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亦初的到来,对周梨何尝又不是一粒定心丸呢?但她还是没有办法在这里等,因为自己的梦里,白亦初一直都被那李司夜压得 死死的,即便他各方面的能力都远在那李司夜之上,可是命运就是要这样捉弄人,总是有千奇百怪的方式,让李司夜成为那个赢家。 就如同自己白天时,那弩箭明明是瞄准了李司夜的,哪里晓得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抓了个人来作挡箭牌。 而且按照李司夜当时那吃惊的神色,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放箭,一切都是偶然。 这叫周梨忽然慌起来,一把扯着陈慕的手臂问:“战况如何?” 陈慕想了想,“他们已是那强弩之末,你不必担心。” 周梨如何不担心?何况牛满山他们早就已经精疲力尽了,更不要说已经逃了躲了多日的云众山一行人。 月光虽是淡,但陈慕还是见着周梨脸色的神色实在不好,有些担心她偷偷跑去,这不是添乱么?又想到她这前前后后忙碌,不得半日的休息,便一狠心,抬起手臂只朝她脑后劈去。 这一幕正叫那赶过来的王洛清瞧见,惊了一脸,“陈二公子,你这是作甚?”看他的目光甚至充满了警戒。 陈慕如何不知道王洛清对于周梨的感情?忙解释着,“你来了正好,扶着你师父去好生休息,她实在是太累了。” 王洛清听到他这话,才反应过来,上前与他一起将人给架着,一起往火塘便带,然后寻了个位置来,将她扶着躺下,一面低声问起陈慕那荒原上的战况来。 陈慕简单道了一两句,也劝她趁着这会儿休息,等着天亮后,再去探一回。 而叫他给劈晕过去了的周梨,只觉得自己是坠入了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她不是个胆小的姑娘,但是在这种无边无际的黑暗环境中,又没听见旁的声音,莫名是生出几分恐惧和慌张来。 于是她唤了白亦初的名字几声,可惜没有任何回应,她只能如同那瞎子一般,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不知道是走了多久,耳边忽然出现了战场厮杀的声音,那些刀剑相撞马蹄笃嗒声十分的清晰,这叫她一下慌了神,顾不得前方黑暗一片,只急忙加快脚步,朝着前面的声音追溯而去。 只是那声音好像会移动一般,一下就将她给包围起来,仿佛她自己就置身在那千军万马相互厮杀的战场正中央,她甚至能清楚地听到了刀刃镶嵌入血肉的清晰声音。 这声音叫她头皮发麻,好似脸上还沾了对方温热的血液一般,同样也叫她忽然想起来,那荒原上两军正在交战。 “阿初!”她惊呼一声,清冽急促的声音一下将四周那厮杀声清散,身处的环境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却不知她这一声‘阿初’喊出口的时候,荒原这边,明明白亦初带着那一百多人加入战场后,眼看着是胜券在握的,还有那晴儿虽是半醒半疯的状态,但她就追着那李司夜一个人砍杀,嘴巴里囫囵不清地喊着什么还债偿命的话。 也是将那本也浑身疲惫的李司夜逼得节节败退。 所以就在牛满山他们都以为,即将要大获全胜的时候,谁料想那李司夜忽然扔出几个药丸状的颗粒,落入地上那一瞬立即炸开,四周顷刻间就被一片黑色烟雾所占领去,且还带着些呛鼻难闻的气味,而且还再不断朝四周蔓延。 白亦初见那早就已经力倦神疲的云众山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四面八方又都是敌方的兵器朝他汇集而来,眼见他是整个人都要被扎成筛子一样,所以白亦初也顾不得什么,脚下一点,翻身越过去,一把将身前的云众山推出那浓郁的黑雾范围,自己也在这瞬间接触了到了那气味,下意识地先喊了一声提醒大家,“小心有毒!”才屏住呼吸。 但也就是这一瞬,那李司夜竟然是已经到了他的跟前,一柄冰凌凌的长剑已是朝他刺过来。 可他刚才这一喊,竟然是在不经意间吸入了不少毒气,整个人是头昏脑胀,分不得东南西北,更要命的是四肢竟然变得僵硬无比,明明看到了那剑刃即将就要穿破自己的身躯,却是无法动弹,仿佛叫人封住了穴道一般。 耳边还有不少己方的人惊慌失措地大喊,显然也如同他一般,在接触了这奇怪的黑气后,都中了这异毒而动弹不得。 李司夜的面貌越来越逼近,白亦初只觉得看他那一双眼里盛满了势必要杀了自己的决心,比他手里的剑都要恐怖,甚至好像听到他咬牙切齿含恨地说:“你为何不参军?我的这一辈子,都被你毁掉了!” 然后胸口处传来剧痛,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可是那冰冷利器在胸腔里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 李司夜抽出剑,不顾那剑刃上的鲜血都洒落到自己的衣襟上,又要重新朝白亦初的身躯里再度刺入。 显然他对于白亦初的憎恨,已经远超了白亦初的预计。 所以明明可以一剑就将白亦初给解决掉的,他却要以这样的方式来泄愤。 然就在他第二剑要重新刺进的时候,白亦初那空白的脑袋里,忽然出现一声担忧:“阿初!” 这熟悉的声音像是将他那已经脱离了脑海和身躯的思绪都全部重新被召回来,一一归位,他喘着粗气,艰难地侧开了身,躲过了这一剑。 但整个人也是摇摇欲坠,跌到在血流成河的地面。 