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佳节倍思亲。 这话一点都不假,这是余枝穿到大庆朝的第七个年头,上辈子和上上辈子……上辈子在修真界就不说了,没有血亲。在青云宗也没有走得特别近的朋友,彼此也不会是同学、同事的关系,即使分别也不会念念不忘。 可上上辈子……余枝总是不愿意去想,她猝死离世,爸爸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是该多么地伤心?时间是能抚平伤口,可丧女之痛是轻易就能抚平的吗? 过年了,一家人都团聚了,可她的家却永永远远地少了她,本该亲情融融的时刻,却生生又撕开爸爸妈妈的伤口。余枝甚至都能想象到,爸爸妈妈看着她的照片相对垂泪的场景。 难过! 还有这辈子留在京城的老爹,爹对她很好,她占了人家闺女的身体,也愿意父慈女孝。许是身体的血缘作祟,她对这辈子的爹的确有一种天然的孺慕。 爹就她一个闺女,本该给爹养老,现在她却远在天边,留老爹一人独自在京城,是不是太不孝了呢? 还是难过! 陪着小崽子放爆竹的闻九霄一回头,看到余枝脸上的表情,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脸上明明挂着笑容,可闻九霄却感觉她整个人都不满了哀伤,她的眼神没有焦距,落在茫茫的夜空上,好似下一刻就要消失了似的。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闻九霄心口疼得都快喘不上气了,他扯下一个爆竹点了朝余枝脚边扔去。 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余枝一大跳,把她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她一转头,就看到闻九霄对着她挑眉,手里举着一个点燃的爆竹正准备扔过来…… 余枝顿时气坏了,“闻三爷,你这是不想好了吧!”气势汹汹就冲了上去。 一个追,一个躲,还把小崽子拽进了战场,两个岁数加起来年过半百的大人,此刻幼稚得跟孩童一样。 直到余枝累得气喘吁吁,直到闻九霄揽上余枝的细腰,看到她明媚的眼眸,心才安定下来。 县衙这边热热闹闹地过年,张严马宋四家这个年就过得有些糟心,因为他们终于收到安插在采石场的自己人送回来的消息。 除夕这天的中午才收到的消息……好吧,闻九霄承认,他就是故意的。他让护卫把那几个管事看得死死的,到除夕这天才松懈。 手伸得这么多长,不给他们添点堵,怎么对得起他往采石场贴补的银子? 对,闻九霄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宋家家主皱眉,“县太爷这是要干什么?”怎么一上来就拿采石场开刀? 他最疼爱的儿子,那个少年就考中秀才的宋立贤,跟他爹一样皱着眉头,“爹,您说县太爷知不知道咱家在里头插了一手?” “不能吧?他新官上任,哪里知道咱们山云县是个什么情况?” “这样就好?”宋立贤松了一口气,他对新来的县太爷十分敬仰,很担心县太爷对宋家的印象不好,继而连累对他的印象也不好。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抱怨,“爹,我早就说了,咱家不要掺和到这样的事里,也不要跟那几家走得太近。咱家是,诗书传家,跟他们那些眼里只有铜臭的不一样。” 宋家主觉得儿子的话有道理,宋家子弟人人读书,出了一位举人一位秀才,可不就是顶顶清贵的人家吗?却又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的失误,只含糊道:“幸得我儿聪慧。” 坐在边上的宋义安低垂的眸中闪过嘲讽,好一个清贵的读书人!二弟瞧不上家里的营生,觉得铜臭味儿玷污了他读书人的清白。却也不想想,他吃的喝的,念书用的笔墨纸砚从哪里来?还有他结交朋友,出门游学,哪一回不得百八十两银子?他怎么就不嫌铜臭味儿了? “所幸县太爷还不知道,爹,这事就到此为止,咱家就此收手,就当没有这事。”宋立贤道。 “可那采石场每年都……”宋家主迟疑,他舍不得采石场的进项。 宋立贤不高兴了,“爹,您眼光能不能放长远些?采石场一年也就仨瓜俩枣。儿子我若是入了县太爷的眼,在县衙谋个一官半职,近水楼台得到县太爷的指点,举业有成,不光宗耀祖吗?” 关系到儿子的前程,宋家主心中一凛,“你说得对,是爹想岔了。”儿子得前程比什么都重要。 宋义安忍不住提醒,“爹,二弟,你们可别忘了,县太爷都往采石场派护卫了,他还能不知道采石场的情况吗?我觉得还是不要抱着侥幸心理,还是去跟县太爷请罪吧。只要咱家拿出诚意和态度,相信县太爷会从轻处罚的。” 宋立贤腾的就站起来了,气愤指责,“大哥你什么意思?诚心见不得我好是吧?我知道你嫉妒爹器重我,可我读书厉害能怪我吗?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有点家族观念?咱们都是宋家子弟,我好了,你不也跟着沾光吗?你,你太令我失望了。” 宋义安气得脸通红,“我嫉妒你?哈,开什么玩笑,你哪只眼看到我嫉妒你了?”他不就是书念得比自己好吗?他还真不至于嫉妒他。 “你要不是嫉妒我,为什么提议向县太爷认罪?不就是盼着我倒霉吗?” “我提议向县太爷认罪就是盼着你倒霉?”宋义安都不知道他二弟是怎么想的,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好吗?“你们真以为这事能瞒住?瞒不住!” “怎么瞒不住?县太爷新上任,他能知道什么?” “他什么都能知道?他是一地的父母官,想要弄清楚采石场的猫腻还不容易?只要把那几个管事扣住审问就行了。”宋义安冷笑着。 “可你也看见了,那个管事身上并没有伤。” 宋义安看着二弟跟看白痴似的,他二弟这是读书读傻了,便以为所有人跟他一样傻。偏爹还什么都听他的,看着吧,宋家早晚毁在二弟手上。突然的,他就觉得心灰意冷,“算了,当我没说,你们不听就算了。”反正宋家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宋家。 两个儿子吵起来,宋家主也很不高兴,不过他还是选择偏袒二儿子,告诫长子道:“老大,你莫要拖你二弟后腿。” 宋义安更是心凉半截。
