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原来是准备出去卖柿饼的,吴氏两手一拍,忍不住笑道,“不用卖了不用卖了,咱们家的柿饼早就卖光光了。” “卖光了?”林三柱难以置信,“咋卖的?” 还能咋卖的,吴氏得意,“还不是远秋想的好法子,那些掌柜自己拉走的。” 见自家爹有越听越糊涂的趋势,林远秋笑着解释,“前些时候有不少客商来咱们作坊拿货,儿子顺带就与他们说了咱们家的柿饼。商客们尝过之后,都觉得不错,就拿了不少的货,说来这些客人还是爹您招来的呢,要不是爹与他们说了咱们这儿,人家也不会往这边来。” 林三柱自然明白儿子说的是他告知买家冯记作坊地址的事,便忍不住说道,“你是不知道,这一路的买卖可不好做,那些店家要么不搭理人,要不就嫌咱家的东西贵,一上来就狠命往下压价。不过爹都没答应,远枫和远松可是仔细算过成本的,若按他们给的价,咱们冯记到时白忙一场不说,说不得还要倒贴给他们不少,这样的买卖傻子才会做呢。” 林远枫和林远松齐齐点头,表示三叔说的一点都没错。 对了,还有京城的柿饼,想起京城的事,林远枫有些激动,道:“奶,此次孙儿和三叔还顺道回京城住了十多日。” 老林头诧异,“你们回京城啦?” “是啊。”林远松兴奋道,“爷,奶,孙儿和三叔,还有三妹四妹,一起把庄子里的柿子都做成柿饼,全卖了呢。” 听到做柿饼,且还跟春燕春草一起,这下屋里众人都惊讶不已,这到底是咋回事,怎么突然回到京城做柿饼去了。 林三柱也没卖关子,捧起碗,把最后一口面汤吃进肚里后,就开始说起了此事。 原来,按着林三柱他们原先的打算,是准备由北往南一路把货卖到汾岩府的。只是打算虽好,可销量却不乐观,等行程过半,也就是到了阖州时,居然连一半的量都没销出去。依照这样的情况,林三柱可以肯定,他们即使到了汾岩府,怕还能剩下不少货来。再想到阖州离着通州并不远,而过了通州便是京城了,所以他们与其千里迢迢再往南去,还不如直接回京,最起码京城还有墨林轩呢。再有就是朱掌柜,林三柱相信,就凭朱掌柜的生意经,想来会拿不少货才是,至于剩下的,林三柱准备放到墨林轩售卖。而除了这些打算,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半年多未见,林三柱有些想两个闺女了,不知她们姐妹俩如今怎样,过得好不好,他准备去看一看。 于是林三柱和镖师一商量,然后车队就转道去了通州,接着是京城。 等到了京城后,林三柱也没耽搁,直接拿着样品去四宝斋找了朱掌柜。 看到林三柱过来,朱掌柜的眼睛惊喜成了圆溜溜的铜板,“哎哟,林老弟,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林三柱把手里的大布袋拎起,笑道,“自然是给朱兄送些货品过来瞧瞧的。” 一听这话,朱掌柜只以为林三柱又给他送画过来了,可他观这大口袋,怎么也不像装着画的样子啊。 朱掌柜正疑惑,接着就看到林老弟从布袋里拿出一块块木板来。 不对,这可不是木板,看到上头绷着的绣布后,朱掌柜疾步上前,很快把一块绣着《煮茶图》的画框拿了起来,只见画上,红泥小火炉和蒲扇,还有炉边坐着的两位执子对弈之人。 除了这些,画上还绣了一首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整幅画清逸逍遥、宁神静气,朱掌柜立马想到挂它的位置,那就是书房,此画若挂在书房,绝对应景应情。 除了《煮茶图》,还有《赏雪图》、《望月图》等等等等。可以说,所有的这些画框,朱掌柜都非常喜欢。 这样的结果就是,朱掌柜把剩下的画框全包圆了。如此,他们四宝斋卖画框算是在京城独一份了。 卖了画框,剩下的就是布手袋了,林三柱没再拿到别处去兜售,而是直接放到了墨林轩,至于价格,就卖二百文一只吧。 张贵也是个有脑筋的,他挑了几只兔子样式的手袋往门沿上一挂,这样走在大街上的行人很快就被好看的兔子吸引了,单第一天就卖出七十多只。 见老爷回来,老张头高兴之余,便把张妈去庄子里做活的事说了。 林三柱这才知道,原来春燕和春草竟然领着人去庄子上做柿饼了。 “等儿子跟远枫还有远松到了庄子上时,那坡坪上已有好些柿饼晾晒着了,娘,你是不知,燕儿还挺着个大肚子呢。” 林三柱是既心疼又欣慰,原本庄子里的这些柿果,家里的打算是让徐老实夫妻俩能摘多少就卖多少,反正柿子林要荒废几年是肯定的。却没想到他的两个闺女居然领着下人做起柿饼来了。 “夫君,咱们燕儿又怀上啦?”冯氏忙问。 “嗯,怀上了,是明年三月里的产期,亲家母让咱们放心,说她会照顾好燕儿的。” 冯氏虽点着头,可心里要说不记挂是肯定不可能的。 说到怀孕,林三柱突然想起,自己出门时儿媳已差不多足月,所以,他的孙子或孙女呢? 没等林三柱开口询问,就见门口走进一人来,是儿媳钟氏。 而她的怀里,正抱着一个红色的襁褓,许是当心被寒风给激着,林三柱看到,襁褓上头还照着一块棉盖头。 这这这就是自己的孙儿了吧? 林三柱“蹭”地一下从长凳上蹦起,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儿媳怀里的襁褓舍不得挪开。 