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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想要酸一句崔晚棠是小娘生的人，赶忙住了口。 崔晚棠本还想着人多的地方少不了是非，特别是在村子里，定然会有人酸她几句，扯出来她配不上如今的宋彧之类的话。 却不想大家都这么热情，质朴，一时只觉得自己真是思想太不好了。 吃过饭，收拾好场地已经天都要黑了，还有不少没做的食材，则要分到各家去。 崔晚棠提着篮子去到王婆子家。 各家各户都吃饱了，在外头消食，看见崔晚棠也会招呼两句。 崔晚棠一一应过，快到王婆子家时，正好看见王婆子坐在路边和儿媳妇说话。 崔晚棠唤了她一声。 走过去时，路过一户人家，突然被一冲出来的孩子拦住。 那是个六岁左右的男孩，此时站在她面前直勾勾盯着她手里装满东西的篮子。 “这个给我家吗？”他问道。 “阿狗！”一妇女跑出来将男孩拽了回去。 她尴尬得朝崔晚棠致歉，“小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 说完便把那孩子拽回家里，关上了门。 崔晚棠愣了会，王婆子把她叫了过去。 崔晚棠往后看了看，有些奇怪，“那是？” “阿狗他爹去年中秋在山上遭大虫咬死了，留下这孤儿寡母自己过活，也不容易，有一顿没一顿的。”王婆子叹了口气道。 崔晚棠把篮子里的东西给王婆子，二人推拒两下，王婆子便把东西收下，给儿媳妇去安排了。 崔晚棠确实想起来去年中秋听说的有猎户被吃的事，那也是她唯一一次上山。 她不由问道：“那山上的老虎经常吃人？” 宋靳也是葬身虎口，那老虎这么厉害。 王婆子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也就两个人吧，一个阿狗爹，另一个……” 她看向崔晚棠，没有说话。 崔晚棠点了点头，“好好的山上怎么会有一只老虎，万一下山来怎么办。” 要是没有那只老虎，那山可就宝贝了。 王婆子说道：“谁知道从哪里来的，我嫁过来的时候也没听过那山里有大虫，突然就有了。” “我估摸着是当年战乱的时候，流民带来的虎崽子？往山里放虎崽，真是丧天良。” “说起战乱啊，如今倒是日子好了，你年纪轻不晓得当年有多难，那些个流民饿得都去刮树皮吃，还是你三阿公把人安排好的。” 王婆子又说起几十年前那些苦事，崔晚棠安静听着，直到天彻底黑了，宋彧寻了过来，王婆子才意识到自己又说嗨了。 她笑了下，道：“宋二郎好啊，还知道出来寻媳妇，小两口就是要这样和和美美才好，如今你们生活得好了，也得赶紧给你娘添个孙，那才圆满。” 她又拍了拍崔晚棠的手，凑近了小声道： “对了，你可得赶紧怀一个，这要是宋二郎真当了大官，你有个孩子伴着，就还是那啥，当家主母，有底气！” 崔晚棠哭笑不得，也只能点头。 宋彧站在一边有些无奈，老人耳背悄悄话都说得足够大声，他都听着了。 这王婆子真是见着他就不忘提醒他娘子要防着备着。 戏文害人，还害得读书人。 崔晚棠和宋彧结伴回去的时候，恰好踩着月色。 这个时代没有灯光污染，满天星辰清晰好看。 天黑了各家散步的人也都回去睡了，只有那些家养的狗会哼哧哼哧叫几声，偶尔有一两只野猫踩着高贵的步伐从他们身边路过。 二人贴着臂走着，宋彧道：“今日辛苦娘子了。” 崔晚棠摇了摇头，叹道：“辛苦倒谈不上，就是细碎的小事多，焦头烂额，有点耗神。” 她抬着头看天，想着若是宋彧真的当了官，那她就是真的官夫人了。 官夫人需得学着交际应酬，接人待物，管理后宅琐事，想想还觉得挺不自在的。 也不知道自己将来是不是也会变成一个端庄得体的后宅女子，但她心里似乎并不期待变成那样。 宋彧闻言微怔，他突然停下脚步，在崔晚棠看过去时，他便背过身蹲了下来。 崔晚棠愣了下，立刻露出笑容趴了上去。 宋彧背着她起身，她靠在宋彧肩膀上，踢着腿，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 “明天是个大晴天。”她喃喃道。 “娘子会看天象？”宋彧往上托了托她，应道。 崔晚棠趴在他颈边，倒是涌上来些困意。 “不会，但是师父说，晚上有星星，第二天就有太阳。”
