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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床边的莲雾道：“……昨夜说了半宿的胡话，一会喊娘，一会喊师傅，后来又喊少夫人，一个劲儿的流眼泪，就是人醒不过来，可把奴婢吓坏了。” 余枝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去歇着，杨桃你过来接着守。”她看了几女一眼，“今儿我还要出门，我这院子，守好了，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 她今儿还得去守着小崽子，虽然那什么吹雪楼的杀手，经过昨天晚上，就算侥幸逃脱的，也如那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万一呢？万一有那丧心病狂的，一见逃不出去了，临死之前要拉个垫背的呢？闻九霄多遭人恨呀，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就别怪我让你经受丧子之痛。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掉以轻心。 事实证明，余枝的担忧不是多余的。还真有人打上了小崽子的主意，此人只知道闻九霄把儿子藏在这个简陋的学堂，并不清楚他的长相，正一脸和蔼地向别的孩子套话呢。 余枝拖着残腿，举着大扫帚杀到了，“人拐子，人拐子拐孩子啦！我打死你这个丧良心的人拐子。” 伪装成卖糖葫芦小贩的杀手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是个又老又残的婆子时，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我不是人拐子，我就是个卖糖葫芦的。” 余枝哪里肯信？她都听到了，他问孩子们，“听说你们学堂最聪明的孩子姓闻是吧？”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嚷嚷，“不对，不对，最聪明的是我老大，姓余，不姓闻。” 小崽子在学堂依然叫余西洲，他在学堂里提都没提过他还叫闻西洲的事。 “人拐子，打死你个人拐子！”余枝举着大扫帚就打，东一下，西一下，看似没有章法。然而那杀手就是躲不开，脸上都被扫帚划了好几道血痕，险些眼睛都被戳瞎了。 这该死的老乞婆，杀手目露凶光，刚要去摸藏在身上的兵器，下一刻就被余枝一扫帚舞倒，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倒的，突然双臂一疼，惨叫出声。 原来是踩在他后背上的余枝把他的两条胳膊卸了，“快，快！拿绳子来，把人拐子绑了送衙门去。” 小崽子那群孩子都惊呆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哇！婆婆好厉害呀！小崽子眼睛亮亮，扫地僧，婆婆肯定是娘故事中的扫地僧，不然怎么能这样厉害呢？婆婆年轻时候肯定是江湖上风华绝代的大美人，也许还是个搅动风云的女魔头，现在年纪大了，归隐了。 小崽子懂，可懂了，他就是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的。他望向余枝的目光，无比热切。明明是一张苍老暗黄，又皱巴巴的脸，也不知道他从哪看出风华绝代的。 同样没反应过来的还有小崽子的两个暗卫，等他们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没必要出手了。那个疑似人拐子的小贩已经被学堂新来的扫地婆子按在地上摩擦了，是真的脸在地上摩擦。两人对视一眼，都替他觉得脸疼。 小崽子跑进学堂要了绳子，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康夫子，他看着被余婆子踩在脚下的人，惊疑不定，“这是？” 余枝大声道：“夫子，这个人是个人拐子，我听到他用糖葫芦哄骗孩子，还打听哪些孩子聪明机灵，肯定就是想拐骗孩子。” “我不是，我……”被压在地上的杀手分辩。 “闭嘴！”余枝伸手给他一巴掌，都把他打懵了，一个又老又残的婆子，有这么大的手劲吗？此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挣扎着喊道：“你才是人拐子吧，你……” “啪啪”又是两巴掌，顺便把他的哑穴封上，“瞎喊什么？闭嘴吧你！” 趁着绑人之机，余枝把插在靴子里的匕首搜出来了，“一个卖糖葫芦的，能穿这么好的鞋吗？一看就不对劲。身上还带着凶器，康夫子，这人别是杀人犯吧？得赶紧送衙门去。”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纷纷道：“对，这肯定不是个好人，你瞧他的眼，多凶！说不定真是杀人犯呢，快送官府去。” 康夫子自然比普通百姓更有见识，喊过家里的小厮，又找了两个相熟的街坊，让他们把地上的“人贩子”送衙门去。 人群散去，孩子们也回了学堂，康夫子看向余枝，审视的目光中闪着怀疑的光芒。一个残腿老婆子，能把一个壮汉打趴下？说话思路清晰，头头是道，可不像个没见识的可怜婆子。 余枝拘谨地搓着手，“不瞒夫子，说来也是我老婆子命苦。我打小就给人做童养媳，夫家爹娘都是镖师，我那先夫体弱，爹娘就让我习武，指望将来我能替夫君撑起门户。爹娘待我很好，夫君也是个好人，本来一家人也和和美美。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家人最后只剩了老婆子我一个，腿还瘸了。” 她低下头，装模做样地抹眼泪，一副很伤心地样子。 康夫子恍然大悟，原来曾经是女镖师，这就说得通了。他本就对这个勤快的婆子十分同情，便安慰她道：“你莫怕，你干活勤快，不会赶你走的。” 余枝感激，“多谢康夫子，您真是个大好人！” 心中得意：我真是个机灵鬼，瞧这故事编得多好！ 闻九霄：来人，把棺材盖给本侯掀开，下面呆不住了。
