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抹干了泪,林三柱又晃荡晃荡往正房去了。 吴氏心里纳闷,以前三儿子怕自己念叨,恨不得躲着她走,可以说一年到头都不来正房几趟,今日倒是奇怪,这都第三趟了。 再看老三手上,空空的,也不是还炕桌来的。 所以这一日三趟的,发啥神经啊。 林三柱嘴角咧到了耳朵根,“爹,娘,我家狗子说日后要让我享大福呢。” 得,又是显摆来的。 吴氏翻了个白眼,“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长大,你啥时候让娘享享清福啊?” 林三柱满脸是笑,“看娘说的,儿子享福了不就是您跟爹享福啊,娘,等狗子出息了,儿子就给您买金簪子戴,给爹买上好的烟丝抽,还有,娘,那金镯子儿子一次给您买两个,保证让娘穿金戴银跟个地主婆似的。” 吴氏仿佛已经金镯子在手,顿时笑成了花,她的乖娃自己没有白疼。 老林头:总算知道老婆子为啥偏疼老三了,就这抹了蜜的嘴,老大和老二拍马都难追。 …… 临近酉时,在外晃荡的人都归家来了。 先是林远槐和林远柏,两人刚与人打了雪仗,这会儿衣服裤子还有布鞋上全是东一块西一块的水渍,看来挨一顿揍自是难免。 果然,就见周氏和刘氏气呼呼冲上前,一把扯过各自儿子的耳朵,回房教训去了。 林远槐和林远柏嗷嗷叫,想引起爷奶的心疼,别家宝贝孙子要挨爹娘揍,爷奶可都是过来阻拦的。 哪知老林头和吴氏只当没听到,皮孩子再不揍一顿的话,将来指不定还要上天。 何况亲爹娘哪里会下大力气打,最多屁股挨个几巴掌就完事了。 果然,不出半盏茶功夫,两人又活蹦乱跳的过来找林远秋玩了。 “狗子弟弟,今天我们打雪仗可好玩哩!”林远槐一副你没去实在太吃亏的样子。 “是哦是哦,打雪仗可好玩了。”林远柏十分认同三哥的话,“对了,方才我们还在山上看到野兔了,可惜一转眼就被它跑没影了。” 唉,要是能抓到就好了,这样自己就有肉吃了。 想到肉,林远柏立马想起年三十晚上的大鸡腿,转头问向林远槐,“三哥,还有多久过年啊?” 林远槐摇头,他哪里知道,不过爹爹告诉他,下雪的时候就快要过年了,昨日已经下过雪了,想来过年就快了吧。 林三柱边收拾着自制的砚台,边忍不住想笑,都说“小娃儿盼过年,大人怕过年”,还真是这样的。 自己小时候不也是这样天天巴望着过年吗,可成了家有了娃后,就怕过年了,主要还是没银钱闹的。 就像现在,自己虽然做出这么一个“砚台”出来,可也只能搁在家里用用,要是让狗子带去族学的话,不说用起来方不方便,会被其他娃儿笑话是肯定的。 所以,他还得想想旁的法子才行。 要不再去趟镇上? 想到何老爷家的喜钱和布施的白面馒头,林三柱有些心动。 临近年关,娶妻嫁女的多了起来,这样的大喜事,肯定有像何老爷这种喜欢往外撒喜钱的人家,自己要是去的话,说不定又能抢个二、三十文到手。 且这样的好事,若是一天能碰到五六七八回的,那自家狗子的砚台不就有着落了吗。 林三柱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遂决定明日就去镇上看看。 …… 快到饭点的时候,冯氏回来了,脚步声轻快,可见今日与人八卦的挺开心的。 吴氏并没给儿媳分家务,所以做饭的事都是妯娌三人一起。 见大嫂二嫂已开始揉面捏窝头,冯氏忙坐到灶膛前,拿起柴禾,点火烧水了。 “大嫂二嫂,你们晓得吗,咱们村的桂小子说上媳妇了,是张媒婆给说的姑娘,就新弯村的,听说光谢媒钱就给了二十文呢,我跟你们说哈……” 冯氏坐下后就是一顿巴拉巴拉。 林远枫翻年十五,林远松翻年十四,所以,周氏和刘氏自然对说亲娶媳妇的话题感兴趣,于是,妯娌三人你靠着我,我依着你,都窝在灶膛边上,边烘火边聊起八卦来。 等吴氏来到厨房准备喊儿媳开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盖帘上七八个窝头,揉了一半的黑面团在菜板上放着,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而她的三个好儿媳,正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欢快极了。 吴氏“啊哼”一声,周氏三人立马作鸟兽散,紧接着,烧火的烧火,切馒头的切馒头,捏窝头的继续捏窝头,好一副火热的做晚饭场景。 吴氏四处找着扫把,准备好好给她们来上几下,特别是冯氏,自打冯氏娶进门后,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都被她给带歪了。 林远枫眼尖,拿起竹扫把就往后院跑,“奶,孙儿去扫一扫后院!” 吴氏仰头,天都黑了,扫个屁的后院啊! …… 因想着还要去镇上的事,所以天才蒙蒙亮,林三柱就穿衣起床了。 听到屋外的动静,老林头只以为又是小孙子,心里正纳闷旬假不是还有一日吗,起这么早干嘛? 没等老林头推窗去看,就听门外传来三儿子的声音,“爹,儿子想去一趟镇上。” 吴氏忙拉开了房门,“大冷天的,你去镇上做啥?” “不做啥,儿子就想去逛一逛!”林三柱边说边去开院门。 好好的有啥好逛的,老三怕是老毛病又犯了吧,唉,这才好了几天啊。 吴氏有些心烦,可想到三儿子还空着肚子呢,忙转回打开炕柜,摸出两个铜板后,就快步追了出去。 老林头一口一口吸着旱烟。 自己生的娃,他自己知道,老三准又想着抢喜钱的美事呢。 这是抢了一回喜钱觉得天天都有喜钱抢了。 老林头摇头,心想让老三去碰碰灰也好,省得每天都想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
