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 裴景轻笑:“你管我。” 林娇这才舒坦了。这日子当真就这样了, 就像在国公府时的那样,几乎没什么需要她操心的事情。 倒是国公府出了问题,准确来说是林韵诗。 听说她与孟承安酒后行了不轨之事,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是以孟家将她纳进了门收场。 林韵诗毕竟不是嫡出, 做不得孟承安的正妻,更何况自林娇与裴景的事定了以后, 孟承安就有了未婚妻。最后孟跃大抵是看在林锦正的面子上了,也给了林韵诗贵妾的身份。 这出大戏林娇没看到, 她正巧生了病,这病每年到了换季的时候都是少不了的。 所以全是绿莜讲给她听的。 “夫人你是不知道, ”她说得眉飞色舞, “奴婢听当天在的人说,那孟家大公子脸色可不好了,还说是二姑娘算计了他。” “但哪个姑娘会拿自己的清白算计啊, 自然没人相信啊!不过啊,”绿莜拉长了声调,“要我说, 若是二姑娘, 那还真有可能。” “反正,若真是这样, 孟公子就算是娶了她,这心里也肯定不好受。” 林娇就这样听着她叽叽喳喳,有些好笑:“你怎么这么高兴?” 绿莜只嘿嘿地笑。 姑娘不在意,她可不会不在意。倒不是别的,若只是普通的存着点竞争攀比的姐妹,倒也犯不着这样,但二姑娘对她们姑娘的态度,分明就是不死不休。 这要是让她得了势,还不得把姑娘往死里折腾。 那自然是她越惨越好了。 林娇确实没有太放在心上,她胸口一阵气闷,又咳嗽了两声,引得绿莜赶紧担忧地看过来。 “姑娘,您怎么样?” 林娇摇头,她咳嗽过了,双目泛着泪花,显得可怜巴巴的。 “我困了。” “困了就睡,病了就得多睡睡。”绿莜心疼地替她掖好了被子。 说来姑娘这次生病,算是最听话的了,吃药什么的都没含糊。想来也是体谅裴大人吧? 这几日,裴大人朝中事务本就繁忙,却还是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她。那么好的身体,竟然也隐隐有些不适了。 那晚他正坐在床边,突然起身去了外面,绿莜还以为裴景是终于忍受不了了,想去偏房睡,却不想裴大人只是在门外低声咳嗽了几声,又回了屋里。 因为那时候夫人正睡下,他怕吵着了吧? 以至于第二日看到裴景眼眶下的乌青后,林娇变得异常配合了。 明明是才新婚的夫妻呢,绿莜想着,却像是相濡以沫多年的一对了。 *** 林娇这一睡,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了。。 面前伫立着一个高大的影子。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了是裴景的背影。 他就披着一件外褂坐在床边,背对着自己。高大的身躯似乎有意挡住了烛火投过来的光,只有微弱的书页声音隐隐传来。 待眼睛彻底适应后,林娇伸手环在他的腰上。 “什么时辰了?”埋在裴景身上的声音嗡嗡的,还带着生病后的沙哑虚弱。 裴景马上放下了手上的折子转头看她:“醒了?现在是子时,感觉舒服了些没?” 他宽厚的手掌抚上林娇的额头。 “嗯。” 像是手感觉的温度不准确,他又俯下身,额头搭在了林娇的额头上。 两人的距离近到林娇能看到他脸上细微的毛孔,感受到他呼吸的热度,以及眼里的疲惫。 她的心划过暖流,更多的还是心疼。 林娇其实不高兴他这么折腾自己,有这么多下人呢,他却非要一下朝就守着她。林娇为这个说了好几次,裴景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多是听她的话的。 但唯独这件事,他固执得很。 哪怕是口头上答应了,等林娇一睡醒,就会发现他还在这里。着实让人恼得很,可每每一触及那带着悲伤的眼神,她又说不出狠话来了。 只得努力让自己好起来。 想到这里,林娇也有了疑惑。 她微微后撤,露出了自己的脸往上看:“裴景。” “嗯?” “上一世我是怎么死的?” 裴景的脸藏在阴影里,那一刻,林娇竟然无法分辨他的表情,却从男人蓦然迟钝的动作与周身沉下来的气场中分辨出来,这应该是不好的记忆。 “我……” 她正想说自己只是随便问问,裴景就握住了她的手,也打断了她的话:“别说那个字,不吉利。” 说着将她放在外面的手又塞回了被窝里。 林娇眨眨眼,她就是好奇嘛:“那好吧,那我是怎么……”不能说那个字,她就手放在颈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饶是方才一瞬间因为那个记忆低沉下去的裴景,也被逗得多了几分笑意。 他想了想才开口。 “长命百岁,寿终正寝。” 啊?林娇寻思她这身子骨还能长命百岁呢? 百不百岁她不知道,但肯定是走得比裴景早。从男人那神情便可以看出来了,这个向来运筹帷幄、冷毅沉稳的男人,露出哀伤又可怜的眼神,活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林娇还真是对他这个模样心疼得不行,有意打趣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是不记得了,可你都看了我长命百岁了,不腻吗?” 裴景身上的落寞这才消散了去。 他方才试了林娇的额头,已经不烫了。这会儿女人双颊粉红,眼里熠熠有神,不复前几日的颓然,还能打趣自己,那想来确实是好多了。 