第108章 他为什么不回家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等回到家时，崔晚棠已经微微打鼾了。 好在家里已经烧好水了，她挣扎着去洗了个澡，就滚回床上做美梦了， 宋彧将水处理好，坐在床边替她拉了拉被子，过了有一会，才将烛火吹灭躺下。 * 十月初七，小雨。 宋家又回了陆家村，这次没有村民出现，且家家都要关门闭户，不听不看。 迁坟是件大白事，没人会想撞上。 而且迁坟也不能在白天，因此此时天黑乎乎的，只有些微光亮。 宋靳的墓在陆家村往北的山脚下，那片地是专门的坟地，有不少墓碑立着。 迁坟的程序也比较多，起葬前要祭皇天后土，还要祭亡灵。 林氏在墓前说明迁坟之事时，崔晚棠便在一边烧纸钱，以及纸制的各种帽子衣物等。 火光灼得人脸皮发烫，崔晚棠抬眼，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树后站着个人影。 她吓了一跳，然而揉了下眼睛再看过去，又没有什么身影了。 崔晚棠皱眉，难不成大哥的魂飘回来了？ 那边要开始起坟挖土了，第一下得宋彧下铲，随后才是迁坟的队伍继续挖，开棺。 棺材里的尸骨并不完整，就只有一条胳膊。 林氏和阿妗都已经哭得很厉害了，就是宋彧也紧绷着背部，盯着墓穴。 霖儿年纪小，对宋靳没什么印象，但被气氛感染，便也贴着林氏小声呜咽。 只有崔晚棠回过头，看向不远处那棵树，有人在看他们。 崔晚棠看向候在不远处的明一，脚尖一动，踢了块石子过去，碰到明一脚上。 在他看过来时，手指动了动，指向那几棵树。 明一愣了下，反应过来，悄然退去。 不过一小会，明一便真带了个人回来，这人大家还认识，正是陆云妮。 “云妮？你怎么在这？”林氏惊诧道。 这个时候是凌晨，一个姑娘家，单独在这坟地，多吓人。 陆云妮没理林氏，只安静看着那打开的棺木。 迁坟的队伍都看向宋彧，提醒时辰，宋彧便让他们继续。 尸骨移到新棺后，便要安五官。崔晚棠把准备好的柿饼核桃等递给宋彧，宋彧将其摆在棺内，替代五官。 随后又把林氏新做的衣裳铺入其中，假装穿了新衣。 迁坟的队伍钉棺过后，大家就该去到二一世纪村了。 宋彧看向陆云妮，正要开口，崔晚棠想了下道：“我送云妮姐回家吧？” 这三更半夜，总不能叫陆云妮跟着他们去另一个村子。 可也不能叫明一他们送回去，崔晚棠想了下，自己最合适。 “你们先走，我很快就能赶上的。” 陆云妮一直没有说话，只看着那新棺木。 宋彧也只能点头，他们也得赶时辰去那边入新穴。 于是走到崔晚棠身边，同她说了几句话，便带领着起坟的队伍离开了。 明一留了明三下来，跟在不远处。 崔晚棠轻声对还呆滞看着宋彧他们离去方向的陆云妮道： “云妮姐，我送你回去吧？” 陆云妮转过头看崔晚棠，她突然指向那空墓，摆了摆手，发出啊啊两声响。 崔晚棠愣住，“啊？” 她想起来今天好像听到人说，陆云妮说不出话了。 陆云妮又摇了摇头，紧盯着崔晚棠。 崔晚棠皱眉，她的耳朵突然动了动，随后握紧了陆云妮的手，道： “我送你回去，云妮姐，不然该赶不上大哥入葬的时辰了。” 说完，她便拉着还要指空墓的陆云妮离开。 走时看向明三的方向，明三点了下头，朝林子里去。 陆云妮还是低声“啊”着，脸上带泪。 走了有一会，到无人处，崔晚棠停下脚步，她拿出帕子，给陆云妮擦着，试探问道： “我大哥，是不是没死？” 陆云妮点头。 崔晚棠顿感惊骇，她忙问：“那他在哪？为什么不回家？” 陆云妮却是摇了摇头。她用尽了力气才用沙哑的声音道： “离开了。” 崔晚棠不解，“去哪里？” 陆云妮摇头，她擦着眼泪，说不出话。 崔晚棠心里着急，只能随便猜，“你看见他了吗？他不想回家吗？” 意外的是，陆云妮点了头。 崔晚棠十分诧异，宋靳那么顾家的人，为什么会不回家。 “那他还在这边吗？在山上？” 陆云妮摇头。 “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陆云妮还是摇头。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三年前？” 陆云妮点头。 “他说了不会回来，所以你才伤心？” 陆云妮哭得更厉害了。 崔晚棠感觉自己颇有去当审讯室民警的天赋，她眉头皱得紧紧的。 “你是在哪看见他的？” 陆云妮指了下墓的方向。 崔晚棠也看过去，她总结道： “所以三年前大哥没死，他还下山了，去自己墓前时，你碰见他了，他和你说自己要离开，不会再回家，你伤心难过发了高烧，才会这样吗？” 陆云妮点头。 崔晚棠更疑惑了，宋靳为什么不回家啊？！！ “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吗？” 陆云妮摇头。 崔晚棠怔了下，“那你怎么会同我说……” 不告诉家里人，也不告诉宋彧他们，偏偏就告诉了她。 陆云妮看着崔晚棠，没有应话，也不好应。 崔晚棠叹气，“我回去后找个大夫给你看看，你和我夫君说吧？” 谁料陆云妮却是摇头，似乎并不想和其他人接触，这倒是给崔晚棠一种怪异感，她和陆云妮一点都不熟，怎么就和她说了。 崔晚棠还想问些什么，突然有火把出现，一群人喊着“云妮”朝这边跑来。 陆云妮的父母见到陆云妮，抱着她哭了起来。 大家都聚上去，崔晚棠只得站到一旁。 陆云妮的母亲哭着拍了下女儿，“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都说他死了死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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