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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这样一个世道下，积德行善究竟是对还是错。 “我总觉得这个人不大一样。”她若有所思的凝着那道躺在地上的身影。 “细看看，好像确实同别的乞丐不一样。”曹纪家摸着下巴，拉开帘子，仔细看了眼那乞丐，又道：“这个乞丐比其他的要更邋遢些，你瞧那些乞丐，身上虽然说脏了，但到底还有些体面，这个么……就像几年没换过衣裳洗过脸人似的，那头发将脑袋都给遮了，半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撞了鬼！” “这人并非乞丐，想是家中遇了事，这些年一直流浪在外。”沈璋拔弄着手中的书。 “你怎么就断定人家是流浪汉了。我瞧着就是个乞丐。不信咱们打个赌如何？”他挑了挑眉，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我看人的眼神历来很准，错不了。” “好啊，就堵那篇策论如何？你若是输了，就将那篇策论背下来。”沈璋端起马车角落放着的茶盏抿了一口，官道上的路很好走，马车平稳的驶了一段路后转进了一个胡同里，在胡同里七弯八拐的走着。 “你就笃定你赢了不成！”曹纪家气得不轻，他还没开始呢，人家就定了输赢了？ “自然，若是乞丐，必然图温饱度日，若为流浪汉，处事定有理有则，此人不过是一时的困顿罢了，若能得悟， 他日也非等闲之辈。”沈璋端着茶盏，目光温脉，却让曹纪家有些虚，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切，那十两银子起初他不要，没准是笃定了相宜妹妹的性子软，定会给他，若是你再给的多一些，你看他要不要！他定收得比你给的还快！你信不信！”曹纪家觉得，那就是个乞丐。 三人闲来无聊，在车里瞎猜，沈璋垂眸，轻点着那车窗的窗沿，窗外的风是微热的，与屋子里的不同，这样的触感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回去的时候不妨一试。银钱你出。”沈璋扫了眼外头，马车转过几处胡同了，若有人要跟踪，也没这么容易， 天都的府邸好找，若要在小胡同里寻一处屋子，可难得很。 “怎么要用我的银钱去试，万一一去不复返了怎么办！我每个月的月银都缩减了，再这么下去，到时候可要喝西北风了。”他苦着个脸，很是委屈。 沈相宜在一旁打趣，“他若真是流浪汉，也不会要你的，若真如你所说，是 乞丐，这笔钱收了也就收了，你就当是积德了，好了，咱们到了，回去之前曹公子可以细细想想，赌还是不赌。”沈相宜见马车停了，拍了拍曹纪家的肩膀，转身下了马车。 院子里钟灵才刚过来，如意给她安排了些琐碎的事，见沈相宜过来了，手里的事搁在一旁，一路跑着过来了，“东家，今日刘府已经给了诊金了，咱们广济堂有了这笔收益，又能再撑一段时日了。” 曹纪家下了马车， 拿了那轮椅出来，将沈璋抱进了轮椅里，一转头就瞧见了生得容貌艳人的如意，登时一双眼睛看得直了，“相宜妹妹，你这儿有这样妙的人儿，怎么不早告诉我。” 如意登时沉了脸，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议论她的容貌！她处事凭的是自己的手段 与实力，与这张脸有什么相干！今日因着是在如意馆内，所以这脸才没去折腾。 “这可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你最好收起你的歪心思。”沈相宜警告了他两句，这才望向沈璋，朝如意介绍道：“我嫡亲的哥哥，沈璋，等春闱过了以后，我打算带他过来医腿疾，到时候宫里的祈院正也会一并过来，院里再请几个知根底的人过来理一理。” “前几日已经开始物色了，这院子隔壁的那个我也盘下来了，但是那院墙并未打通，只留了个暗门，那头接待寻常的医患就成了，这边作东家私人诊治的所在。”如意做事是个很稳当的，今儿才给的诊费，她马上就付了银钱，将隔壁的地定下来了。 “不过……东家，隔壁买下来了，咱们可就欠了不少银钱了，那广济堂的药品研制了些出来，我带了几件搁在这儿，你瞧瞧。”如意的余光从沈璋的身上扫过，这样一个温润儒雅的哥儿，可惜断了腿。 沈璋打量了眼院子，院子并不算大，但是晒草药的地方，煎药的地方，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于院子另一侧还做了个亭子，亭子里置一长宽的木桌，桌前是一把官帽椅，以及几样诊脉用的小物件儿，亭子边上还种了一株紫藤，瞧着是有些年头了，开了春，那藤便开始野蛮生长。 环境倒是不错，沈璋在这院子里，竟然瞧见了钟灵，一时有些意外，曹纪家狐疑道：“你怎么在？我可听府里的人说，你那小姐将你发卖了。先前那姓钟的还来寻事儿。” 钟灵将药材归整好，朝曹纪家福了福身，“原是奴婢先前遇人不淑，连累了小姐，小姐这会子将奴婢偷偷调过来，也是为了与钟家脱开干系。”
