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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灵的心里凉了一截，冷冷的瞧着她，“你若是想死，不要拉上我，我如今好容易才走到今日，才有安生的日子过！小姐身份尊贵，便是皇上那也是看重的，说话轻不得重不得，你不过是个乡野出来的，你也不瞧瞧，哥哥除了花天酒地，他有什么才干！他配吗！你回去吧，我没什么事，你也不必来瞧我了。” “你这个白眼狼啊，我带你这么大，我容易吗？如今你要这样对我了！我就不该将你生下来！”老妇人拿了帕子，哭天抹地的。 “阿娘！我是为了哥哥好，他若是当真有上进心，那就去考个春闱来，大公子如今也在准备春闱的科考。”她身上疼，爬了两下，才够着床边的药。 老妇人见状讪笑着凑了过来，“纵然你哥哥娶不成小姐，那你嫁给这国公府的大公子，那也是不错的，你不是说他要考春闱吗？你但凡使点子手段，先将孩子怀上，到时候他们就是想甩你都甩不掉。”她可听说，这国公府是个了不得的门第，若是能攀上，总归是不错的。 “阿娘，你是想让我死吗？”她喝完了药，却觉得心里愈发的苦！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这事儿也不急，咱们从长计议，对了孩子，你在这府里头做工，一年也能得不少的工钱吧？如今咱们在天都呆着，这吃住都贵，你父亲身子也不好，瞧了好几回大夫了，手里头攒下的那点子钱，如今都要糟践光了，唉……”她眼珠子转了转，想从这钟灵的手里得些银钱回去。 钟灵叹了叹气，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小匣子，打开来拿了几两碎银子给她，“我如今还病着，这些药也不能断，阿娘，你拿了这几两先去用着，安定下来。” 老妇人伸长了脖子，打量着她手中的那个匣子，“你在府里这些年，怎么就攒了这么点？旁的呢？我瞧瞧。” 她一把夺过钟灵手中的匣子，将里头的银钱金玉与镯子一类的东西尽数拿了出来，“哎呦，这还是不少的，好孩子，你哥哥如今要考试，还须找好先生呢，光是这些银钱，如今都不够，你想想法子，再从你家小姐那儿要点，到时候你哥哥考上了，再还她。” 钟灵见状气得不轻，“阿娘！这里头的东西本就是小姐赏给我的！不能拿去当！你还给我。” “什么你的我的，我辛苦生下你来，我容易吗？我们一家都快饿死了，你在这府里头吃香的喝辣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小蹄子，你别以为你攀了高枝儿了，你就能单飞出去了！”老妇人拿着银钱，脸上乐开了花儿。 钟灵气得险些上不来气，“母亲！这钱是我请大夫的，你给我留些……” “留什么留？你在这府里金天银地的，还能死了不成？你随便抠一个瓶瓶罐罐的，都能让咱们家吃上小半辈子的了！你不往家里拿，还要替旁人守着家不成！”老妇人身子一闪，麻利的将银钱塞进了衣裳里，防贼似的。 “阿娘！你不替我想一想吗？” “你哥哥到时候考上了，你自然也能过好，如今你不顾着你哥哥，那谁顾？我与你阿爹一把年纪了，在这天都也只能做做浆洗的活儿了。你怎么这点子孝心也没有！当年为了生你，我连命都快丢了！”老妇人横了她一眼，将东西收得严实了些，四处看了看。 钟灵无奈的瞧着她，“哥哥要考功名，我自然是要帮的……” “那就对了，这才是阿娘的好女儿，咱们这一家子，如今可都指望你哥哥了，成了，你好好养着吧，我先走了，嗯，这花瓶儿瞧着真是漂亮，娘就带走了……”她不等钟灵分说，拿了花瓶儿就跑了。 钟灵气得直锤床！她是走丢了的，后来做了乞丐，再后来遇见了自家小姐，得小姐的恩惠，念了些书，也识得字，有了今日的安生，她不想再为了这样的家给小姐添堵了，可到底那是她的父母兄弟！ 这玉沁从外头进来，扫了眼花瓶的位置，也不恼，径直在她身旁坐下，拿了药膏给她涂抹，“人人都有不如意的事，人人都有进退两难的时候，小姐也与我提起过你，你若一心一意的，小姐自然也会待你如旧，你若是有旁的心思，那还是趁早离开的好，这时候若是离开了，大家都体面。” 钟灵顿时泪如泉涌，哽咽着道：“我也没想到，我父母会变成这个样子！若早知道是这样，当初不如就当作是不相识的了。我就是死，我也得守着小姐。” 玉沁给她上了药，将药膏搁在床边，淡道：“这是你自己的私事，你自己处理妥当，别污了小姐的耳。”
第98章 曹纪家入府 沈相宜这一觉睡了许久，由天光睡到了第二日的早晨，全然不知钟灵已经被她母亲寒了心，这会子正在后院里头闷了被子哭。 玉秀伺候着她起了身，洗漱过后便领着她去用饭，沈璋已经早早的等着了，估摸着是看了一宿的书，眼眶子黑黑的，见她来了，亲手替她盛了碗清粥，又夹了好些配菜，“睡的可好？” 沈相宜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落在同样献殷勤的曹纪家身上，“他怎么在这儿？” 曹纪家咧嘴一笑，一身的金光色，衬着那张漂亮的脸，倒也是不错的，只是先前太纨绔了些，让沈相宜十分嫌弃！ “我是来瞧瞧妹妹，还特意给妹妹带了些小玩意儿过来，你瞧瞧可喜欢。”他献宝似的将东西推了过去。 沈相宜也没打开，捧着碗用餐，“无功不受䘵，曹公子吃完了就回府去吧……” “那怎么成？