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点小动作,周梨是看在眼里的,对于他对自己的不信任,没有生气,反而是有些难过。 她自以为自打踏入朝堂一来,已经是秉公无私了,可是却仍旧叫才来身边的章玄龄怀疑。 自己尚且都被怀疑,更何况是此处的老百姓们了。“既是有了方向,便在此人身上查,如若真与他有关,严惩不贷。” 章玄龄得了这话,其实也判断不出真假来,但是他想到街上那惊马乱跑乱撞伤的场面,还是想要相信周梨。 “下官谨遵。”当下拱手应声,便退出房间去。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周梨也无心睡眠,听得外面的梆子响起,竟是已经二更天了,她起身走到窗外,却见窗外竟不知时候变得如此灼亮。 不想着推窗一看,鹅毛大的雪,已经将整个街道房屋给铺上一层了。 楼下的大堂里也安静了下来,客人们几乎都熬不住去休息了,她也倒在床上小息了片刻,忽然觉得一阵冷风卷来,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想要动手腕上的弩箭,却见那白雪荧光里,来人是沈窕。 不禁长长松了口气,“如何了?”刚说完,便闻得一阵血腥味。当即担心不已,只忙点灯朝沈窕照过去。 沈窕一脸庆幸,一头拉着自己衣角上的血迹,“姑娘别担心,这不是我的。” 说话间,一面将衣裳脱下,一面说道:“果然不出姑娘所料,那钱氏族人既然都敢去知州大人家里闹,所以钱家大娘子家里,也有人在那边作妖,我去得也刚好是时候,见那人贼眉鼠眼要放火,拦不急我就将手里的鞭子甩过去。” 指了指衣裳的血,“正是那时候溅的。” 也是那一鞭子,将那放火之人打得惨叫连连,因此将钱家人给惊动了。 万幸钱大娘子认得她,不然反而叫那个放火的人反咬一口。她又提及街上说发生之事,那钱大娘子便急忙将家中人慌忙转移到别处去。 也是如此,她这个时候才赶来,至于那钱小娘子,却是还没顾得上去郑家。 但是从郑大娘子那里得知,自打郑小娘子回了郑家去,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就忽然病了,她父母几次过去都没见着人。 也是怕凶多吉少,正是这般,她才迫切地想要和钱家这边赶紧将这关系斩断,好一心一意救妹妹。 谁曾想这些个钱氏族人,早就已经被喂肥了,如今怎么可能就此放过她?还要害她全家性命。 周梨听完,且不说那钱小娘子如今在郑家如何?单说这钱氏族人 此举,已是到了随意草菅人命的地步,怎么可能容忍?什么法不责众? 叫她说一个也不可能放过了。 但周梨更清楚,自己就算是现在站出来亮了身份也没有半点用,一切还要等着商连城才行。“商连城几时到?” 毕竟那孟写虎都能无视朝廷安排过来的官员,那同样也可以无视了自己。只怕到时候还将自己做那冒充巡抚的贼子给杀了。 “早前说晚我们三天,可如今下了这大雪,他带了那许多东西,行程怕是要被耽搁了。”沈窕 不免担心起来,这雪也感觉没下多会儿,如今已经是快有那筷子长的厚度了。 “催他。”周梨不是有意为难,而是这绛州之事,怕是等不得了,哪怕现在还没有这孟写虎的实质性证据,但此人不敬上官,已是铁定的事实了。 好在商连城出身那甲字军,想来自己催促他行军,应该不会太过于为难人。 她和沈窕将那带血的衣裳剪碎,放了火盆子里烧个干净,三更梆子又响起来了。 两人本是坐在火盆边上说话的,感觉也没有过多会儿,竟然听得外面有扫雪的声音。 而天色已经是一片大亮了。 只不过这亮光有些叫人刺目,沈窕才开了一下窗户,就急忙给合上了,“卯时一刻还没到呢!”不过雪停了,又因这雪的缘故,所以将天色都给照得比从前还要亮了。 只是可惜雪是白的,有的人的心却是黑的。 掌柜这时候正起来扫雪。 “我去打点热水来。”沈窕知晓那小二的回来得晚,也不打算使唤人了,自己拿了水壶便下楼去。 片刻后回来,手里又多了半斤炭火,周梨接了过去拿着火钳往盆里添,“客栈的人都起来了?” “小二和掌柜娘子也都起来了,还有几个客人,要赶早路,马上吃了就要走。”沈窕回着,有些担心章玄龄,“我方才到隔壁房间看了一眼,他们怕是一夜没来。” 那乾三尚且还好,这样的事情他怕是轻车熟路了,只不过那章玄龄,到底是个文书啊,虽是会些武功,但又没有什么实战能力。 别到时候反而露了马脚。 “洗把脸吃点东西再说。”周梨也心疼她在外奔走了大半夜,说着一面开始烧水。 哪里晓得掌柜娘子竟是随后送了水来,又端了些粥食上来,“雪厚,今儿街上怕是没有什么人,钱家的那些族人实在无法无天,如今也不知在何处,你们外地来的面生,别到了街上叫他们撞着倒霉,倒不如就先在这客栈里待着。” 周梨谢了她好意。 和沈窕洗漱吃了早膳,约莫就是两三盏茶的功夫,那乾三和章玄龄竟然一起回来了。 两人满身的风雪,脸颊都冻得通红。 周梨见了,只叫他二人先去换衣裳,又下楼去要了热水和热粥。 让直接送自己屋子里来。 为了方便,她这房间是个套房,有一间不大不小的客厅,既然是能会客又能做饭厅。 两人换好衣裳洗漱过来,想是因为有热水温暖的缘故,如今脸色已经恢复了些许,进来同周梨行了礼,匆匆喝了粥,便将这一夜查来的消息都一一禀上。 