下，杯中水波荡漾。 这是在暗道齐戎策查他，心有不喜。
第88章 智在人心 齐戎策听到这话，也没有慌张之色，放下杯子起身拱手致歉，这才苦笑道： “说来也是凑巧，家中表弟犯下大错，晚生为其奔走之时才偶然得知青柏园的主人是公孙先生。晚生本不欲打搅先生，然过几日晚生便要归京。” “凡天下文人谁不知先生名讳，变法论延至如今都叫昭宁朝众法家流派学子受益匪浅，若非先生不愿出仕，如今怕已是位极人臣。” “晚生能得此机会，自然盼着得见先生，若能听得几声教诲，也是此生幸事了。” 齐戎策态度虔诚，也解释得明白。 因为林俊豪一事，他注意到了崔家，自然也得知了宋彧的存在。 即使他最后让林俊豪服了刑，但是身为表哥，自然是要把案件查明白了，确保自己亲人当真不是无辜才能决定怎么做。 查案过程中，注意到崔晚棠和宋彧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 由此注意到宋彧如今在青柏园学习，了解到青柏园的主子是公孙止，也是正常的。 齐戎策的解释很诚恳。 宋彧与他姑父林斌的仇怨他也已然知道，也怀疑过林俊豪一事是否有宋彧的手笔。 奈何底下人确实查到的矛头都指向了李绅父子，且宋彧也没那般大能耐。 而若是有，必来自这位公孙先生。 但是齐戎策却是在知道这位先生存在后，立刻就止住了，让手下不许靠近青柏园，也不许再查探与宋彧有关的事。 公孙止在知道齐戎策的人停下查探时，还叹了句：“是个谨慎的。” ----- 齐戎策在听公孙止谈变法论时，宋彧正看着手里的名单。 崔晚棠坐在一旁吃着园里厨房给她送来的香喷喷的烤鸭，还有一种木瓜浆水的饮品，吃得心情十分愉悦。 宿丘抱着剑站在门边，看着崔晚棠扯鸭腿，说道： “怎么样？你何时把你那小琼浆玉露的酿酒方子卖给我？” 崔晚棠抬眼看了他一下，又低下了头。 “这种好东西，卖了多不值钱，我自己都还舍不得拿来挣银子呢。” 原本她还打算开展个酒业生意，可是后来才发现，原来那个山寨版琼浆玉露那么珍稀。 那她就不打算在这小地方卖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拿来走关系呢，比如钓宿丘这种人。 “你这小妇人……” “嗯？”崔晚棠抬头看宿丘，瞥了眼他手上的剑，又哼了声。 宿丘被她那轻蔑的眼神气到，咬牙道：“丝毫不像女子。” 崔晚棠无所谓得继续填她的肚子，还嘟囔了句。 “世间女子千万种，只有没见识的才会说像不像女子这种话。” “你说谁没见识？”宿丘脸上的疤痕都生硬了许多。 宋彧放下名单，无奈道：“宿大哥，我家娘子年纪小，你别吓她。” 宿丘头皮发麻，瞧崔晚棠那龇牙的模样，到底谁吓谁？！ 公子哪哪都好，就是挑女人的眼光差了些，大抵是在这小地方待久了，见的女子少了。 且要不是看在公子的份上，他哪里会和崔晚棠客气。 然而崔晚棠也是一样的心思，要不是看在宋彧的份上，她才不来青柏园这个连个女人都见不到的地方。 阳气这么重，人都闷烦了。 宿丘劝自己不跟女子计较，免得后头放不下面子去买酒，便硬生生转了话题。 “这齐三郎给公子送的什么？” 宿丘和明一他们不同，他虽然听命于公孙止，但也不能完全算是下属，还是能问上一问，也好回去同公孙止说。 宋彧道：“三次府试中占我名次之人的名单。” 他在拉拢宋彧。 同样，也是隐晦得表示自己对宋彧才学的信任，否则，谁会去想一个籍籍无名的童生经历了被夺名次的事。 而齐戎策偏偏还花心力去查，就好像告诉宋彧他知道宋彧是珍珠只是被埋没了。 一个不认识的人对一童生这么用心，换真的寒门学子怕是要感动至极。 宿丘闻言有些感慨。 “这齐戎策当真聪明得紧，先生故意把他是青柏园主子的消息放给他后，他便从未派人靠近园子。” 若是不然，今日齐戎策也坐不到这里和公孙止说话。 他太知道分寸了。 