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在大城市挣银子更容易些啊。 朱掌柜从柜台里把五、六只包袱拿了出来,随后与林远秋仔细说道,“这四包客人定的是送子观音,这两个包袱一个是杨柳观音,一个是持莲观音,每个包袱我都有纸条写在里头,届时让你舅公照着画就成。” 林远秋点头,而后打开其中一个包袱看了看,除写了字的纸条外,里面包着的东西跟先前一样。 清香三支,一根毛笔,墨条一块,装颜料的小瓷盒,还有就是砚台了。 林远秋发现,这次的砚台,比先前在府城时要大上许多,刻工也更精细一些,想来价钱也贵上不少。 林远秋把布包重新系上,然后把几个包袱全都放进了书箱里。 这次林远秋并没提卖二手砚台的事,他家里可有不少的小孩子,这些砚台看着就不错,所以,还是留给清儿他们用吧。 与朱掌柜告辞后,林远秋并没直接回国子监,而是从庆毓街转到了上亭街,这边有好几家牙行开着,林远秋想打听一下京城的房价。 若是照着今日的卖画收入,要攒出买房子的银子并不是难事,林远秋已经想好了,等存够了银子,他可以先在京城买一套房子下来。 按照自己在前世的经验,在大城市里买房,肯定不会有亏本的时候。 以林远秋的年纪,牙侩们肯定热情不到哪里去。毕竟才十六、七岁的岁数,哪里做得了家里买田产、铺子,以及屋宅的主啊。 林远秋也不在意,直接跟牙侩问起了住宅的价格来。 听到一进小院卖价为三百多两,林远秋忍不住吸气,果真和自己先前猜想的那样,京城的房子要比府城贵上二到三倍多。 一进院子面积太小,所以并不在他的计划中。 林远秋又问了大院子的价格,得到的报价是,三进宅院带倒座的,须得一千八百两。而四进院落,若带有后罩房和倒座的,那可就得四千多两银子了。 心下有数后,林远秋就出了牙行,然后往国子监的方向走。 同时也在心里给自己定下了买大房子的目标。 林远秋早就已经想好了,这辈子自己没有亲兄弟,若真能走上仕途,日后肯定少不了帮手,与其像族长族老他们提出的,从族里挑几个信得过的培养,他还不如直接让几个堂哥留在身边帮衬自己。 …… 国子监隶属于礼部,而礼部掌着文教礼仪。 是以,每隔上一段时日,就会有本部官员过来给六堂学子讲学。 至于讲课的人选,有时是礼部尚书,有时是左右侍郎,还有时候是郎中和员外郎。 而今日过来给广业堂讲学的,正是礼部侍郎秦遇。 ……
第111章 秦遇 秦遇还跟以往一样,从不做拖泥带水之事。这不,走进辟雍堂后,他并未像其他礼部官员似的,先来个激励人心的开场白过渡,而是直接进入主题,说起了今日的讲学内容来。 于是,为了抢到靠前的座位,连早饭都未来得及吃的林远秋和周子旭,立马被眼前这个年约五十二、三,一身鸦青色交领长袍的肃脸长者给惊呆了。 也可以说是实在太出乎两人的意料了。 其实,昨日他俩就听好些广业堂的同窗说过秦大人的讲学风格,总结下来四个字,那就是“干净利落”。 当时两人以为是讲学内容上的简略快速,还真没想过,这“干净利落”是体现在行为举止上的。 对于秦遇秦大人,林远秋自然深有印象,他们这些举试学子,怎可能会忘记给自己当过主考的官员。 林远秋记得自己考秀才的那会儿,秦大人还是礼部郎中来着,没想到几年过去,如今他已是礼部侍郎了。 虽是自己院试的主考官,可林远秋还是第一次看清秦大人的长相,当初院试廪生唱保那会儿,因着光线太暗,他根本没看清楚堂上之人。至于考官巡视考场的时候,林远秋的心思全在考题上,没注意上这些。 还有,按理说,每次院试放榜之后,主考官都会组织一场簪花宴,好与新科秀才们见见面,然后在学问上指点几句,算是与新科秀才定下座师关系的意思。 这样的做法,很多主考官都会去做,毕竟这可是名正言顺扩充人脉的机会。 谁知道这群新科秀才中会不会有将来的一品大员,若是真有,怎么说自己都是沾了点“师”的名分的,到时总能得到些便利。 虽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只要有,就必须不能错过。 而秦大人,当时并未让衙门通知举办簪花宴的事。 那会儿林远秋还有些奇怪呢,现下看来应该就是秦大人的性格使然了。 不过,这样的处事作风,林远秋非常喜欢。 就拿此刻的讲学来说吧,照着秦大人的节奏,今日的这堂课,肯定能做到有始有终。 想到这里,林远秋不禁想起前不久的两堂讲学课来。 那两个礼部官员,都是先侃侃而谈了一大堆题外话,等到正式授课时,这还没把内容说到一半呢,就已经到了一节课结束的时间,然后人家笑容可亲的留下一句“咱们下节课继续”,就迤迤然而去了。 要知道这个“下节课”并不是一刻钟后的下一节,而是得等下回再轮到他们过来讲学的时候。 每个新进入国子监的学子,斋长都会给他们发一张排课表。 林远秋可是仔细看过了,再轮到那两位官员过来授课,最起码得等到两个月之后。 所以,并不是林远秋太过挑剔,在他看来,这样不上不下的讲学,讲跟没讲基本没啥区别,因为两节课相隔时间过长,等开讲第二节 课时,前一节课讲的内容都忘的差不多了。 在辟雍堂这边,除了祭酒的“法令课”众学子须得站着聆听外,其他时候都是有桌椅坐着的。 所以今日这堂课,林远秋是带了笔墨纸砚过来的,这样就可以把秦大人说的内容都给记录下来。 