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再想到林娇的问题,唇角勾出一丝笑意。 “不是不腻。” “嗯?”林娇眼里马上露出毫无震慑力的威胁的光。 裴景这才笑着补充:“不是不腻,是不够。” 男人原本就低沉醇厚的声音,不需要刻意,就让人轻易地听出其中的深情。 林娇涨红着脸,把脑袋蒙进了被子里。无论是前世的裴景,还是今世婚前的裴景,都鲜少这般说情话的。 察觉到身侧的人上了床,她还自己往里让了让腾出些空间。 裴景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沉默了良久,林娇听着他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绵长,轻声开口:“这一次,我会活得比你长的。” “不会让你当寡夫的。” 她不知道裴景睡着了没有,但是她话音一落,揽着自己的那只手,收了几分力道。 她安心地闭上了眼。 *** 等林娇的病彻底好了,裴景的身体倒是隐隐有些不适了。 这样的小病他向来是抗几天便挺过去了,这次大概是为了给林娇做个好的示范,也让人熬了药。 林娇病的时候被他喂药就想着要喂回去了,可算是逮着了机会,药一端上来,赶紧揽了这活。 她还没伺候过人,倒也像模像样地放在嘴边吹了吹,再喂给裴景。 那药黑漆漆的,看着便苦,她寻思着裴景也该不爱喝的,十分期待看他变脸的样子。 结果一勺,两勺……别说皱一下眉,裴景甚至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勺子到了嘴里,马上就张嘴咽下了,表情甚至有一丝柔和。 小半碗过后,她都开始怀疑自己这是不是在喂什么珍馐了,难道只是看起来苦?她心里琢磨着,看着那药有些出神,再吹气的时候,没忍住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 仅仅是抿了一口,苦味迅速在嘴里蔓延,林娇一口吞下,吐着舌直叫唤:“怎么这么苦?” 裴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看着她的小表情,本就心软得不像话了,如今更是被她这举动逗笑了,接过她手里的碗,又拿过旁边的茶水递过去。 “怎么?”他笑着打趣,“自己的没喝够,还要来抢我的?” 林娇一连喝了几杯水冲了嘴里的苦味,委屈地反驳:“谁让你喝得像是品茶似的。”一脸享受。 裴景眼里带着笑意,见她也没兴致喂了,便自己重新端来了药,一口将剩下的喝了,当真是仿佛不知道苦一般,面不改色。 他看着大病初愈后还有些虚弱的林娇,脑子还在想着旁的事情。 秋狩在即,最近他忙的也是此事。 原来狩猎都是在皇家猎场进行的,这次有人提议前往燕回山。那地离京城也不远,梁文帝欣然应允,裴景也需随行,梁文帝大概对此没什么安全感,又把秦牧给带上了,才算是安心。 但是,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经历了今年夏季的洪灾,和梁文帝半年来的大兴土木,百姓早就苦不堪言。如今秦牧自女儿进宫以后也是意志低迷。 孟阁老早就按耐不住了。 如今照着现有的计划,裴景只是担心宫乱之时他不在京城,怕林娇有什么闪失。 “娇娇。” “嗯?”林娇可算是把嘴里的苦味都清去了,听了声音侧头去看他。 “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回国公府怎么样?”裴景一面替她顺着发丝,一面提议。 他要跟着去秋猎,林娇也是知道的。回国公府自然也是没问题的,只是林娇觉着裴景这提议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让我回去?” “我不在,怕你在府中无趣。” 这是裴景相好的借口,可林娇也不应,就用着黑漆漆的瞳孔盯着他。 她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但也知道裴景是想保护她,觉着国公府对她来说更安全。 林娇不喜欢这样。 她坐在裴景的腿上,亲了亲那还带着些苦味的嘴唇,瓮声瓮气地说着:“你不在,还不得我守着我们的家。还是说……你不信我?” 况且,这里还有明夫人母子呢,若是不安全,岂不是连他们也不安全? 裴景眸色幽深。 她口中的“家”,让自己心软得一塌糊涂,落在女人腰上的大掌用力收了收,便将她完全带入怀中。 “我怎么会信不过你?”他只是不能容忍这人有任何的闪失,裴景眼里闪过挣扎,估量了一番风险,察觉到林娇在不满地想要挣脱桎梏后,才终于妥协,“那你在府中,尽量不要外出,等我回来。” 听了这话,林娇却还是没有开心起来,她在裴景怀里抬眼,小心地问:“你是不是也有危险?” 女人眼里的担心让裴景心中也是暖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林娇眉眼这才舒展开来,隔着衣服开心地亲了亲他胸口心脏的位置。 “那我也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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