第14章 来都来了 村里有去镇上的牛车,卯时就会在村口老槐树下候着,只要花上两文钱,就能坐个来回。 赶车的也是林氏族人,三十来岁,叫林冬,跟林三柱他们隔了好几房,算是远房堂兄弟了。 乡下人,买油买盐的几个活钱,全靠卖些鸡蛋和地里的产出得来,是以,除了下雨下雪,村里基本每日都有往镇上去的人。 今日林三柱出门早,到了村口时,牛车上也才四五个人坐着。 林冬正在给牛喂水,许是天太冷的缘故,这几日老牛胃口不大好,给它喂些盐巴水,好长长它的食量。 见林三柱过来,林冬笑着招呼,“三柱哥去镇上啊?” “对啊,上镇上看看去。” 林三柱边说边摸了摸厚实的牛背,眼里自是说不出的羡慕,这可是农忙能下地干活,农闲又能挣银钱的宝贝。 要是他家也能有这么一头牛,挣不挣银子的两说,最起码家里那十几亩水田,就不用一大家子辛苦抡锄头挖了。 可惜一头水牛至少十两银子往上,林三柱觉得,自家怕是这辈子都难买上一头。 所以羡慕也没用,眼下自己还是把砚台的事先解决了才是正经。 这样想着,林三柱也没耽搁,和林冬挥手告辞后,就继续赶路了。 牛车上,林全河跟张氏坐在挡风板的后头,大冷天的,夫妻俩都用厚布巾捂住了口鼻,也正因为如此,刚刚林三柱从他俩身边经过时,才没认出大堂哥和大堂嫂来。 不过,林全河也没想着与林三柱打招呼,既然人家没认出自己,那他干脆就当作没看见好了。 本来他们长房和二叔一家也不亲近,而自己跟这个堂弟更是关系寻常,每次碰面时,除了问上一句你吃了没,或者你去哪儿,别的就不知道说啥了,所以,有什么意思啊。 可以说,自分家之后,林大贵和林金财,除了一些面上的必须往来,其他时候,都是各过各的居多。 加上这几年两家家境差距加大,有银钱的则担心对方上门借钱借粮,没银钱的又不想让长房小瞧,自然走动的就更加少了。 至于少到哪种程度呢,用族里人的话说,那就是两家人之间的关系,还不如与隔壁邻居来的亲近。 “相公,你说他这么早去镇上做啥?”担心同车的人听到,张氏特地压低了说话声音。 林全河摇头,他怎么会知道人家去干啥。 要说,他这个小堂弟可是出了名的懒惰,每天基本过了辰时,才能看到他出门,这也是柿子熟的那会儿,只看到大柱和二柱挑着去镇上卖的原因。 所以起这么早,会是干啥呢? 想起小儿子前日从族学回来时说的话,林全河心里嘀咕,三柱不会是去镇上做什么挣钱的营生吧。 否则也解释不通,突然给狗子又是买书又是买笔墨的事。 一旁的张氏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正准备和相公说一说心中猜想,却听对面的柳婶子笑道:“你们家林老三倒是挺节省,你看,大冷天的,宁愿顶着风赶路,也舍不得花上一文坐牛车。” 张氏笑笑,没有接话,心里却翻着白眼,什么叫你们家林老三,哼,跟他们家有啥关系,自家跟二叔他们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分家了好吧。 而一旁的林全河听了柳婶子的话后,心里的想法已有了改变,一个连一文钱车费都舍不得掏的人,怎么可能有挣钱的营生在做,自己怕是想多了。 林三柱自是不知牛车上的谈话,上了官道后,就快步往镇上走去。 等到辰时正,人已到了横溪镇,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林三柱的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响了。 摸了摸口袋里的两个铜板,林三柱决定先去买个馒头吃吃,总要吃饱了,待会儿才有抢喜钱的力气。 去的还是上回买馒头的那家铺面,林三柱掏出一枚铜板,向店家买了两个粗面馒头,几大口吃掉一个后,就把另一个塞到了衣襟里。 也不知今日有哪些人家办喜事,林三柱准备四处逛一逛,以先前的经验,有鞭炮声响的地方,自己找过去肯定错不了。 这样想着,林三柱便从昌平街开始,一路往东走,到了有弄堂的地方,就会进去走上一段,弄堂里头是连片的小宅子,林三柱一间间走过去,想从一扇扇院门上,找出有家有喜事的人家。 只是一连走了七八条弄堂,已过去半个多时辰了,没看到一家张灯结彩的。 且来往的路人还一个劲的往他这边瞧,这是把他当贼人防了吧。 林三柱突然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可笑。 他是有多傻,才会眼巴巴盼着别人往外撒的喜钱。 他想起小时候他爹讲的一个故事,说有个农人在地里锄草,结果有只慌不择路的兔子撞到了他的锄头上,死了,这下白得了一只肥美的兔子,农人高兴的不行。于是,第二日就早早去了地里,他把锄头放到了原来的位置,准备让野兔再撞上来一次,结果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白捡兔子的美事再也没出现过,而地里的稻谷,却因为农人的不打理,欠了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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