第342章 只做沈家女 曹纪家这才点了点头笑了，“我就说嘛，你那哥哥是个混帐，你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不至于也是个糊涂蛋，啧，这才像你家小姐的行事作风，走，咱们进去瞧瞧那劳什子药去。” 虽然曹纪家经常跟在沈相宜的身边办事儿，可是这转了这么久了，他其实也摸不准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你说她要当大夫吧？她治病还藏着掖着的，生怕别人瞧见了，你说她不想当大夫吧，她还开了个广济堂，一个还没设坐堂大夫的广济堂，也不知道她成天在忙活些什么。 曹纪家推着沈璋进了里间，里间也很简单，一间针炙、一间泡浴，另外几间似乎是放药材的，剩下的一个大厅，则是用来饮茶，大厅的后头放了一个书架，那上头各种各样的医书都囊括在内了，瞧着倒真是有模有样的，像个私人诊病的地方了。 “唉，相宜妹妹，你说，世人若知道这儿是潇湘公子的居所，到时候这儿会不会挤破门槛。”曹纪家边看边感慨，沈璋微微拧眉，狐疑的望向沈相宜，“潇湘公子？” 曹纪家这才发觉自个儿说错了话，登时一拍脑门儿，讪讪道：“这事儿……说来话就长了。” 沈相宜端了盏茶过来，递给沈璋，“没事儿，今日带了哥哥来，我也没想过要再瞒着你，我先前确实易了容出去的，化名潇湘公子，不过后来又来了位姓萧的公子，众人都以为他就是我，正好那时候军户的问题也闹起来了，我也就顺便得了个清净没去争辩什么。” 沈璋揉了揉眉心，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想来也是，祈院正每回来给我瞧腿的时候，总会问起你，就连方子也会差四书拿给你瞧，我当时以为祈院正有意培养你，如今看来……。”竟然是祈院正在向她请教！ “祈院正的医术了得，其实他给你瞧腿疾，我也是放心的，这些日子我去给军户医治，也是有私心的，我想着多提一提医术水平，哥，这事儿你谁也别讲，知道的人多了，不是件好事儿，咱们眼下还没分府，大房恨毒了咱们，太露锋芒了，只怕会适得其反。”沈相宜才不在乎什么国公不国公的位置！ 那样的名和利，也就是金氏与她大伯才会那样在意！ “等我考上春闱以后，咱们就设法分府。以后有哥哥护着你，你只管去作想做的事，不必这样遮遮掩掩。”沈璋很是心疼她，又觉得十分骄傲，有这样一个妹妹。 “我就做潇湘公子，也挺好的，不必世人知道潇湘公子是我。”沈相宜不求什么名利，只是感恩能重活一次，能救更多的人。 沈璋十分欣慰，“我的妹妹不知不觉竟长大了。”他的春闱也信心十足，大家都在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这是很积极向上的事情。 曹纪家在一旁听着，不由抹了一把脸，“我说，你们兄妹两能不能给别人留点余地？同你们在一起，总觉得我是个没什么用的废人似的。”虽说他的姑姑是贵妃，将来若要上朝堂也不愁什么，可他更羡慕这种凭自己的能力爬上那个位置的人呐！ “曹公子可是要考功名的，怎能算是个废人。”沈相宜给他也端了盏茶，冷清的目光里添了几分笑意。 “说的也是，真正的废人还在刘府里躺着呢，这儿离的也不远，我去瞧瞧他，我一会儿就回，走了。”曹纪家笑着挥手出了门，从如意馆的小门走了。 沈璋瞧着这一切，忽的想起来了，“广济堂似乎是大伯母赠你的。”金氏可不是个省油的，她如今不过是府里的糟心事儿太多了，错不开手，若知道广济堂在她手里，如今做得不错，只怕是要来挑事了。 “无妨，我对外已经声称将广济堂转手了，大伯母若是要查也查不到我的头上，如意是黑市里买来的，人是个实诚的，做事儿也干净利落，哥哥放心。”她没说如意的真实身份，若真说了，只怕又是一个巨浪。 “那就好，若有需要我帮衬的，只管开口。”沈璋端着茶盏抿好了一口。 “哥，你不觉得一个女子这样在外头忙这些……不好吗？”天都的闺阁女子一心只想攀个高枝嫁了，一世无忧，少有在外头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尤其是她，还是一个大夫。 世人虽评价夏花茶是位不错的大夫，背地里却也说了不少的闲话，沈相宜隐隐约约里也是听了几回的，那些话并不怎么好听，甚至有些瞧不上女人的意思。 沈璋细想了想，朝沈相宜笑道：“为医者，悬壶济世，没什么不好的，更何况我的妹妹心地高远，自然不比天都的寻常女子，只是……我与母亲都盼着你能过平常的日子，能舒心的活着。” “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舒心，虽说累了些，可也充实。”只有忙碌，才能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在边沙那样的苦寒地，那么多个日夜的艰苦，她怎么可能重活了一回就忘了！ “那就好，我这儿还有些体已钱，你开药馆总归是要用的，上回给你你不要，这回可定要收下。”沈璋将私章拿了出来，塞进沈相宜的手里，银钱并不多，都是他这些年私下里一点点攒的。 “原本是想给你添作嫁妆，如今你既然选择先做个大夫，也无妨，嫁妆将来哥哥再给你攒就是了。”沈璋真是个温柔到了极致的男人，沈相宜瞧着有些哽咽。 回想起前世，她死活要随着薛玉霆去边沙，与兄长大吵了一架，两人不欢而散，若她知道那是这些年她最后一次与沈璋的对话，她绝对不会再与他争吵，绝对不会再说出那样难听的话出来！ “多谢哥哥。”沈相宜紧握着手中的私章，心里泛着甜。 “你去忙你的，我就在这儿坐会儿，不必管我。去吧。”沈璋松了手，瞧着这妹妹，紧揪着的心终于是松了些，天知道他在无数个知道妹妹三更半夜出了门的晚上，他有多担心！ “好，等我安排好了，咱们就回去。”沈相宜看了眼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她与如意去了厅边的茶桌前，如意将帐目呈给她过了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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