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块钱一百公斤,看似仿佛也不贵,但这可不是买菜或者买什么的,这是石头,那石头沉甸甸的,随便拎起来一块就几十斤了,这个可比土豆白菜压秤。 其实那经理看孟砚青不是个不识货的,定然是不要这蒙料的,根本没抱希望,如今见她竟然开口想要,自然想着靠这蒙料打发了,好歹算是把这些配额给凑数混过去,当下也就问:“你想多钱要?” 孟砚青张口来了一个两块钱一百公斤。 那经理一看:“这不是白给吗,不卖了!” 孟砚青笑道:“那我手里的配额单还在,我还得来找你,你说是吧?” 经理皱眉,看着孟砚青笑着的样子,到底是深吸口气:“行,给你吧。” 如果是别的情况,他随便打发了就是,他毕竟是翡翠公司经理,上下人头都熟,这些要翡翠的都得看他脸色,他不至于要怕了谁。 但这女人北京城来的,皇城根底下的人,备不住回头冒出一亲戚来,他不想留下这种隐患,只想好歹打发了。 他这边答应下来,孟砚青便让陆亭笈挑,不过她也不是让陆亭笈随便挑的:“还能挑十块。” 挑太多了,不是花不起那两块钱,是运输成本太贵。 毕竟他们挑了这种石头,还得运出去找解石厂给切开,还得让陆亭笈亲眼看着,让他输一个心服口服,这不都是麻烦吗? 陆亭笈听说可以买十块,已经高兴得很,当即赶紧跑过去,忙不迭地在那些蒙料中挑起来。 谢阅好奇地看。 孟砚青见此:“谢阅,你要挑几块吗?” 谢阅忙摇头:“我就看看。” 虽然他和陆亭笈一样也研究过看原石,但是陆亭笈记性好,陆亭笈也看了不少书,关键是陆亭笈敢猜也敢蒙,他暂时没那底气。 孟砚青见此,也不勉强。 这边陆亭笈却是如鱼得水,看看这块,敲打下那块,很快指着这个那个的,一叠声都是要要要。 他这边挑着,那边经理已经让人都给记下来,回头这些都要过地秤的。 陆亭笈挑着挑着,突然眼前一亮,他看到那边一大块,赶紧跑过去。 孟砚青却提醒道:“已经十块了。” 陆亭笈:“啊?这就十块了?” 孟砚青面无表情地点头:“对。” 陆亭笈顿时可怜巴巴起来:“再买一块吧。” 孟砚青:“说好了十块就是十块。” 陆亭笈简直想哭了,他指着另外一块蒙料,那石头足足三十多公斤的样子:“可我还想要那一块。” 孟砚青:“那你再把前面那十块踢出去一块。” 陆亭笈看看那十块,却是哪个都不舍得。 谢阅从旁看着都不忍心了:“小姨,你刚才不是让我也挑几块吗,那把我名额送给亭笈一块得了。” 不就几块石头,他觉得买就买了。 陆亭笈那可怜相啊,简直跟要不到玩具的小孩一样。 陆亭笈听这话,顿时眼睛都亮了,感激地道:“行,好哥们,回头请你吃好吃的!” 孟砚青耸眉,让了一步:“行,赶紧挑吧。” 于是陆亭笈赶紧扑过去,把他刚才看中的那一个给贴上标签了。 很快这十一块石头都过了秤,重的大概四十多公斤,轻的七八公斤,最后一共是二百三十公斤,花了四百多。 孟砚青问了问那经理,说是他们的解石师傅现在不在,等下午才在,于是孟砚青请他们帮编号,贴上封条,这样等下午时候他们过来解石。 陆亭笈对他这些石头宝贝得很,道:“这些我都记得,如果错了,我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经理一听,也有些好笑,不过还是认真地道:“你放心,我们是国有企业,这都是有正规流程,给你编者号呢,一块石头都错不了。” 孟砚青从旁看着自然明白那经理的意思。 这种石头,切一百块可能都是白搭,除了浪费解石锯没别的作用,哗啦啦一堆废料石头还得往外清理呢,人家经理都不稀罕多看一眼。 不过她也不想说什么,反正儿子想买,那就买呗…… * 离开翡翠公司后,一行人吃了点饭,正打算赶过来,不过孟砚青看到路边一个摆摊的,卖一些废旧残料的,且看上去乌七八糟的,这一看就是从土里扒出来的。 陆亭笈见孟砚青停下脚步,也看过去,却见那包袱上摆着的大多事一些废旧残料,看形状是手镯心的废料。 所谓手镯心,就是翡翠挖手镯的时候,中间多出来的那么一块芯。 陆亭笈看了看:“这都是老坑料吧?” 孟砚青微颔首,之后才道:“这个倒是可以买点。” 陆亭笈忙点头,于是拉了谢阅一起看,却见那玉料埋在地下时间久了,但种老肉细,水头也更足,比起新料的“浮”来,这老料看着意蕴深远,光华内敛,更为动人。 这些虽然是手镯芯废料,但是加以利用,未必不能雕刻出一些好看的玩意儿。 这时候谢阅也看出门道来了,倒是喜欢得很,于是大家一番挑,大概挑了十几件好的。 这些也实在便宜,就几块钱的东西,根本不值钱,陆亭笈和谢阅越发觉得捡到宝了,恨不得一口气都买了才好。 等付过账离开,孟砚青才给他们解释:“那天宋老板也给我们解释了,从缅甸运往中国的翡翠都是先到这里,所以这里的地下是六百年的积累。” 等到以后建房子修路,这里的老百姓那更是人人拿着手电筒和铲子,满城挖宝捡玉料。 她继续道:“你们今天挑的这些,应该是来自帕岗的,这种老场口现在已经封了,不会再有了,所以现在我们看,这些也是难得一见的宝了。