我与璋兄相见恨晚，还有不少功课要探讨，岂能就这样回府？我可是要与璋兄一道参加科考的！以我的天资，要入二甲是难些，但是三甲也不妨试一试，我父亲已经同意了，也与你家祖父商议过了，让我暂住在国公府里，与璋兄一并学习。”他急眼了，倒豆子似的倒了一堆话出来。 “……你与我哥哥探讨？”一个资质平平的，要与一个天纵之才探讨课业？ “怎么？你真以为我是个纨绔不成？我也是自幼启蒙，念了些书的！不说旁的，光是四书五经，道德经清静经……史记、那什么……什么训，我都能倒背如流。”曹纪家黑着脸，想给自个争一口气。 沈相宜捧着碗慢慢喝粥，曹纪家见自个被无视了，不由气道：“你若是不信，你只管问我，我若是答不出来，我……我……我悉听尊便。”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下一句是什么？此话何解？”沈相宜挑了个最简单的，头也不抬的问。 “这……上士……上士闻道的时候，要走的勤快些，嗯……下一句……”曹纪家眼神乱飘，落在沈璋的身上，着急的想让他使个眼色，沈璋自顾自的用饭，没理会他。 他憋了半天，红着脸道：“我脑袋被顾照野那混帐东西砸了，如今还疼的很，嘶不成了不成了，一想东西脑袋就要炸了，难受，哎呦，嘶，好歹兄弟姊妹一场，沈相宜，你个小没良心的，先前那刘同，我可帮你圆过去了，仇也报了，你怎么还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沈璋在一旁瞧着，忽的笑了，这小子，倒真是个有意思的，也难怪那贵妃会这么喜欢这个侄儿，当个开心果搁在一旁，时不时的笑一笑，也是能延年益寿的不是。 “中士闻道，若存若亡。”沈璋捧着碗，低声朝他念了一句。 曹纪家没听清，望着沈相宜眼巴巴的换了条路走，“好妹妹，我错了，当初不该胡言乱语，你放心，我今儿在外头用了早点，听人提起那些事的时候，我已经将人揍骂了一回了，你饶了我那一次吧。” 啊啊啊啊啊，这种天仙似的妹妹，他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啊！这要是带出去吃酒，都倍儿有面！ 沈相宜被他缠得烦了，顿时面露凶光，摇了摇手里的银针，“你要是再多嘴，我就将它缝起来。” 曹纪家忙禁了声，低头扒粥，如今厅上顿时安静了不少，一旁的玉秀与玉沁瞧着，会心一笑。 这曹家公子就好比五百只鸭子，打他一坐下，这院里的声音就没停过。 沈相宜用了饭，又以茶漱了口，今儿无所事事，她打算在府里继续研究她的药，谁料那宫里的院正过来了，见了沈相宜两眼放光，当即就与沈相宜去了沈璋的院子，曹纪家是个闲不下来的，当即就一道跟了过去。 屋子里曹纪家坐得远，捧着脸瞧着与院正一道商议对策的沈相宜，有些懵，朝身旁的沈璋道：“咱妹妹什么时候这样了得了！她这一手好医术，可千万不能让外人瞧见了。” “为何？”沈璋垂眸，瞧着这双腿，心里焦急又无奈。 “你想啊，她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嫡长女，不愁吃穿用度的，将来咱们再替妹妹挑个好妹婿，日子不也和和美美的？何苦还要去当神医救苦救难？那群刁民，一时的善尚可，若是一直行善，哪一日你没做到了，那些人就该说你是个坏人了。”曹纪家捧着茶盏吹了吹，这一刻忽的有些老成了。 “这是我妹妹。”沈璋哭笑不得，如今这曹纪家与她们也不过就是见了两三回面，如今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亲热得很。 “是是是，你嫡亲的妹妹，我又不同你争，咱们祖上七七八八的扯起来，那也是有姻亲的，我不做亲妹妹，我做表的还不成吗？你可千万别让她觉得做个善人是天下第一大好事儿，到时候吃了亏，可有的咱们心疼的了。”曹纪家大约是有了想要护着的人了，思维也成熟了些。 一个男人，懂事之前，与动情之后，仅一天之隔而已。 所以当纨绔曹公子要去国公府里与沈璋这个少年天才一道科考念书的时候，曹家那位爷惊呆了，连着拉了两三车的好东西，送了国公府老太爷，又往沈家二爷的屋里塞了不少的好东西，这才将曹纪家塞了进来！ 沈璋拿了本书静静的看了起来，曹纪家瞧着就犯困，靠在沈璋的轮椅边上打盹，看得沈璋很是无奈，这个样子若是要科考，怕是难了，走后门还是稳当些。 那头的沈相宜与院正商议完对策，回头一看就见这二人方才这副场景，顿时懵了，沈相宜上前去，掐着他的耳朵，嗔道：“说得好听了， 你是来这儿念书的，可我瞧着，你这书不念也罢，曹公子，我家哥哥是定要上傍的，你可别在这儿耽误了他。” 曹纪家抹了一把脸，“昨儿太累了没歇息好，妹妹，你别生气，我这就去瞧书。” 沈相宜收了手，“你若是想在这儿呆着，就去将二十四史都背下来，来我这儿默，你若能默出来，你就与我哥哥一道学，你若默不出来，那我便请父亲亲自将你送回曹家。” “那我若是考上了呢？”曹纪家眼巴巴的瞧着她。 “你若是考上了，我就认了你这个哥哥，到时候我亲自捧着贺礼去给你道贺。”沈相宜无心的一句话，没想到后来的曹纪家一 直铭记在心，力争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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