只听章玄龄率先说道:“那孟写虎有个妾室,正是钱大娘子二叔公的孙女,昨日这钱家二叔公和儿子才去见过她这个孙女,后脚那孟写虎就调遣着衙门的所有人,打着剿匪的名号出城去了。” 乾三接过他的话,“打听过了,说是剿匪,但并未听闻何处有匪人。” “是了,那孟写虎将人带走,钱家的人就闹到了风知州家去。”章玄龄连连点头附和。 这时候乾三又说道:“且还查到一个线索,那风家的香铺,都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在掌管,此人风评自来都不如着风大人,因此从前就处处打压风大人,如今这风大人却扶摇登顶,他怕是那心中气不过。”而且两兄弟并不住在一处。 所以乾三细细查下去,发现这风大少爷和孟写虎还有所来往。 不但如此,那孟写虎早前与明大人的父亲就因为马帮生意有些过节。 这绛州山也是草原居多,所以滋生了不少马帮生意,这明大人的父亲只是其中一支。 与孟大人另外一个妾室娘家的马帮不相上下。 这一切联系起来,都全部归在了孟写虎这一条线上了,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不明了? 钱氏族人胆敢如此胆大妄为,正是因为这孟写虎在背后撑腰,他们才有恃无恐,甚至胆敢伤朝廷命官,随意草菅人命。 “等我去杀了他。”沈窕还是冲动,当下气得拿起鞭子就要出门。 但将周梨抬手拦下了,“人家是越长越是稳重,唯独你越长越是冲动。”一面朝那乾三说道:“你怕是还不能休息,得去郑家那边探一探,那郑小娘子听说在郑家病了,如今生死不知。” 她如今也李仪亲自册封的天宝县主了,身份尊贵,便是那孟写虎见着了她也要下跪,更何况是她那不慈的婆婆? 而此时此刻的孟府里,那孟写虎的小妾钱槐花正起来,便听得下人说她父亲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梳妆,只披着衣裳就让人将她父亲请了进去,然后懒洋洋地打着哈欠问道:“如何了?” 那钱彪虽是她父亲,却如今钱槐花身份尊贵,因此见了女儿这钱彪不但没有半口茶润喉,反而要恭恭敬敬地站在她面前回话,“出了点岔子,那马没听使唤,姓风的如今还活着呢!” 钱彪说着,见女儿脸色变得难看,连忙又道:“不过你放心,他受了伤,砸了头,如今还昏迷不醒,能不能醒来都要看他的造化呢!更何况他家请去的大夫,我们都已经暗中打了招呼,所以女儿你就将心放在肚子里。” 钱槐花却是拧着眉头,一脸地埋怨着,“没用,叫你们办点小事都办不好。又不是不知道,大人最讨厌就是这姓风的,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不入流的庶子,也敢骑在大人头上作威作福。” 钱彪听得女儿发怒,也只能陪着笑脸道:“放心放心,大夫你爷爷都亲自安排人一一打了招呼,你要是不放心,晚些我再找几个人过去。”说罢,见女儿脸色好看了些,便是一脸谄媚地讨好道:“那闺女,你看爹和你祖父这次为了你,已经做了这么多,那你什么时候求大人将你弟弟安排在衙门里做事?” 钱槐花听他又提起弟弟的事情来,便一脸的漫不经心,口气也颇为敷衍:“放心吧,只要那姓风的死了,你们就是大功臣,到时候也不要我开口,大人就会给你们赏赐,要什么就由你们了。” 钱彪一听,顿时大喜,还欲说什么,钱槐花却已经是不耐烦地站起身来,“这天寒地冻的,我还得休息会儿,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好嘞好嘞。”钱彪虽是不满女儿对自己的态度,但又不能奈何,只想着等儿子到衙门里立了大功,升官发财后,看她以后见了自己这个老子,还敢不敢这样嚣张? 一路埋头从这深宅大院里出去,虽如今各处都被厚雪覆盖,也瞧不出什么风景来,但偏偏钱彪就觉得哪里都富贵,只盼望着儿子哪一日也这样出息,叫自己住上这般的大院子。 想到大院子,又不禁皱起眉头来,有些担心。方才他没敢跟女儿说,钱飞蒲那头全逃了,昨晚本来想着大队人马去风家,至于钱飞蒲那里,打发两个机灵的过去,一把火烧个干净就是了。 虽说钱家宅子是烧了,但以后钱家的生意都彻底到了他们的手里,所以那宅子没了就没了,比起生意上的大头,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去放火的两个小子都受了伤,说是被一个女人打的,他怀疑是明家那个娘们儿,但后来又是她带了明家马帮的人将钱家人拦住,想来她也分身无术。 所以没有什么线索,也就没和钱槐花提。 在怎么大的宅院,总是有走完的时候,钱彪从中出来,里头的仆人就迫不及待地关上了大门,这让他十分不喜,只回头狠狠地瞪了两眼,只觉得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最终将那试图踢门的脚还是放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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