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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自己的手太小了，拿不下，便朝他娘投去求助的目光，“娘。” 余枝道：“你可以让他们过来呀。” 小崽子顿时眼睛一亮，把东西又放回车上，手上只留两个包子，“过来呀，我请你们吃好吃的。”他朝身后的孩子招手。 没有一个孩子上前，眼里明明渴望，却不敢。他们并没读过书，也不懂多少事，然而他们却知道，那个孩子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他穿得衣裳多干净多好看呀，没有一个补丁。他的脸多白呀，眼睛多好看呀！无端地让他们生出窘迫，甚至恨不得能夺路而逃。 “快来呀！”小崽子又招手。 肉包子太诱人了，有孩子没有抵住诱惑，流着口水走过来。 小崽子直接把肉包子塞到第一个走过来的孩子手里，那孩子傻愣愣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真的给我？” “对呀，给你吃的，我说话算数。”给人分好吃的这事，小崽子在安城没少干。就算进了京，他也常带零嘴给学堂的小伙伴们分。 剩下的人见真给他们分好吃的，全都涌了过来。小崽子特别熟练，“别挤，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排好队他们不懂，但一个一个来却是懂的。也怕乱糟糟的惹怒了好心的小少爷，不给他们再分吃的了，全都安安静静的，也不敢乱伸手。 小崽子可有成就感了，一个个给他们分好吃的，连山竹和莲雾手上提着的全都分了出去。 余枝看着他们急切地往嘴里塞着东西，狼吞虎咽地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这里太穷了，安城也紧邻边陲了，却比山云县好多了。 余枝还注意到，有好几个年纪大些的孩子，只咬了一小口，剩下的全都收了起来。余枝问他们怎么不吃，他们羞涩地回答，“带，带回去给妹妹。” 这么小就如此懂事，若是能读书，有好的教育资源，自然能改变命运。可在这山云县……余枝对山云县的现状有了更深层的感触，心里更加难过了。 孩子们见小崽子笑眯眯的，并没有嫌弃他们，还给他们东西吃，胆子就大了起来。
第354章 从长计议 他们七嘴八舌问小崽子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以前怎么没见过他。 小崽子听不懂方言，但一点都不妨碍他得意。看吧，他就是这么受欢迎招人喜欢。他就说嘛，撇开他那个臭爹，他还是最闪亮的那个崽儿。 至于他们说的什么，嘿，新朋友见面自然要先自报家门啦！这一套人家熟着呢，何况还有他娘在一旁帮他翻译。余枝的语言天赋特别好，短短几天，连蒙带猜，她已经能听懂大半山云县的方言了。这也跟她上上辈子四处出差，接触了许多不同地方的方言有关。 “我娘姓余，我跟我娘姓，我叫余西洲，小名叫舟舟。我家住在那边那条街，就是县衙后面。我才跟着娘搬过来，平时我要跟着夫子念书，一个月休息四天，欢迎大家来找我玩。”臭爹欺负人，小崽子的小心眼发作，不仅矢口不提他爹，还非常果断地决定以后都姓余了。 进学堂读书对这些孩子来说太遥远了，大户人家才读得起。眼前这个给他们分东西吃的小少爷才多大就能读书，家里肯定有很多银子，这些孩子又震惊又羡慕。 “我知道你，你是新来的县太爷家的小公子。”方言中突然夹杂着怪异的官话，显得特别突兀。 小崽子循声望去，“我也知道你，你叫二狗子对吧？你给我们带过路。”小崽子的记性特别好。 原来说话的是守城门的老兵的孙子，他们到山云县那日，就是他把众人带到县衙。 “你还记得我？”二狗子受宠若惊。 “那当然，夫子都夸我记性好。”小崽子下巴抬得有点高，“你再过两天就休息了，你别忘了来找我玩哦。” 二狗子激动得脸通红，都说不出话了，只会点头。 其他的孩子羡慕极了，原来这个小少爷是县太爷家的公子呀，难怪生得这么好看，还会念书。小公子心肠这么好，那新来的县太爷肯定也是个好官。 对，好官，他们要赶紧回家告诉爹娘去。 挥手告别了这些孩子，小崽子继续坐在车里逛街。包括余枝都不知道，之前的那一幕早就落到有心人的眼里。 街边饭馆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彪形大汉，一双眼睛微眯的时候透着凶光，他们把小崽子给孩子分零嘴从头看到尾。他们的目光一会落在余枝身上，一会落在小崽子身后，一会又落在山竹和莲雾身上，眼底的审视像看货物一样。 “倒是好心肠。” 另一人哧笑，“妇人之仁罢了。”一般这样的人都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里看到彼此的心思。这一对母子，加上后面那两个丫鬟，都是难得的好颜色，若是干上这一票，能抵他们平时忙活一年的。 至于这对母子的身份来历，哈，往那个地方一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也别想再找到。他们早就拿着银子逃之夭夭，谁也不知道是他们干的。 翟有贵带着人巡街，老远就看到余枝和小崽子给孩子们分东西，他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没有上前，等那些孩子都散了，他才过来行礼，“少夫人，小公子。” 明明县令夫人十分和蔼亲切，有时还会亲自上手帮着炒菜。