而且一般的新料做成玉件,戴时候久了会有‘褪色’,但是这种老坑料就不会,他们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被当时的玉商加工过了,又经过了几百年的沉淀,光华内敛沉淀了。” 陆亭笈和谢阅看着,自然也是喜欢,这里说是地下小帕敢果然是没错的,人家大街上随便摆摊卖的竟然都是上等老坑料! * 重新回到翡翠公司门前,却见那边停着一辆车,竟是个进口名车,还是个京牌。 陆亭笈和和谢阅显然注意到了,不免惊讶,毕竟这是云南,边境小城市了,在这里看到这种进口车,且还是京牌的,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事到如今,孟砚青也把事情猜了一个七七八八,倒是没什么奇怪的了,一时大家进去翡翠公司,便看到了罗战松,他正和那翡翠公司经理一起抽烟说话呢。 那经理看到孟砚青一行人,便对罗战松道:“说得就是他们了。” 这话显然是没太把孟砚青一行人看在眼里,很轻视的态度。 谢阅微皱眉,显然有些看不惯,他怎么也是四九城那个圈子里的,什么阵仗没见过,结果这么一个不入流的罗战松,竟然在他跟前显摆拿架子? 陆亭笈那眼神也是多少带着几分冷。 他对罗战松可是反感得很,当时就没太看在眼里,谁想到,如今这人离开首都饭店,竟然扑闪着翅膀,竟是眼看着成了一方人物了。 罗战松看到他们,也是惊讶。 他噗地笑出声,之后弹了弹烟灰:“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久违了久违了,我们美丽的孟总,还有陆小少爷,难得你们贵足踏贱地,竟然来这种边境小地方了。” 孟砚青眼神淡淡的,理都懒得理,只看着那经理:“请问解石师傅现在方便吗?” 经理略有些尴尬,掐灭了烟,道:“来了,走,我带你们过去。” 罗战松听这话,眼神微妙地看了眼孟砚青,之后嗤笑了下。 带着鄙薄和无可奈何的嗤笑。 陆亭笈听此,却是对谢阅道:“我刚才怎么听到一声屁响,你放屁了吗?” 谢阅便捂住鼻子:“这么臭,我能放这么臭的屁吗?” 罗战松自然知道这两个是说他,脸色便冷了下来:“你们说谁呢?” 陆亭笈惊讶看他:“我们在说谁放屁了,没说你。” 谢阅:“敢情是你放的?” 罗战松冷笑了声,便没再理会。 他现在在这块地界也是有里有面儿的人了,犯不着和这两个人计较,倒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份让人看笑话! 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后院,经理让陆亭笈先检查过后,确认没问题才拆去封条,之后便让解石师傅负责解石。 解石是陆亭笈先画线,解石师傅按照他说的来。 这时候几个罗战松的属下,并翡翠公司的员工全都凑过来看,他们都知道有个北京来的小伙子竟然拿着翡翠原石指标买了十几块蒙料——这就是大傻子了。 要知道翡翠原石指标金贵得很,是能卖钱的,现在却用来买随处都能买到的蒙料,再没见过这种败家子了! 众人自然都是看热闹的,全都是把陆亭笈当二傻子看,不过陆亭笈却并没在意,他认真地和解石师傅沟通着位置,解石师傅按照他说的,切石。 罗战松蹙眉,看着陆亭笈,他见陆亭笈仿佛很有把握的样子,多少也好奇了。 他纳闷地看了眼孟砚青,想着孟砚青可不是那种吃亏上当的人,她精明得很,现在她儿子竟然买蒙料,难道这里面竟然有些猫腻? 孟砚青从旁自然留意到了罗战松的心思,她在心里轻叹了声。 自己儿子注定要把自己活成一个笑话,只可惜,竟然要在罗战松跟前落难看。 她其实已经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罗战松在云南发展到如今规模,罗战松对翡翠市场的势在必得,而自己儿子明显对翡翠对赌石很痴迷,种种迹象显示,看来儿子和罗战松命中注定要在一个领域遇上,并且有一场针锋相对的较量。 不过也没办法,孩子大了必然有自己的想法,他既然想要那就随他去吧。 无论如何,现在陆绪章身居高位,而她也活着,有他们夫妻在,儿子就算哪一步走歪了,她也会把他揪回来。 有父母在,孩子可以试错。 所以她这么想,心里也放松了,一切顺其自然吧,遇到就遇到,那又怎么样,谁怕了他? 这时候,解石师傅的电锯已经下去了,却见滋啦啦的声音中,石屑四散飞溅,第一刀切下了。 众人看过去,却见那就是石头,毫无疑问的石头。 大家眼中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来,翡翠公司经理摇了摇头,叹了声,罗战松好笑地挑眉。 陆亭笈却没泄气,他拿着笔,继续在上面画了下,让对方这样切。 解石师傅听着,继续切。 于是插上电源,滋啦啦的石屑四散飞溅,这石头被切开,依然是毫无疑问的石头,没任何翡翠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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