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星派的人刚刚交过了罚金,又老老实实道了个歉,一抬眼就看到了三个神色各异的人,俊朗男子神色凝重,清冷女子神色莫测,他们身边带着的个小的倒是带了点笑。 那笑看不出什么好含义,好像就是对着红尘中任何人冷眼相看的笑,像是来看乐子的。 “在下无上宗第一百代亲传弟子,墨麟。” 那人听到这个名字,心中知道要带上路的祖宗也就是这三位了。 飞星派的两个外门弟子搞的邪门歪道,被扣下了,论理门派是不会管的,只会直接逐出门外,外门弟子能值几个钱?哪里需要特地来赎。 可那弟子祸害了无上宗的亲传弟子,还吃了无上宗地盘上的人,被钧定府扣下了,钧定府那是什么地方? 当年祸乱一方的大妖被抓进去都要老老实实写一封认罪书公示天下,现在还贴在钧定府门前大道的一面板子上,每日换新,日日有日日的忏悔感想,已经五百多年了。 妖魔会真心认错吗?可钧定府就是有办法让那妖亲笔写出那些悔过书。 鬼知道大妖在钧定府里都遭受了什么恐怖的折磨。 无上宗是中州第一大宗,在中州混的门派哪个敢与之为敌。 宗门长老派他来是缴的罚金吗?那缴的是人情世故。 他恭恭敬敬地拱手,“墨麟道长,在下飞星派印仲真人座下大弟子陶显。” “我宗外门长老管束不力,才致使那两个孽障作乱,让您受害,实在对不住,我此行也是特地代表飞星派来道歉的,这件事我们定然会负责到底。” ”听闻您要前往滇南,长老说了,滇南形势复杂,未免诸位意外受害,我会作为向导,也好叫诸位少些烦扰。” 陶显低着头慷慨陈词,听到了身后有细碎的铁链声响。 他回头,看到了被钧定府守卫押过来的那个外门弟子。 那姑娘看着面色惨白,眼下青黑,虽衣冠整齐,倒像是在里头受了大苦,整个人飘飘摇摇如风中柳絮,清丽的眉眼之间尽是憔悴,手上和脚腕上都带着禁灵扣,一走动双扣当中连接的锁链摩擦碰撞,是当啷作响。 林渡在邵绯出现的一瞬间就眼睛就眯起来了,用神识传音给夏天无,“所以飞星派到底给了多少罚金,才让她被赎出来了?” “五万,”夏天无淡然道。 “那也不多啊。”林渡的眼神一瞬间带了点蠢蠢欲动的杀意。 “上品灵石。”夏天无清淡的声音在她神识内响起。 林渡偃旗息鼓,那没事了。 也就是十分之一的阎野。 五万上品灵石,今年钧定府诸位的年例可以提前满额发放了。 还得是地牢的创收方式好啊。 收租收税都不如罚款啊。 “敢问道友,她,要一直这么戴着吗?”陶显对上邵绯的眼神,到底有些不忍心。 修士有灵力加身,所以受些轻伤或者疲乏之后动用灵力可以慢慢修复,那锁灵扣锁住了修士的灵力,被扣之人与凡人无异,还有咒戒,一旦触发戒律,会有数道不同层次的惩罚。 严重的时候,直接绞杀。 “这一路过去,未免太过扎眼,她一个小女子如何承受那些眼光,且一个修士不能动用灵力,如此憔悴只怕内伤无法修复,于寿数也有碍。” 他话音刚落,听到了一声轻笑。 紧接着一道略带轻慢的声音就落了下来,“你也知道啊?” “那我的大师侄受害,不能动用灵力,又该找谁算账呢?” 陶显意外地看向了那个小的,刚要赔笑解释,就听得那精致小修士继续道,“再说扎眼又如何,进了钧定府的邪魔歪道,不都要写下忏悔书被公之于众吗?” 林渡歪头一笑,既然现在杀不了,那就让她社死一下也挺好的。 “实在对不住,墨麟道长的事,我们必定负责到底,可奉长老之命,这人我们必须带回宗门,还请小道长谅解。” “谅解你不是我的事,活着有天,死后有地,”林渡抬了抬下颚,“但你说了这么多,却不曾真的对我大师侄负责。” “我们不是正要一道去那苗寨寻找解蛊之法吗?小道长说的负责,敢问,是何意?” 陶显待人接物也是做惯了,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低声下气地询问着这几位的意图,是要邵绯偿命? 长老说了,要把人带回来,定然是得保住人性命的。 那是要什么赔偿呢?灵药? “得加钱。” 三个字落地有声,陶显愣住了。 无上宗的亲传弟子,怎么还坐地起价呢? 但他咬了咬牙,问道,“加多少?方才不是已经交过罚金了吗?” “那是你们从钧定府捞人的费用,旁的补偿那是另外的价钱!我大师侄受害,性命攸关,他在无上宗这些年,培养一个腾云境修士要花多少资源你知道吗?还有那村子里失子你们给过慰问金了吗?” 林渡叭叭地飞快,“哦,还有我。” “我因为你们宗门两个外门的邪道,刚刚治好的心脉再度受损,这吃药的费用,又该谁来承担呢?” 她说着,仿佛为了印证这一点,单手握拳,剧烈咳嗽起来,瘦削的身形犹如大雪压枝的翠竹剧烈抖动,仿若被气狠了一般,身形伶仃,神色破碎。 接着一只手不知从哪掏出一块帕子,哇地一下吐出一口血来,那淡色的帕子上骤然洇开一片血印。 陶显彻底呆了,他颤颤巍巍地取出一个通信符,“要不,道友,还是跟我们去宗门,再当面商量商量吧。” “且慢,跟你们回宗门,我们只有三人,你们若是赖账,甚至扣押我们又怎么办?还是在这里说好了给了钱,咱们再一道启程。” “那道友,你先等我与宗门长老禀报。” 