见状,林远秋忙上前把儿子从妻子怀里接了过来,然后走至林三柱面前,“爹,您瞧瞧,这是宝儿,您的孙子。” 说着,林远秋一手抱紧襁褓,另一手把棉盖头揭了开来,显然盖头下的小宝儿刚睡醒没一会儿,看着还有些睡眼惺忪,不过在看到人后,很快开始咿呀了起来。 看到与自家狗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脸时,林三柱只觉自己的心都快融化了,眼眶也不知不觉有些湿润。 他本想伸手抱一抱孙子,可很快又收了回来,“爷爷可有好些天未洗澡了,可别把宝贝小乖孙给熏着了,对了,爷爷还给我家乖孙带了礼物呢。” 说着,林三柱很快去翻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袱。 然后吴氏就看到,自家的糟心玩意居然从包袱里拿出一个与面盆差不多大的项圈,且那可以与手指头比粗细的圈身上,还挂着一把成人巴掌大小的长命富贵锁。 看到屋里众人看傻子似的目光,林远枫和林远松忙把头转向别处,好以此表明三叔买这把金锁时,他们拦都拦不住,当时他俩也觉得这个项圈实在太大来着。 冯氏心里偷笑,宝儿他爷可太会买东西了。 而吴氏,要不是几个小辈都在,她觉得自己肯定会忍不住一巴掌拍了过去。 个糟心玩意,这哪是给小毛头挂的金项圈啊,这样的分量怕是大人的脖子都吃不消吧。 林三柱又不傻,谁规定金锁一定要挂在脖子上的,这在大户人家,就是给孩子攒着的体己好嘛。 “谢谢公爹。” 钟钰柔替儿子把金项圈接过,入手之后,感觉挺沉手的,心想着,这怕是有十几两吧? “娘,这是此次卖货的银子,还有卖柿饼的银钱,也都在这里,雇镖师和马车的费用儿子已经结算给他们了,喏,这儿还剩四千二百三十两,娘您数数看。” 等把钱袋里的银票全递给吴氏后,林三柱又说起了去秦府的事,“远秋,离开京城前,爹特地给你老师送了些柿饼过去,对了,还有你岳母那儿,也拿了一些。” 林远秋点头,老师对柿饼算是情有独钟了,原本他还想着要不要托人捎一些回京,可一时又找不到顺路的人,现下倒是不用烦心了。 待众人各自回房,回到房里的吴氏,忙把木匣子抱了出来,然后把今日的银票放了进去。 看着匣子里的银票又厚了些,吴氏心里自是说不出的兴奋,见自家老头子也瞧着匣子里头,吴氏忍不住说道,“算上今日三娃拿回来的这些,咱家差不多有九千多两银子了。” 嗯,老林头点头,“你收好了就是。” 前几日小孙子可是与他说了,像这样挣银钱的生意,他们家最多做上三年,所以攒银钱怕只有这几年了。 …… 进入腊月后,天越发冷了起来。 而在知州大人的要求下,所有村民都住到了永宁城里。 其实不用知州大人开口,原本村民们就是这样打算的,反正大冬天的地里也没活要忙,再有就是他们得防备着山戎人,所以这个时候是不会有村民还愿意待在村里的。 于是,一连几日,村道上都是挑着木柴、卷着铺盖,匆匆往城里搬的村民们。至于家中的粮食,自地里收上来后,就放在城中的宅子里了。 定胡县也一样,早在月初,村民们就全部住进了城里,包括那些孤寡,一个都没落下。 塞北的雪要比旁的地方来的早一些,到了蜡月初九这日,天上就下起了鹅毛大雪,飘飘洒洒落了一日,等到天黑时,积雪深的地方已经没过膝盖了。 第二日,林远秋便下了令,自今日起,一直到正月结束,永宁城和定胡县的城门不再时时开着了。 在这期间,能自由出入的,只除了军营的兵卫,其他人若想要出去,必须到衙署(县衙)报备。 对于这样的规定,百姓们肯定没有异议,且也没有一人去衙署报备出城的。大冬天的窝在家里暖乎乎的多好,出城去做啥,至于走亲戚,就更不可能往城外去了,话说如今谁家的亲戚不在城里住着呢。 冯氏作坊和周氏作坊定的是腊月十六放年假。 到了放假这日,作坊除了给大家结算了工钱,另外还发了年货,每人面粉十斤,猪肉五斤,还有就是松子糖一包。 等工人们拿着年货回家时,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 说来也是好笑,有几人明明家住在城东,偏偏往城西走上一趟,为得就是能在大街上多显摆一下手里提着的年货。 只是,街道两旁铺子的掌柜和伙计,这会儿忙的只差飞起,哪有空闲留意到他们啊。 要知道,今年腊月里的生意,对各家铺子来说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好,这不,一整天下来,掌柜们钱匣子里的铜板都是装的满满的。 相比起在京城,地方衙门的封印时间要提早了几天。 永宁州和定胡县都是腊月二十四封的印,等再开印时,就得正月初八了。 朝廷有明文,地方上的税银,除上缴国库的那一部分,其余的,则由地方官员自行支配。 今年衙门收到的市税银两超过了以往的任何时候,不说其他商户,这几个月单是冯记作坊和周记作坊,就交市税共一千多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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