他没有去好奇公孙止为什么在这，也不会去打探青柏园内有什么，什么都不做，不问，不听。 等到今日再落落大方上门拜访，告诉公孙止他确实知道公孙止在这，相当于承认他查过青柏园主子是哪位，但也只是如此。 最后只说来此为听先生教导。 既能留着有朝一日给自己的名声再添个金，又能留个好印象，和公孙止留下一份牵扯。 他送名单给宋彧，又不说见宋彧，连求回报都没有，似乎只为了让宋彧知道他关注宋彧并且欣赏宋彧。 怪不得能小小年纪就算计上四皇子，助自己成为皇子伴读。 真的很会做人做事。 宿丘走后，崔晚棠听了宋彧跟自己解释齐戎策的用意后，长长叹气。 “宋彧，我从现在开始好好读书，能变得聪明一点吗？” 宋彧将放得远些的果盘摆到崔晚棠面前，好笑道：“娘子已经足够聪明了。” “你是在嘲讽我吗？”崔晚棠有些怨念。 宋彧摇了摇头。 “同娘子所说，世上女子千万种。同理，聪明人也不止一种，有人智在才学，有人智在谋略，甚至有人智在左道……各有千秋罢了，不能说聪明或不聪明，是人便皆不能小觑。” “那我智在哪里？” “娘子，智在人心。” 轻而易举便能感染他人，叫人想要靠近她。 宋彧看着崔晚棠，崔晚棠也不由抬眼看他。 四目相对，她眸光荡漾，忍不住靠近了些宋彧，让宋彧紧了呼吸。 一室寂静，应是两心贴近时，却不想崔晚棠却是舔了舔下唇，随后皱眉问道：“宋彧，你是不是偷偷擦雪肌霜了？” 宋彧：…… “你的皮肤怎么一点都不起皮？”崔晚棠继续问道。 宋彧苦笑，他家娘子果真智在人心。 在知道宋彧没有偷偷擦护肤品后，崔晚棠还有些委屈。 好在几秒后又接受了皮肤没人家好的事实，又说起胡赖子他们的事来。
第89章 变身小地主 “挂籍是做不到的，二十几个人，只占地就要占不少，没有哪个村子会同意的。” “我打算在那处起几个房子，先住着，反正那块地也不小。” 不过那块地还是属于流民聚集地，万一下次再涌入一伙“冯大”，对老人孩子来说同样危险。 所以崔晚棠有些惆怅，她前几日也和宋彧说过这件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安顿好老人孩子们。 她洗干净手后，坐下来吃青枣，眉心微蹙。 宋彧却是突然道：“娘子有没有想过买地立村？” 崔晚棠愣了下，立村？ 那不是建立大本营吗？她的眼神一下就亮了，但是很快又黯淡下来。 “夫君啊，地是很贵的东西，咱们买不起。” 崔晚棠想，宋彧大概不知道买地不容易吧，地哪里能说买就买。 她知道如今村里只是单单租一亩良田就要一年五两，也就是一千块钱。 至于买？这个时代买地可太难了。 谁家要卖地，先考虑的就是自家有没有人买，然后是族里，村里有没有人要，像外地人想买块地，说不定能等上十来年。 她肯定买不起地，虽然说胡赖子他们所在那块荒地说不定便宜点。 但再便宜也是开了荒的地，一旦官府同意卖，那地就是再差都能叫人抢破头。 宋彧听着崔晚棠那同情的语气有些哭笑不得。 他道： “我查了清河县志，那片地原本是一陈姓人家的地，陈家家主陈莲生晚年缠绵病榻，于是建药王庙想要延寿。” “不想这庙没能帮他实现所愿，因此临死前叫人砸了庙，陈家子弟觉得那块地风水不好，就搁置不管，久而久之那处就成了流民集聚地。” 宋彧同崔晚棠说完后，崔晚棠才知道，原来那块地原来不是官府的，是这什么陈家的。 其实想要建立村子不难，毕竟地这么多，各县都很乐意扩大地盘添置人口，国家也当然是很鼓励开荒的。 但是开荒是件很难的事，不说流民本身就没有口粮支持这大工程，就是铁锹之类的工具对他们来说都不容易得到。 所以这块开好的地其实挺珍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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