林渡捂着帕子垂眸,胭脂果是个好东西,看看这果子的汁液,真像那么回事儿。 阎野让她洛泽的灵果随便采点带上,倒也不是没有别的用途。 夏天无倒是吓了一跳,“怎么又疼了?药不顶用了?止疼的丹药呢?” 墨麟也紧张地看着林渡,两个人挡在了她跟前,于是眼睁睁看着她抬眼冲他们眨了眨眼睛,接着一人塞了一颗艳红的小果子。 夏天无:……她就说她师父不至于医术还退步了。 等那边人商量完,陶显咬着牙根一副大义凛然上断头台的做派,走到了林渡面前,“小道长,您说,要加多少。” “五十万。” 不能输给她师父。 墨麟和夏天无齐刷刷看向林渡。 陶显沉默一瞬间,“我要找你们掌门亲自面谈,要不再蹦出来一个临时加价怎么办?” 林渡忽然站直了身体,帕子顺手擦了染上唇的果子汁液,她凛然站在那里,如同静默的竹。 “陶道友,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在下无上宗第九十九代亲传弟子,林渡,当今掌门,是我的师姐,我虽年幼,亦执掌宗门事务,我说的话,自然算话。” 宗门内库的事务也算宗门事务。 旁边的两个人和守卫们没有开口,显然默认了林渡的身份。 陶显听过林渡的名字,甚至长老还让他来的时候顺便打听打听这位,可万万没想到,林渡本人,居然是这样的。 他忍了忍,“好,没有旁的补偿费用了吧?” 看把孩子吓得,林渡含笑,“没有。” “你要立字据。”陶显心有余悸。 “好说。”林渡微微颔首。 钱到账,一切都好说。 第85章 成年人的事,单身狗就不要问了 自北往南,一路渐暖。 林渡身体罕见地暖融融的,却不是因为南方春暖,是姜良逼着她连喝三碗的苦药。 那东西的药力能至少维持十天半个月。 这对她是个难得的体验,因为她是冰灵根,入道之后,除却服药吃饭之后会短暂地暖和一会儿,大多时候灵气一运转,便如行走的制冰机。 一夜高强度用脑,林渡就大剌剌仰躺在灵舟上睡觉。 灵舟上分明是有个篷以供遮阳避雨、喝茶休憩,她也不进去,就那么躺在宽厚甲板上,用一本书盖着脸阖目补个小觉。 夏天无守在船头,身旁炉子上滚着热茶,墨麟缩在船篷里头,他如今没有灵气护体,只有夏天无的灵力罩着,为免意外,还是躲着的好。 船尾蜷缩着飞星派的两个人,陶显虽然没做错事,但三个人里,两个是受害者,一个看着冷冰冰的不好惹,他是没那个脸凑过去再寒暄。 万一说着说着,又要加钱怎么办? 无上宗的弟子,只要不开口,外表和气场的威慑力还是十足的。 林渡倒是昏昏沉沉真的睡着了,灵舟不比灵舰平稳,但胜在灵巧,云海中沉沉浮浮,不算好睡,但勉强足够养些精神。 从中州东北到西南,还是很有些距离,将近两个多时辰的路程,舟上却始终静默。 林渡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拉下盖在脸上的书,慢悠悠坐起来看了一眼云海之下的人间。 今日一路难得地顺畅,不见风雨,天时阴时明,林渡睁眼的时候正是晴好地。 她忽然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此界中州,是否有江南? 林渡听到细碎的咯咯声,起初她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耳熟,但很快想到了那日与戚准对峙时他蛊毒发作时浑身牙根都因为颤抖在咯咯作响,她回头,“很冷?” 墨麟抱着剑棍,整个人还端坐着,连背都是笔直的,只是双手抱着胳膊,那比寻常剑要长出很多的剑棍被夹在怀里,如果不是那剑棍末端磕在底板上发出频率极高的声响,倒真的让人看不出任何异状。 他开了嗓,“还好。” 无上宗的人,说还好的含义,大抵约等于没死。 林渡起身,“天无。” 她捏着书脊,替换了夏天无的位置。 墨麟无助地看着小师叔的背影,眼见二师妹过来,眼神里满是不赞同,就有些头皮发麻。 “冷怎么不和我说?” “还好,能撑得住。” 他们没有直说蛊毒发作,毕竟船上有外人,墨麟的身体状况,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摸清楚的好。 夏天无微微蹙了眉,眼看着他只怕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在战栗发抖,叹了一口气,坐到了他对面,“劳烦小师叔,替我看一看船上。” “好说。” 林渡顺手在船头的控制上留下了一道神识,转身激发了个小结界阵盘,路过船篷的时候顺手扔进了里头,潇洒地没留给里头两个人一个眼神。 禁制和结界这东西需要一点空间规则领悟,墨麟会一点,但夏天无不会,如今的墨麟无法施术,只得林渡来。 她脚步甚至都没顿一下,抱着书绕到了船篷后头,对上那两人有些茫然的目光,将手上的马扎撂下来,接着金刀大马地往那儿一坐,正好面对着他们,接着和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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