翟有贵却垂着眸子，不敢直视她的脸，生怕自己污了县令夫人的眼似的。 跟在他身后的梁子，更是低垂着头，局促得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余枝声音清越，“二位巡街呢，辛苦了！” 二人受宠若惊，“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属下应该做的。”这话一点都不假，巡个街有什么辛苦的？也就走一走，看一看，每个月就能拿到那么多银子，太轻松，太舒服了！梁子咧开嘴笑得可开心了，他觉得天底下没有比巡街更好的差事了，也没有比新县令更好的官老爷了。 余枝笑了笑，“二位忙去吧，我带着孩子逛一逛，也瞧瞧咱们山云县的风土人情。” “少夫人，您和小公子在这条街上逛逛就够了，往前走有个分叉路口，那边有些鱼龙混杂，别冲撞了您和小公子。您若是实在有兴趣，等下回带足了人手再来也是一样的，或者属下护着您过去也行。”翟有贵看了山竹和莲雾一眼，提醒道，还告诉她这条街上哪家铺子的东西物美价廉。 余枝婉拒了，“多谢翟捕头提醒，就不麻烦你了，我们再逛一会也该回去了，你们差事在身，忙去吧。” “少夫人，小公子，慢走。”翟有贵两人恭送余枝离开，直到他们走远，梁子才直起腰，大着嗓门道：“头儿，那就是咱们的县太爷夫人？人真好，温柔贤惠，跟咱们县太爷是天生一对。”他没敢看余枝相貌，但只听声音就知道肯定是个美人，心肠还这么好，对他这个小捕快都这样客气，也不嫌弃他们这儿穷。哎呀呀，真不愧是从京城来的贵女，就是跟寻常人不一样。 要知道，山云县本地大户人家的夫人，都不带拿正眼看他的。 翟有贵先是点头，听到他后面的话，忍不住拍了他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官眷是能随便乱说的？以后见到少夫人恭敬些。还傻愣着干什么？走，巡街去了。”不着痕迹，远远地跟在余枝一行人的身后。 翟有贵还是不能放心，反正他们要巡街，巡哪儿都是巡。 饭馆里那两个彪形大汉脸色微变，离得近，梁子的嗓门又大，他们自然是听清了两人的对话。他俩是认识翟有贵的，一开始还很纳闷，翟有贵好歹是个捕头吧，怎么对着那个小妇人行礼？ 原来是新县令的夫人和儿子！ 新县令？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带着沉思。 若是一般富商的家眷，他们绑了也就绑了。可官眷，还是本地父母官的官眷……一个小小的县令，他们也没怎么放在眼里，之前的兰焕平，不也拿他们没办法吗？可官再小也是朝廷的人，有些麻烦。 还是先探听探听消息，从长计议吧！
第355章 微服私访 余枝也知道翟有贵跟在后面，她只笑了笑，没说什么。 午饭自然是回去吃的，零嘴尝一口就算了，要是在外面下馆子，余枝担心小崽子会水土不服。小孩子嘛，肠胃比大人要弱。 午饭是母子俩一起吃的，闻九霄不在县衙，说是去下面查访民情。余枝撇嘴，不就是微服私访吗？当谁不懂似的。 余枝不知道的是，闻九霄是骑着驴出门的，骑马太显眼，就换成驴了。那么一大高个，腿那么长，骑在小毛驴背上，怎么看都替他的腿感到委屈。他那通身的气势，跟小毛驴一点都不搭，特别违和。 偏闻九霄还自我感觉良好，除了费腿，没什么大毛病。 清风是他的头号狗腿子，哪怕闻九霄说屁是香的，他都能表情诚恳的大喊三声香，香，香。现在他主子骑个毛驴怎么？那也是雄姿英发，风流倜傥。 卓正扬是闻九霄的铁杆小迷弟，自然也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大人骑毛驴那准是没错的。看呀，端坐在毛驴背上的大人，多么的威严又洒脱，富有男儿气概！ 至于跟着做向导的大虎…正沉浸“啊啊啊，有生之年我居然骑上毛驴”的惊喜之中，眼里只有他的毛驴，别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翻过了一座山头，大虎指着前面道：“大人，那边就是采石场了，您小心，路不好走。” 山云县太穷了，连田地都不肥沃，发配到山云县的犯人没法安置，只能往采石场送。这地方大虎也没来过，只听头儿说过，知道个大概位置，知道采石场的日子难过，具体如何就不知道了。 县太爷说要来看看，他就带着人来了。 山路难走，毛驴都留在山下了。大虎是走惯山路的，闻九霄自小习武，腿脚利索，并不觉得太艰难。清风和卓正扬就惨了，他俩哪走过这样的路，这叫路吗？到处都是石头，大石头、小石头、碎石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天气又热，两人喘得跟狗一样，要不是闻九霄和大虎一人拽着一个，他俩早落到后面去了。 采石场上，众人顶着炎炎烈日干活，破破烂烂的衣裳跟布条似的挂在身上，机械的动作，麻木的眼神，还有时不时落在身上的鞭子。 “快一点，装什么死？不想干？你个老东西，我看你是饭不想吃了吧？” “求大管事高抬贵手，他真不是装的，我家相公前天就病了，实在没有力气，您行行好，让他歇半天吧！”被抽鞭子的男人的妻子苦苦哀求，满是风霜的脸上无比凄楚。 “歇半天？想什么美事呢？以为你们还是养尊处优的官老爷？哼，到了这个地方，全都老实给老子干活，起来，快起来干活。”阴狠又恶毒的声音特别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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