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只能让他们来插手朝廷的事情,这可是大罪。更何况他太了解林家这些人了,那骨子里的贪婪是与生俱来的,自己给了他们大权,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呢? 周梨却不知林子桐这心中这些个偏激的想法,如今只听得他说起他母亲已经身故,不免是想起那个春日暮光,这母子俩在她家里狼吞虎咽的样子。 她和莫元夕为了不让对方产生心理负担,便在外面慢吞吞地收拾卤肉摊,然后聊些闲话。 一直等他们吃完了才进去的。 当时她便觉 得那妇人脸色难看,便借给了对方二两银子去看病。当然,她也知道那二两银子可能不足以将对方的病症治好,可是那时候他们周家也才刚起来,又才赎了花慧,压根没有多少余钱了。 所以二两银子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就这样借给陌生人,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你,节哀。”她想了半日,却也是想不起什么安慰的话来,而且也不知对方究竟是哪一年走的。 “多谢姑娘还惦记,我母亲若是泉下有灵,必然是感谢姑娘的恩情和挂记。”林子桐又俯首朝地磕了一个头。 沈窕见了,只在周梨耳边提醒道:“姑娘,你这人这么厉害,你可别被他外表欺骗了,顾着与他扯旧情,把正经事情忘记了。” 是了,周梨叫他提起过往之事,还真将眼下的正经事忘记了。只是看着眼前满脸恭顺谦和的林子桐,实在是难以置信,那些事情都是他所操办的,不由得叹了口气:“你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啊?” 林子桐闻言,却是凄凉一笑,“大抵是老天爷注定了的,不过姑娘放心,杀孽罪恶都是我林子桐来背负。”更何况,他本身又活不了多久了。 无所谓的。 年幼时候的凄惨生活,就在他身体里埋下了祸根,更何况这些年他没日没夜地辛勤拼搏,身体早就已经提前透支,说是油尽灯枯一点都不为过。 他算起来,最多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罢了。 只不过他这番话,竟是让周梨接不下去。哪里晓得这个时候林子桐又忽然开了口,“这些年,林家所有人犯下的所有罪,我都一一有记录在册,还请姑娘打发人去取来,就在我城东的一处院落里。” 又说那院落里的书房里,设置了怎样的机关,到时候派人过去,只消启动机关,便可将其中的一屋子证据都一一取来。 那些个证据,从外到内,有钱家冯家当年杀人的贪赃枉法的,也有他林家内宅里,嫡系如何凭着那所谓的‘尊贵’身份将那些个才智出众的庶出逼死或是打压的证据。 此话一出,不单是周梨听得瞠目结舌,便是林子桐自己的随从也都傻了眼,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位看起来忠厚孝顺的二爷一般。 但他们作为奴才,这些罪都不在他们身上,所以听了,竟然觉得十分解气。 他说完各人的罪,又道:“其中,自然也有我的,有我如何利用林家对付冯家钱家等,还有我设计陷害那温副馆主……” 桩桩件件,由着他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再一次让全场哗然,尤其是他说到那朱彤云之时,情绪更为激动:“此女心性不坚,且又愚蠢,旁人只稍微一骗,她就信以为真,如此之人,怎可堪当大任?” 朱彤云虽不是自己亲点到这业州的,但在屛玉县的时候,她也是个吃苦耐劳,且在金商馆里政绩卓越者,大家都一致推选到外州府做馆主,也是有道理的。 朱彤云便是其中之一。 因此周梨听得林子桐的话,一时不知他是如何定义的所谓愚蠢。 是有些气道:“所以,你便索性骗了她,好过旁人骗她?”周梨简直是将林子桐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果然,只见林子桐大言不惭地点着头道:“不错,此等愚女,将来若是为人所骗,这金商馆岂不是葬送与她之手?” 这也太自负了些。难道林子桐他自己就是好的么?哪怕他自以为是出发点上好的,可是他在做这件‘好事’之上,在无形中到底是带累了多少人? 反正周梨是被他气得不轻,挥挥手道:“将他先押下去吧。”然后又同乾三说道:“进城之后,你先带人他那城东的宅院,将证据拿到。” 乾三这里应了声,庞大的队伍因为林子桐这一场插曲后,继续往前行。 只是黑云这个时候已经从天边追到了头顶来,还没走多远,上空又开始飘落起雪花来。 虽说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②睡,但这积雪已经足够了,再下就是适得其反。 昨儿晚上这一场积雪,已经让沿途不少人家的房屋给压塌,路上更多是横栏的断枝,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怕是要引起雪灾来。 更何况许多人家到底还是没有那冬日里贮存果蔬的习惯,这时候要吃菜,不知道得扒多深的雪才能见到菜叶子呢! 