对于他的此举,李司夜显然是难以置信的,一双眼睛猛地瞪开,满脸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这时候的黑雾已经在空气里挥散淡了许多,又随着黎明的到来,东方那翻滚的云层里,照来了几束光芒落在白亦初的身上。 青白色的衣袍上,那初晨日光下,鲜血变得更为刺眼。 也使得其他人也瞧见了他身上那前后贯穿的伤口,云众山见此一幕,龇牙欲裂,声如洪钟起:“阿初!” 白亦初这个时候已经扶着长剑半跪在地上了,嘴角全然是腥红的 血液,顺着他完美的下颌滴淌在青白色的衣襟上,很快便与胸前的血液融在了一起,整张脸也苍白得犹如纸张,好在那一双目光仍旧是清醒的。 “我没事。”他动了动此刻已经没了血色的嘴唇,但是声音却很低,连他自己都不怎么听得清楚,耳边更多的是自己那犹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而这个时候,太阳露出的光芒越来越多了,那原本笼罩在这一处的黑雾毒气也尽数散去,牛满山见着浑身鲜血的白亦初身旁,还有许多自家倒在地上中毒昏迷的兄弟,当即只举着两轮大板斧狂奔而来,嘴里愤恨地叫骂着李司夜:“狗头,我老牛要杀了你,取你首级做痰盂!” 那个同样中了毒的晴儿原本是躺在一堆乱尸中的,听到牛满山的骂声,忽然像是诈了尸的死人一样,两个眼皮一翻开,人也爬起来,同样要朝那李司夜杀去。 李司夜皱着眉头,瞥了一眼那天边的日出,又见自己的人已经死伤大半,只满腹的不甘心。 但好在看到白亦初半死不活,又中了毒,想来是活不了的!于是才长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一趟是不白来的,只招呼着手下的那些人,“撤!” 牛满山还欲去追,却叫云众山给喊住:“穷寇莫追,先救白兄弟他们!” 只是此话对那晴儿却是不奏效,她满眼都是报仇,找不到何婉音,那她就杀李司夜,叫何婉音也与自己一般,感受一回痛失所爱至亲之痛。 可惜她不知道,玄妙的又何止是她原来的主人何婉音?这李司夜也是一样的,不然怎么可能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宗族子弟,到如今赫赫有名呢? 但现在云众山他们也顾不得她了,眼下受伤的兄弟们不在少数,不该为了她一人鲁莽,而舍弃了救大家性命。 这早一分,便能多叫那些受伤的兄弟们得一份生机。 然而令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李司夜喊了这一声撤之后,手底下的人便也是掺扶着那些个受了伤的伤员们仓惶跟着逃。 如此一来,那速度自然是减慢了好几分,李司夜一个人跑在前头,只察觉不对劲,回头一瞧,原来是这些个伤病拖累了整个队伍。 他也是一点都没有犹豫,立马就解下背后的长弓。 他的此举,一下惊得云众山他们防备起来,以为他刚才喊‘撤’,不过什么什么阴谋诡计罢了。 哪里晓得那箭羽从李司夜手中飞出,贯穿的却是他手底下的人扶着的伤兵。 那一箭穿心,那伤兵至死都不解。 敌军不曾斩杀自己,留了这一条性命,却反而被自己的将军一箭了结了性命。 一双眼睛圆睁,怕是那黄泉路上,仍旧是闭不上的了。 同样错愕震惊的,还有扶着伤兵的人,“将军!”他们不解。 李司夜蹙着眉头,一脸冷漠地说道:“你们想要活命,就不该被这些废物所拖累!适者生存,这个道理,还要本将军来教你们么?”然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也是奇怪了,他这话竟然叫那些个人信服了。 又或许该说,大部份人在生死面前,本就是自私的,如今李司夜又给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他们就更有理由抛弃队友,保全自己了,再也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所以就在余下无法行动需要人搀扶伤兵们的惊恐中,他们的队友举起手里的武器。 新鲜的血液在这个早晨清新的空气里重新渲染开,草丛的白露也一下被染得鲜红诡异。 而这踏马逃走的李司夜听到这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忍不住回过头来。 他是满意这一幕的,大家愿意听从他这个将军的指挥,哪怕是打了败仗之后。但他觉得这并不能完全怪自己,这次虽然是自己托大了,带来的人不算多,而且对方还有白亦初这个意外带着援兵赶来。 不然这一帮人,他一定会杀个片甲不留的。 可奈何他的目光这会儿仿佛不听自己的使唤,并没有去看那远处已经被拉开了距离的荒原上,白亦初他们的残兵,而是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那些被自己判了死刑的伤兵尸体上。 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曾与他喝酒吃肉,把酒言欢;也曾在他跟前振臂高呼,誓死追随他和何婉音!他们是连在一起的手足,誓血为盟要同生共死!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良心愧疚,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狠毒无情了?但也只是短短一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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