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元烨深情呼唤。 “元烨!”皇帝确定了,他那个侄子就喜欢穿闪闪发光的戏服,欢欢喜喜地往前走了几步。 云端的一人冲了下来。 “二叔!”一个穿着银色道袍人高马大的青年落在了皇帝面前,凤眼含泪,双手托住了这位二叔的胳膊。 元祈愣了一下,接着也反手握住了侄子的手,“你瘦了!也长高了,国师当真带你去海上仙岛去了?” 看看这变化大的,袍子都穿得这么素净,果然是要当神仙的人了。 不过还好还好,至少不是出家当和尚了。 林渡还在云端,正在和危止传音,“太庙没问题?” “没有。”危止回道。 林渡收回神识,她也没发现,危止也没发现,说明大概真的没问题。 “回头去他们的祖坟看看。”林渡决定了。 林 专门掀人棺材板 渡,从不知缺德为何物。 危止点头,“的确很有可能,明日去吧,你师侄没你演戏有天分,现在有点夸张了。” 光打雷不下雨,叔侄两个把对方背拍了又拍,口中都是痛哭之声,眼泪水儿还没昨儿吃糖咬了舌头掉得多。 林渡战术闭眼,“不中用了。” 叔侄两个一脉相承的差演技,看了都倒胃口。 老元家的祖坟要是能冒青烟,那也是人给炸出来的。 倪瑾萱拽了拽林渡的衣袖,看着地上叔慈子孝的画面,小声询问,“元烨不是说皇帝很危险吗?” 林渡叹了口气,“所以说你看不明白呢。” 下头皇帝已经含泪在问了,“听那仙子说,你是来断尘缘的,打算住多久啊?再最后看一眼我们大周?如今边关太平了,西夏被谢聿那小子打服了,日子好过了,你多看看,看看好啊,还爱听戏吗?仙岛上有戏听吗?” 林渡实时翻译给倪瑾萱,“这是在试探元烨打不打算留下来,是不是来抢他皇位的,什么时候走。” 倪瑾萱瞪大了眼睛,“是这样吗?” 元烨答道,“没戏,不过祖宗保佑,我在仙岛上锯木头,因为木头锯得好,师父说我吃苦耐劳,所以愿意带我修炼。” “锯木头好啊,锯木头好啊。”元祈搂着元烨的肩膀,“不过你这样,上头的仙长不会介意吧?” “那是我师叔,”元烨顿了顿,“都是我挂念亲人失态了,无事。之后师叔断了我的尘缘,往后我就再也记不起从前的事了,我那师叔,虽说人生得冷淡了些,在仙岛上人人都怕她了些,但可是仙岛上的天赋第一,未来的仙尊。” 林渡继续翻译,“元烨的意思是我很厉害,别惹,他没什么本事,刚被师父看上,并且会走,走了之后也记不得人间的事,不会和他抢皇位。” 元祈听了心中感慨,“苦了你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元烨拖着皇叔的胳膊,“天下太平就好。” 林渡闭上了眼睛,不想翻译了。 危止若有所思,“这话是谁教的?” “我。”林渡懒洋洋地横他一眼,“怎么啦?我们道门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危止不说话了,只是笑,“没什么,觉得这句话挺好。” 林渡嗯了一声,那当然了,伟人的名言。 一群人被请到了一处宫殿内部,元烨拉着元祈的手,眼圈儿通红,“皇叔。” 元祈眼圈同样通红,“烨儿啊,你还有什么需要,我让人陪你逛逛。” “我要钱。”元烨干脆利落,“仙岛上不用钱,我想带我小师妹去人间逛逛,尽一尽地主之谊。” “好说好说。”元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找个礼官陪你逛。” “清予他如今怎么样了?我小时候伴读他老替我受过,我想再见见他。”元烨虽然不知道小师叔为什么惦记起自己这个伴读,但他也想见一见他,便开口道。 “好说好说。”元祈一口答应,接着说要处理政务出了门,一路回了殿中方才放下了嘴角,脸上一片凝重。 早有一紫袍青年等在门口,见了他就要行礼,“皇上。” “元烨回来了,还带着得道的高人,那老道居然真的把元烨送到仙岛去了,你都看见了?” “是,没有任何银线和手脚,应当是真的。”谢聿起身垂首。 “世上居然真的有神仙,”皇帝皱了皱眉,“他想见一见你,你也替我去,试探试探。” 青年拱手,“臣,遵旨。” 紫袍青年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在宫禁内出入无阻,一路侍从见了皆凝气屏息,战战兢兢。 宫殿之内,元烨看着桌上的茶点,正和瑾萱介绍着,林渡目光灼灼,奈何旁边危止满脸写着三个大字“你不能”。 门外忽然传来了行礼声,“见过太尉大人!” 元烨给瑾萱解说的笑脸一顿,仰头看去,一人逆光而来,身上重重煞气,眉眼冷肃,俊朗的脸上偏偏被两个黥字破坏了那份俊气,显得有些阴沉邪肆,步步稳重,恰似人间煞神。 他恍惚间想起从前和谢聿一同逃课翻墙去街上游玩,去那些店里淘古书古物和各样玩具,淘到了好的揣进怀里,又一同去酒楼吃上一顿好的,蹴鞠投壶,就没有谢小世子赢不了的。 元烨喊他的表字,“谢清予,你来啦。” 谢聿在案前几步站定,拱手行礼,“谢聿见过宣王。” 元烨的笑忽然僵在了嘴边。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桌边铜铃碎响,倪瑾萱不安地动了动,谢聿的浓黑的眼底闪过一丝暗光,抬头向声源处看去,一只骨节分明手忽然按住了那少女。 