第363章 试一试 宋义安回到自己的院子,直接就躺在了床上,手臂遮着眼,只觉得心里无限悲凉。 丫鬟面面相觑,大爷脸色这么难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宋义安的妻子罗湘华连忙跟了进去,见相公躺在床上生闷气,温柔地上前询问,“这是怎么了?” 宋义安动了一下,“无事。” 罗氏心里却清楚,肯定是在公爹和小叔子那里受了气,不然大过年的,相公不会这副样子。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相公明明是嫡长子,却不被公爹看重。不就是小叔子会读书,十七岁上头考中了秀才吗?相公管着家中产业,日日在外头奔波,一年到头鲜少有在家的日子,这般辛苦却比不上只会往外花银子的小叔子。 可相公也不是读不进去书呀,他的天分只是比不上小叔子,跟其他房兄弟比,还稍强那么一些。是公爹作主不让相公继续读下去的,说是要集中所有的资源供最有读书天赋的那一个,说什么长子在老家管理家业,次子专心科举,兄弟齐心,光耀门楣。 又不是村里贫寒之家,穷得读不起书,宋家家大业大,供不起两个儿子科举吗?还不是公爹偏心?也就相公孝顺,公爹说不读了就不读了,老老实实学着管理家中产业。 要是相公继续读下去,说不定也能中秀才呢。相公书房里画的画,写的字,都可好了。罗氏为自己相公感到委屈。 公爹偏心也就罢了,若小叔子是个好的,相公也不知大过年的这样难受。相公也就比小叔子大两岁,对他跟亲儿子似的。出远门想不起给儿子带礼物,却花大价钱给小叔子买书,买上等的笔墨纸砚。听说哪个地方有对小叔子科举有帮助的书册,相公二话不说驾着车就出门,费尽周折也得给小叔子弄来。 兄长做到这份上,也无可挑剔了吧? 可小叔子是怎么回报相公的?没中秀才之前还好,见了面还会说几句客气的话。中了秀才之后,小叔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花银子如流水。相公隐晦地提了一句,他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说相公是嫉妒他,还说什么宋家的门庭是他撑起来的。从那之后他对相公越发不尊重了。 天地良心,相公怎么会嫉妒自己的亲弟弟?相公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小叔子中秀才那天,相公都高兴得喝醉了,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儿子一遍遍地教导,让儿子好好向小叔子学习。 一次又一次的争吵,诋毁,冷言冷语……相公的心也是肉做的,能不心寒吗? 想到这儿,罗氏对相公心疼极了,有时候她甚至想,公爹这样看重小叔子,干脆把他们大房分出去算了。她有嫁妆,相公若是想读书,她来供。 “相公,还是起来吧,我让人把儿子抱来,你陪儿子玩一会。”罗氏柔声劝着。 她十五岁嫁到宋家,两年才有身孕,所幸生的是儿子,要不然她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白眼呢。 “也好。”宋义安不想让妻子跟着担心,便顺势从床上起来了。罗氏看到他的眼眶都红了,心里一酸,却什么也没说,从奶妈手上抱过儿子送到相公怀里。 宋义安看到儿子稚嫩的小脸,表情柔和了许多。而罗氏望着耐心和儿子说话的相公,心头闪过满足。她很不明白,她的男人是个好相公、好父亲,也是个好儿子、好兄长,就因为读书不如小叔子,就一无是处了吗? 突然她眉心一紧,想到了一件事,“相公,昨儿我爹使人来看我,”其实是来打听消息的,她娘家在镇上,县太爷赏年礼,罗家是镇上的富户,自然不在乎那点肉、米,可县太爷这是什么意思呀?恰好自家闺女嫁到城里的宋家,可能知道的多一些,罗家就赶紧派下人进城了。“说镇子上跟城里一样,也是一斤肉,两斤米,还有布料。不过爹说他们还传了两个消息,一个是招人做工的,一个是招贤的,县衙缺人,读过书的,会武把式的,都能去考。咱们城里倒是没听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既然是衙门的人传出来的,那肯定是真的。城里没听说……”宋义安沉吟了一下,道:“应该是因为县衙就在这,你看着吧,年后县衙就会贴出告示了。看样子,咱们县太爷要有大动作了。”上回他虽没能跟着爹去赴宴,但爹和二弟回来后对县太爷十分推崇,能让二弟折服的人还真不多,可见县太爷不是简单人物。 “是真的就好!”罗氏开心地笑,怂恿道:“相公,县太爷也没说要有功名的,只说读过书就能去考。你也读过好多年的书,你也去考试试。” 要是真考上了,那就是衙门的人了。相公虽然嘴上不说,罗氏却知道他心里对读书一事是有心结的,进了县衙,哪怕做个抄抄写写的小吏,也沾了“书香”呀!工钱少也没关系,反正她的嫁妆多。何况他们现在还没分家呢,花销都公中出。等相公进了县衙,公爹总不会再嫌弃相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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