再有日以继夜地被这大雪覆盖着,等雪融化之时,那白菜只怕也是坏在了地里,化水了。 也是如此,只与章玄龄这里商议着,只怕进了城第一件事情,先将林家之人拿下后,那七岔岩的土匪倒是顾不上了。 得先将这大雪后续的事宜安排妥当才是。 话说这路上,他们也经过七岔岩的地境了,只不过因为这大雪封山,那余下的七岔岩喽啰在山头上看到他们这长长的队伍,都以为是林浩远,自然是没有来阻拦。 只怕还在盘算着,什么时候收拾着进城去吃喜酒呢! 队伍还在路上盘旋,本就因积雪而艰难行走,如今又不断落了鹅毛大雪下来,所以行程就更为缓慢了。 而林家这头,老太君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进去祠堂祭拜祖宗的,虽是那林浩远为头为目,可是她却老早就将这些有资格进祠堂,或是没有资格进祠堂,只能在外听从祖训的林家众人都已经喊来。 如今依着辈份嫡庶之分,站满了整个院子。 满院子的人,老少皆有,自是有那等得不耐烦的,且还有朱彤云这个大着肚子的。 她自己身上沾一点积雪倒是无所谓,反正还有丫鬟撑着伞,她此刻牵肠挂肚的是在城外官道上的夫君林子桐。 雪越是大,她就越是担心,看着那个坐在祠堂外面廊下还抱着手炉的老太君,就生出些憎恶来。 眼见着老太太那热茶又等凉了一次,便朝身边的侍女递了个眼神。 那侍女见此,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满院子都站满了人,既是林家的人,还有伺候他们,给他们撑伞的奴仆,所以密密麻麻的,少了一个侍女,也没人察觉出来。 很快老太太的茶又有下人换成了滚烫的热水,老太太看了一眼,却是又嫌烫,看了一眼就不在过问了。 这让朱彤云不免是焦急起来,那杯茶可是她专门为这老太婆准备的,一把年纪了,就该有老人家的样子,而不是站着儿孙们的位置作威作福。 更何况,她的亲孙子不过废物一个,如何能比得过自己的夫君?如今享受着夫君辛劳赚来的一切,却将夫君做奴才一般使唤着。 也是她故意打压夫君,连带着自己这个孙媳妇也跟着受气,试想且不说这是大雪天,便是寻常往日,也没有叫一个孕妇就这样一直站在院坝里头的。 所以这老太婆此举看似在为难自己,但到底是她那心里根本就没有将夫君放在眼里。 朱彤云觉得自己可以受委屈,但是她没有办法让苦了一辈子的夫君继续受这份气。 就在朱彤云盯着她,期待她喝下那杯茶的时候,老太君等得实在不耐烦了,使唤着人:“再打发人去看看,怎么还没来?”而且半点消息也没有,这林子桐别是死在了路上。 林长云作为老太君的亲儿子,院坝里第一个就是他。 他儿子林浩远不在,便要以他为首。他虽不知道儿子为何还没来,但是却晓得林子桐为何没消息来。 那都是因为自己精心替他做了准备啊!那些个马蹄早就该修一修了,不然走两步,那些马就算任由马鞭怎么上背招呼,都不会肯再多走一步的。 “母亲,您看这时间也不早,要不让儿子先进去告慰祖宗们吧?可不好叫祖宗们多等了。”林长云朝台阶上走了两步,身后与他举着伞的随从也跟着上前了一步。 老太君拧着眉头,打量着亲儿子,却是有些为难:“是不好叫祖宗们多等,只是今年远儿出息了,当叫他亲自去将这一喜讯告知祖宗们才是。咱们林家本就是靠老祖宗做了那五品大员才有今日的,如今远儿有本事,又得祖宗们的保佑,一做官就做了五品大员,以后也不知咱们林家要如何辉煌,这自然是要他亲自去同老祖宗们告知,也好求老祖宗们多多保佑才是。” 林长云听罢,心中自是十分不满的,心想远儿再怎么厉害,那自己也是他的老子,凭何就叫他越过了自己去?母亲莫不是老糊涂了? 若今日真是要等他先进祠堂,以后自己还如何在林家立足?本来大部份权力都在二房林子桐那个小贱种的手里,若如今自己还被儿子比了下去,还有何脸面? 于是仍旧是壮着胆子开口道:“可是母亲,这吉时就快要过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老太君就越发着急了,猛地一起身,竟然是将那茶碗给掀倒了。 在她脚边蹲着的长毛小狗儿旺财下意识地伸了舌头去添,丫鬟蹲在地上忙着清理残局,见此赶紧拦住小狗,但这时候小狗已经添了几口。 只是听得茶碗落地的声音,倒是叫后面的朱彤云整颗心都紧张起来了,可奈何这会儿前面都是些人头身影雨伞,她却看不到前面此刻到底是什么光景。 就在她忐忑不安中,忽然听得一阵狗叫声,这声音很奇怪,并不像是以往那般,仿佛有些痛苦。 随后就听得丫鬟大喊:“旺财吐血了!” “旺财怎么吐血了?” 又有声音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吐血了?” “它好像喝了老太君的茶水!” 最后这一句话起,顿时满院坝的人都不安起来,好像一石激起千层浪来。 当然最不安的是老太君,哆嗦着身子,颤颤巍巍地敲 打着手里的拐杖,“谁?是谁胆子这样大?”竟然敢朝她下毒? 老太君眼下看着谁,都像是给她下毒的那个,一会儿只拿拐杖指着这个,又指着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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