女声沉沉响起,“谢太尉。” 谢聿看向说话的人,女子一身道袍银冠,眉眼深邃探究,面上毫无笑意,看着他宛若看一个蝼蚁,“在下林渡,你口中宣王的师叔,还请你叫他的名字,往后他与这皇室,毫无瓜葛。” 大周不是林渡记忆里的任何一个朝代,但林渡倒也不是没有历史常识。 一个行过黥刑的人,居然还能坐到太尉的位置,必然不可小觑。 至少这人身上的杀孽就不小了。 谢聿与林渡对视片刻,收回目光,微微颔首,“是。” 他转而看向元烨,“好久不见。” 危止若有所思,给林渡传音,“他身上有点怪。” 林渡不动声色,“有尸气,但不多,很怪,说不上来。” “他身上有聚魂木,灵界才有的东西。”危止补充道。 林渡偏头看了一眼危止,忽然明白了什么,“其实此次我们来,还有一个要务,我们仙门几年前叛逃了个修士,不知谢太尉在朝多年,可曾知晓有道士作乱?” 谢聿又看向了林渡,接着微微一笑,目光直截,“若是元烨口中那个国师的话,那已经被我斩了。” 林渡垂眸,目光扫过他垂在身侧的手,若有所思,和危止传音,“不对劲。” “是不对劲,他看的不是你的眼睛,是你的眉毛,看着不闪不避,实际上在说谎。” 危止笑了笑,“这人挺有意思。” 林渡懂了,“回头看紧了,我怀疑……” “国师没死。”元烨传音过来,“我有国师的生辰八字,路上做了个追魂符,谢聿来的时候,我胸口的符咒烫起来了,好险,差点烧死我。” 林渡:……不愧是你。 第189章 一百种把天聊死的方式 元烨正在用热脸贴冷屁股。 “许久不见,令尊还好吗?” “死了。” 元烨想到了那个爽朗的谢侯爷,有点悲伤,不敢再提年老的人物,“那令兄呢?” “也死了。”谢聿端着茶垂着眼,继续说道。 元烨想过一百种把天聊死的方式,但没想过是这种。 他看着谢清予的侧脸,忽然有些心累,从储物戒掏出一壶偷摸带着的白玉乱,“谢清予,这些年,你过得很累吧。” 谢清予闻言终于有了动静,慢慢转过头来,看向了元烨,比之幼时那个名为皇子实则是他跟屁虫的小胖子倒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只是眼神中还带着少年人的纯粹。 也是,若是当真寻到了仙岛,里头大约没有这些人间疾苦。 谢清予笑了笑,不过是肌肉浮动的笑,不讲真心,“我父兄都已经战死沙场,如今已经没有谢侯府了。” 元烨已经开始倒酒了,“愁啊。” 谢清予眼睁睁看着他凭空变出来的酒和酒杯,心中更信了三分。 大约不是假的。 林渡忽然起身,“瑾萱,到时候该练功了,谢太尉,失陪了,元烨,今日暂且放你一日叙旧。” 她带着瑾萱就走,危止也顺从地跟着她站起身,三人进了后殿。 “小师叔,练什么功啊?” 林渡懒洋洋找了个软榻坐上去,“只是给元烨一个能套话的空间而已,我睡觉,你们随意。” 倪瑾萱就乖乖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林渡倒也没真睡着,她有点不舒坦,“这瓜子儿,烧心啊。” “活该。”危止的声音带了些浅淡的幸灾乐祸传过来,“你自己是个脱凡的灵体,瓜子里面一点灵韵都没有,杂质那么多,你的肠胃是要反抗的。” 林渡皱着眉头,把自己团了起来,她怎么知道这还能伤着,胸闷难受胃里更是火烧火燎。 “我之前还吃过凤凰城的米粉,还有炸糕,不应该啊。” “你去过凤凰城,就应该知道他们附近的山上灵气多好,出来的东西灵韵自然足。” 危止顿了顿,“我看最该断凡尘的是你,琉璃人还非要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说完发现林渡一脸悲悯地看着他,接着吐出了一句话,“想必佛门的佛子这辈子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享过口腹之欲吧?你就是嫉妒,纯纯的嫉妒。” 危止一噎,扔给林渡一瓶灵液,“爱喝不喝。” “什么东西啊?”林渡打开嗅了嗅,一股子清甜的味道。 “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我们佛修这辈子享受不了口腹之欲。” 这回轮到林渡哽住了。 “无相果的汁,哄小孩儿的玩意,但灵韵足,对你消化杂质有益处。” 林渡捏着瓶子,“你们佛修还有工夫做这个玩意呢?” “嗯,有时候熬不过去,喝一口。”危止笑了笑,“毕竟没吃过什么好的。” 这事儿算是过不去了,林渡不是会主动道歉的类型,她乖巧灌了几口果汁,眉眼松懈了些,还给了危止一个东西。 危止一看,是个冰块,泛着至寒的灵气,他握在手上却没化。 “你们无上宗的人,随时随地带着万年寒冰出门的吗?” 林渡懒得回答,她也不能告诉危止他那没用的师父实在没东西给她带,让她把自己的万年寒冰床塞储物戒带走了,她实在想不明白危止还缺什么,上次他好像很喜欢冰块,那就给点冰块意思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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