多年的课堂笔记习惯,让林远秋写字的速度快了不少,加之今日他又坐在离讲台最近的位置,倒让秦遇很快就留意到了低着头,正奋笔疾书的林远秋。 秦遇虽有些好奇,可他并未停下讲课内容,等把《敬姜论劳逸》通篇释义说完,便让在座学子以文中的“择瘠土而处之,劳其民而用之,故长王天下。”这句话为题,写出一篇八百字的策文来。 “写好之后,可拿与本官一看,今日酉时之前,本官都会在德辉堂静候。” 说罢,秦遇行至林远秋面前,等他搁下笔之后,便伸手拿过册子看了起来,只见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再看书写的字体,是行书。 而写着的,正是方才自己的讲课内容,且对方差不多把他说的话都给记录下来了。 想起刚刚这人秉笔直书的样子,秦遇忍不住心想,这小子的写字速度倒可以与陈大人相比了。 陈大人身为史官,其职责就是记录景康帝在朝堂上的言行,秦遇可是看到过陈大人的书写速度的,说是笔走如飞都不为过。 许是前世读书时养成的习惯,不管是书本,还是册子,林远秋都会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上面。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等秦遇把笔记还给林远秋,并夸赞了一句字写得不错后,不经意间就看到了写在封皮上的三个字。 林远秋? 这名字怎么看着有些眼熟,自己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秦遇边走边心中思忖,等他出了辟雍堂,快行至德辉堂时,突然想起八年前自己在江州府主考的院试来,对了,那篇用惩罚小偷扫大街来抑制偷盗之事的策文,不正是出自一个叫林远秋的考生之手吗。 想到这里,秦遇很快又记起当初自己为了惜才,还压了林远秋名次的事。 难道刚刚那名青年举子,就是当年自己担心会伤仲永的九岁孩童? 秦遇摇头,觉得应该没这么巧的事,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的去了,想来是别处相同姓名的人吧。 如此,秦遇便没再多想,翻着手中的书册后,就看起了书来。 而林远秋,上完接下来两节助教的课后,就回到了宿舍。等他简单吃了几块点心后,便开始写起了策文: “择瘠土而处之,劳其民而用之,故长王天下,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沃土之民……” 虽秦大人布置这篇策论时,并未强调一定得完成,可林远秋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能提升自己的机会。 何况秦大人还是自己曾经的主考官,对着他,林远秋总有种十分亲切的感觉。 有了课堂记录,写起策文来并不难,何况这篇敬姜论劳逸,林远秋在前世时就从古文观止这本书中读到过。 而让林远秋印象最深刻的,正是今日秦大人用作策文题目的这段话。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过去帝王安置百姓时,特地会选了贫瘠土地给百姓,这样百姓们每日都会想着怎样提高地里的收成,自然无心去想旁的,而对君王来说,只要百姓们安心地劳作,不制造事端,那么他就能长久的统治天下了。 当时林远秋读了这篇文章后的第一感受,就是感叹帝王之术中的心机。 等林远秋把策文写完,并加以润色修改后,差不多已到了申时。 想到再有一个时辰就是酉时了,林远秋便加快了速度,把策文仔细誊抄了一遍后,就拿着文章往德辉堂而去。 德辉堂靠着国子监最北的位置,从这边宿舍过去,至少得走上一刻钟。 为了不耽搁时间,出了月洞门后,林远秋就抄了绿树成林的近道。边走边抬头欣赏,只见大槐树的枝头,已有一串串槐花苞结着了,洁白素雅的花苞,让林远秋很快想起小时候姥姥给自己炒的槐花鸡蛋,嫩香可口,非常好吃。 因着槐树有“公卿大夫”之称,所以国子监里种的最多的树就是槐树,而在国子监里种上这么多棵槐树,自然有着祝愿监生们个个榜上有名,都能顺利通达高官仕途之意。 等林远秋到德辉堂时,就看到有好几个学子拿着文章从门里出来。看到他们满脸的郁闷,想来秦大人点评文章时,言词是比较犀利的。 这让林远秋想起先前乌静先生给评的投机取巧的点评。 也不知今日自己会得到怎样的批语。 都是广业堂的同窗,相互之间自然是认识的。与他们打过招呼后,林远秋也没耽搁,几步就进入到了德辉堂之内。 这会儿秦遇正吃着随侍端过来的茶,点评文章可不是件轻松的事,与人说了这么多的话,他早就有些口渴了。 看到林远秋进来,秦遇先是一愣,随后放下茶盏,示意林远秋把文章拿过去。 林远秋几步向前,再双手把策文奉上,而后朝人行了个标准的学子礼,“拜请夫子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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