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惜自然是不会同他说,自己跑去云记做账房,打的是什么主意。只露出个姑且算得上憨厚的笑容, “那不是在院子里闷坏了么?出去又没什么朋友, 倒不如去那铺子里做个账房,还能同人打交道。” 这说法好像也是无懈可击的。 眼见着衙门里的人将那几个十方州的人带走,白亦初他们这里也一起跟着去衙门里。 吴同知那里也是连夜审了这几个人,都是不禁吓的,不过才搬了夹子上来,就给他们吓得不轻,那胆子小的见着同伴被夹了手指, 哭天喊地好似那屠宰场里被宰的猪一般惨叫, 只瑟瑟发抖,一面磕着头求饶:“青天大老爷,我招, 我什么都招!” 他那同伴虽是有心阻止,奈何这会儿都疼得死去活来, 如何阻拦? 只能眼睁睁见这人给招了去。 其实早听说这些人的十方州的,白亦初下意识就想到了那林清羽。加上那宋晚亭和林清羽从前被合称为清风双杰,算是熟悉的。 只说这林清羽虽是一心读那圣贤书,并没有个钻营之心,但他林家发家发迹走的其实并不是正道,所以那家里头,难免是有几个遗传了祖上的歪风邪门来。 早前就有林家的仆人自作主张,险些害了林清羽。 果不其然,这会儿一审,便问了出来。 几人的确是受了林家人的托付,还是这林清羽的小叔林三爷。 这林三爷自来就是个玩世不恭的子弟,正道的事情一概不沾,那歪门邪道的事情,却是染了个遍儿。 如今他听得白亦初一个乡下来的赘婿和自家的天之骄子侄儿一争这榜首,自然是不悦。 心道白亦初算得个什么玩意儿?就自作聪明地想了这个法子,不但是要毁掉白亦初,也要毁了周家去。 这样的招式,起先他在生意上,也用来害过对家,使得人家那才开张就火爆的店子,就这样在他的暗算下出了人命。 只是到此前,大家都当是那意外,所以店家没法子只关了门赔钱,自己还蹲了大狱。 哪里晓得这会儿审这几个十方州的人,竟然是连带着这桩案子也给审问了出来,倒是还了店家一个清白之身。 可怜人已经在大牢里白白蹲了个三五年,妻离子散。 又说吴同知连夜熬审这桩案子,一来是事关科举,二来又晓得陈大人和这公孙大人不知是为何,总是对周家的事情十分上心。 当初这周家倒是把自己一个儿子送了进去,但他倒是没记在心上,反正儿子多,又只是一个庶子罢了。 犯不着和他们计较这些。 后来又听得他一个小妾所言,说是周家奇怪得很,和他们交好的官员,一个个都是那芝麻开花节节高,扶摇直上去了。 那公孙曜如此,陈通判也是成了这芦州的知府。 所以对于这桩事关周家的案子,也是十分尽心尽力,不想竟然意外得了一桩冤案,给人还了清白不说,这也是要写到自己功绩簿上的,那到时候往上升迁,这功绩簿上也好看了许多。 果然,周家的事情办公正了,真是有好运气啊。 于是既不困了,也不着急回家找美妾了,只高高兴兴熬夜将这桩案子安排,当晚就找了可信的衙役来,只拿了自己这里盖了衙门大红章子的信,叮嘱他们天亮以后就务必快马加鞭赶往十方州,快快同那边的衙门交涉,把这林家三爷给拿下来。 又想林家虽是十方州第一富贾之家,那十方州衙门向来有银钱紧张,如今得了这桩案子,正好理所应当罚林家不少银子充公,美得很。 那十方州衙门就没有不配合的道理了。 一时心里美滋滋的,看着周梨白亦初都是十分的亲切,本想学着陈大人说,叫他们常去家里走动。 不过转头一想,自己家里都是些妾室庶人,好像去了也没什么家眷招待他们,于是也就说了几句客气话。 这半宿也不白忙活,周梨他们一行人从衙门里出来,想着大家因这桩案子,连个晚饭都没吃,当下便和白亦初商议,于是邀着柳相惜和萝卜崽他们一众人去家里吃饭,权当是夜宵了。 那头林冲早就麻利地跑回去,只喊他女人何娘子和金桂兰那里准备了饭菜。 这厢一行人到周家这边,只将饭菜都给搬到了铺子这边来,摆了一个大桌子,大家一起吃饭,桌上自是少不得讨论这桩案子的。 周秀珠和元氏忧心周梨和白亦初,也是没睡,因实在担心,这会儿也是到这来听他们说个始末脉络。 得晓得人都被查了,那元氏万分庆幸,少不得同从前一般 说,“必然是老爷夫人在底下保佑的,等到这过几天十月初一烧寒衣,多给老爷和夫人烧些银钱,再置办几个丫鬟小厮一起烧下去。” 周秀珠连忙附和,“该是这样的。”又说自己那头,也买些大房大屋烧去给爹娘住。 周梨在一头听了,忍不住和白亦初交头接耳地说,“这些东西真要能叫我爹娘收到,怕是他们都不乐意去投胎转世了,只在下头享福,做万世的老爷夫人了。” 白亦初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竟然认真地同周梨说:“若真这样有用,我倒该提前给自己烧点银钱下去,请岳父岳母暂代保管,往后下去了,便直接做个天下第一的富贾。” 周梨见他竟然那般认真神态,忍不住低笑出声来,拿叫踹了他一回,“做你的美梦去,要真如此,这世间哪个还愿意在钱庄存钱,只直接都换成纸钱烧到下面去了。” 