第264章 我对你一向大方 小崽子傍晚放学回来可兴奋了，还一副很神秘的样子，“娘，我们学堂那个新来的婆婆是扫地僧，可厉害，可厉害了。扫帚都能当武器，刷刷刷，几下就把坏人打倒了。” 他手上比划着，嘴里还自带音效，“坏人那么高，那么壮，被婆婆踩在脚底下，动都不敢动一下。娘，你说婆婆是不是少林寺的扫地僧？” 面对小崽子旺盛的求知欲，余枝眼里全是笑意，语气却一本正经，“不是，少林寺里都是和尚，她应该是在尼姑庵里扫地的。” 小崽子一点都不在乎她是在哪扫地的，“这不重要啦！反正我觉得婆婆就是传说中的高人。” 余枝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对，对，对，高人，特别高的人。”崽儿，高人就在你跟前知道不？ “娘，我觉得婆婆也会御剑飞行，不对，她应该是骑着扫帚飞。娘，娘，你说我能不能拜婆婆为师呀？”小崽子一脸向往。 余枝都笑得哈哈的，“你明天可以问问，只要人家愿意收你为徒，娘没意见。” “太好了！我明天就问，婆婆肯定愿意收我为徒，娘，她可喜欢我了。”小崽子的声音里头透着喜气洋洋。 “哦，是吗？你怎么知道人家喜欢你的？”余枝一边问，一边想着明天该怎么拒绝他呢。 “我就知道呀，她看我的眼神是这样，这样的，这就表示喜欢。她还夸我是乖孩子，我这么聪明懂事，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呢？”小崽子自信满满，那臭屁的小模样到底是遗传谁呢？ 余枝觉得肯定不是她，她多低调谦虚内敛呀！像她这样不爱表现自己的人毕竟不多了。 从回到府里到小崽子上床睡觉，他都念念叨叨着这事，不时就有金句冒出，余枝都快被他笑死了。若说穿越她最不后悔的是什么，那无疑就是生下小崽子了。 小崽子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次日余枝没去学堂，托人捎口信告假，借口是家乡的侄子找过来了。为什么找这样一个借口呢？当然是为了她离开做铺垫了。侄子心善，愿意把老姑接回去奉养，她自然就不需要再去学堂干活儿了，顺理成章就走人了呗！ 余枝没去学堂是因为贺晓蝶醒了，昏迷了一天两夜，贺晓蝶终于醒了。她看着熟悉的房间，眼底空洞得厉害。 “贺晓蝶。”余枝居高临下看着她，伸出两个手指头，“算上上一次，我救你两回了，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贺晓蝶没有一点反应，就像没听到一般。许久，许久，就在余枝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的眼珠动了动，“命给你，要吗？” 她以为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可声音却小极了，不过余枝还是听到了。 “不要，我若想要你的命，不救你就是了？干吗还费劲巴拉地救你？”余枝翻了个白眼，“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个什么吹雪楼，以后应该就没了，既然你没地方去，就留这吧。”这个员工，她还是想要。 “贺晓蝶，做杀手有什么前途？你是女孩子，吃点好吃的美食，穿点漂亮的衣裳，若想嫁人就挑个可心的，若不想嫁人就养几个养眼的，日子不舒坦吗？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你能保证自己每次都能活下来吗？ “你若愿意留下来，整个平北侯府，我老大，你老二，除了小闻大人和舟舟，但凡我有的，你都可以共享，爹都能分你一半。”余枝利诱着。 “这么大方？”贺晓蝶疑惑了，“你到底看中我什么了？” 这是贺晓蝶一直想不明白的，她的武功是不错，在楼里年轻一辈中也算数一数二。然而，这个女人的武功更好，她其实并不需要她这个保镖。说是她的保镖，更多的时候她是她儿子的玩伴。 她知道自己性格不讨喜，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哄她开心，相貌也不算出众，这个女人为什么非要留她在身边呢？以往的经历告诉她，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可她身上有什么她图谋的东西呢？ 贺晓蝶很清楚，没有！这个女人贵为侯夫人，夫君位高权重，儿子聪慧懂事，自己生得花容月貌，武功还高。她想要什么没有？自己只不过是个江湖草莽，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利益，相反，若她的身份被别人知道了，还会给她带来麻烦。 “我对你一直很大方呀！”余枝看着贺晓蝶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道：“好吧，说实话，我就是看中你又狠又凶了。” 余枝身边不缺人，无论是樱桃、石榴和莲雾，还是山竹和杨桃，她们都十分能干，不仅把她照顾得妥妥贴贴，还能开铺子，管事，算账。然而她缺一个能镇住场子的人，在她不在的时候，能扛事，能拿主意的人。 再说得直白些，就是余枝想偷懒，想要咸鱼躺，她就得替自己寻一个干活的人，把她的活儿给干了。所以，这个人只需要会发号施令，会管人，能扛事就行了。 贺晓蝶够狠够凶，天塌下来，她也会上前顶着。有这样一个领头人在，底下的人自然就不会慌张了。 余枝说的是真心话，但显然贺晓蝶明白不了，这也不能怪她，谁让余枝的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呢？ 贺晓蝶垂下眸子，没把余枝的话当真，她想呀想，心底自嘲。那么多人都告诉她，你要乖，要懂事，要听话。而眼前这个女人却说，她喜欢她的凶和狠…… 其实她也不是天生就凶狠的，小时候，她也很娇气，还爱哭。可当那个纵容她娇气的人不在了，她也只能逼着自己狠起来，竖起坚硬的外壳。 贺晓蝶笑了一下，没再说话。余枝也不着急，她的伤还要养上许久，只要鸡汤灌得好，说不定她很快就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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