他们的对面是柳相惜,看似和萝卜崽几个在说话,然而那目光一直都关注着周梨这里,只见她和白亦初两人说悄悄话,又有许多小动作,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不禁也疑惑,自己真的还会有机会么?他们这样要好,白亦初怕是往后真出息了,也不见得会做那等忘恩负义之辈。 这一顿饭,倒是吃了许久,后来还是元氏给周梨她爹娘上香回来,见时辰不早,才催促着他们。 又喊了林冲送柳相惜回弘文馆那边去,只是回头看着萝卜崽几个,想着养他们长大的几个老乞丐都不在了,如今回了那灶神庙去,且不说那边冷冷湿湿的,便是望着那伤心地,不免也是要挂念起老乞丐们来。 便和周梨商议,“这么晚了,又下着雨,天寒地冻的,不叫萝卜崽他们回去了,等我把隔壁收拾出来,叫他们几个在那边歇着,你看如何?” 她说的那边,正是卫家手里买来的院子。 那头除了香附和殷十三娘之外,旁的地方都是空着的。 周梨本意是想留他们在家里了的,都是十四五岁的小少年郎,老乞丐们在的时候,还能管着他们,不走上邪路去。 这以后没了老乞丐的管教,谁晓得又是什么光景呢?反正眼下是人品端正的,又是仗义孩子,想着白亦初身边也不能没个小厮,家里也不单只是女仆。 左右往后都要去牙行挑人,却不见得又能马上得到那合心意的,不如将他们几个留在家里。 毕竟是眼看着长大的。 就是不晓得他们这样自由惯了,愿意否? 这会儿听到元氏的话,便道:“好,只不过那边的房屋都空闲着,屋子里怕是有些冷的,一会儿烧个火盆子进去。” 元氏也是这般打算的,既然留了人住下,自然是要好生待着的。 一边又催促周梨白亦初快些睡觉,自己和周秀珠这里自会安排,更何况香附他们也还没睡。 闹了这样半宿,周梨想着明日也不要叫他们辛苦了,只叮嘱着,“一会儿林冲大哥回来,只叫他好生休息,明日别去买菜了,铺子也晚些开,后日就休息。” 元氏只应了。 不过周梨也没能如愿睡个懒觉。 第二天一早,是月桂和莫元夕起来开的铺子门。 没多会儿,那林清羽就携礼上来道歉。 显然他也是一早才得知了他小叔林三爷意欲陷害白亦初的事情,到底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是一刻也等不到,所以这早早就过来朝白亦初道歉。 白亦初一个习武之人,便是熬个几夜都没什么,更何况这才不过是半晚上呢!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倒也是精神抖擞的。 本来也是个相貌俊美的儿郎,正是那诗里说的公子世无双,周梨又十分上心他的衣衫着装,所以如今站出来,也是没有人能把他同赘婿、乡下小子这样的形象联想到一起来。 当下和这衣衫华贵气质清隽的林清羽站在一起,对方反而叫他给比了下去。 到底叫人总是拿他和自己相提并论,所以林清羽也是远远见过白亦初几次,就是一种很强的直觉,他一直以来都觉得白亦初非那池中之鱼。 也正是这样,从未想过要同白亦初结仇或是起什么因果。 但却是没有想到,这千防万防的,没有料到三叔那里又犯了糊涂。这次可好,这芦州的官员可比不得十方州那些浑水摸鱼的。 有了公孙大人做表率,一个个也不徇私,这次便是三叔免去了那牢狱之灾,怕是林家也要伤筋动骨了。 他这一时,也不知是怪自己不够努力,叫三叔慌了神竟然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还是就怪三叔一直以来都心术不正,如何也不愿意改了去。 如今见白亦初如此丰神俊面,也是回过神来,朝他打躬作揖,又满怀歉意,“白公子,此番之事,虽未对你同周家造成伤害,但的确是我林家之过,我也晓得如今不管任何言语,也不可能轻松得你们的原谅。然此事到底因我而起,此番实在对不住了!” 白亦初原本是将那脸冷着的,只是见他也算是个知礼识明之人,又如此低三下四,自己到没有借口发难,说上他一两句不是了。 最后也只道:“此事衙门那边也查清楚了,的确是与林公子无关,我们自也不是那蛮不讲理之人,不会怪罪到林公子的身上。只不过既是犯了案子,便要遵循朝廷的律例,林三爷那里要如何,不是我们说什么就能了事,到底要看衙门里如何判决。” 所以如果林清羽只是来道歉,那倒还好说,可如果要替那林三爷说情,还是免了。 林清羽也不是那愚笨之人,哪里还不懂白亦初的意思,当下只朝他作了几个揖,只让随从将歉礼给备上。 白亦初也没阻拦,更没有留他。 倒是元氏闻讯赶出来,只见着那桌上的备礼,“要他们这些作甚?难不成想着拿这些东西就来免了这罪不是?”又说周家如今不缺他们这三瓜两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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