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面?我还真没吃过。”周文芳站起来,从桌子下面的抽屉翻找:“咦,你见我放在这里的热水袋么?” 花芽说:“没见到呀,不然找个玻璃瓶灌点热水得了。” 花芽记得二楼有,起来扭了扭腰说:“我去帮你拿。” 花芽哒哒哒往二楼跑去,翻找了一下,找到很早前从医院吊水顺回来的葡萄糖的瓶子。这东西到了冬天是个宝贝,倒上热水塞到棉衣兜里能热乎一上午。 花芽找到玻璃瓶,又到开水房给周文芳打热水。她看到周文芳小嘴都白了。不知道是忘记涂口红还是冻的。 回到一楼,阅读室里多了一个人。 谢伟民坐在登记桌对面,把手里的信封推给周文芳:“电报在里面,别人怎么发来的,我就怎么拿过来的,半个字没看。” 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 周文芳接过信,指尖冻的发紫。谢伟民看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大的军绿色热水袋递给周文芳。 周文芳二话不说收下了。 花芽在他们身后看的啧啧称奇。 这是什么神奇的相处方式。 “我不是特意给你带的,我——” 周文芳接着他的话说:“你虚,走哪里都要抱个热水袋,我没说错吧?” 谢伟民强咬着牙说:“是,我虚我虚我虚!” 花芽在后面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你虚你就补补呗,我家晚上做栗子面窝窝头你吃不吃?就是传说中慈禧太后吃的那种,特别补。里面我要放蜂蜜的!” 谢伟民吁出一口气,站起来准备找本书修身养性一下:“什么面的玩意它都是窝窝头,我谢谢你啊,不用了。” “诶,你等会我。”周文芳叫住谢伟民说:“我写完你帮我带过去。” 谢伟民站住脚,唇角艰难地勾起一个笑容:“你俩通信需要这么频繁么?” “又不花钱,又不用我跑腿。”周文芳把信纸摊开,最近“电报”发的字越来越多,她把钢笔帽套在笔上,不经意似得说:“你要是不想帮我,我就自己去发电报。” 谢伟民哪里敢让她自己去发电报,她一去发电报不就露馅了么。从始至终谢伟民就没帮周文芳发过电报,全是他以于奇的名义跟周文芳通信。 别人是于奇,他就是于鬼。 谢伟民上不了正席,更不敢让周文芳知道。 他随便找了本书回来,坐在周文芳对面打开书,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周文芳抱着他的热水袋,回着他发的电报,心里惦记的却是别的男人,这个认知让谢伟民心火狂烧。 这是个什么事啊。 花芽知道谢伟民可能冒充于奇给周文芳发电报,却不知道周文芳早就看穿这件事。 这年头姑娘主动追求人的太少,周文芳闹过一次笑话,心里多少不敢往前踏一步。另外也是生气谢伟民这么大个男人连句告白的话都不敢说。只要他愿意主动向前一步,周文芳就敢拉住他的手。 可谢伟民不但不往前,还往后跑。周文芳恨铁不成钢,就想着要气气他。 花芽把玻璃瓶自己捧着,坐到一旁看看周文芳,看看谢伟民。 花芽打心眼里希望他俩能成,谢伟民虽然做人傻了点,他是个好人啊。 被花芽默默在心里发了好人卡的谢伟民,悄悄偷眼看周文芳给“于奇”写电报的表情。眉眼带着温和笑意,笔下娟秀的字一排又一排.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话跟别的男人聊,隔着千里之外还眉开眼笑。对他就是秋风扫落叶,板着一张脸,阴晴不定的。 心里又酸又涩,谢伟民忍不下去,伸手敲了敲登记桌提醒道:“不是,周文芳同志,你这个电报也太长了点,谁家电报想你写信一样啊?凑合写两个字不就得了?” 周文芳停下笔盯着谢伟民:“嫌长我自己发。” 又是这句话! 谢伟民心服口服,看到隔壁桌子上有英雄墨水。他勾到手上递给周文芳:“天还亮着呢,慢慢写。墨水不够我去给你买。” 周文芳唇角勾了勾,轻声说:“够的,就是信纸准备少了。” 谢伟民忍无可忍,倏地站起来。 周文芳抬头问:“你怎么了?” 谢伟民深呼吸一口,说:“给你买信纸去,好给那位于奇同志多写几封信。我会好好的帮你把电报发给他,你放心。” 周文芳展开笑容道:“有你这句话我自然放心。” 花芽到底想着闺女,等谢伟民走了以后,她凑到周文芳身边欲言又止。 周文芳写了几句停下来,看着花芽说:“有屁就放。” 花芽捂着鼻子说:“你也太不文雅了。就这样还给于奇写信,要不你还是别写了吧。” 花芽就怕周文芳好生生写的信到不了于奇那里都被谢伟民看光光。 周文芳摇摇头,也憋着一口气说:“这信我必须写,还得写的很亲热。” 花芽往门口瞅了眼,偷偷跟周文芳说:“你就这么放心他给你发电报?被他看了去怎么办。” 周文芳眯着眼,看到花芽鬼鬼祟祟的表情说:“你怎么突然说这话?以前你也能注意到这种事?” 花芽心想,这哪里是我现在注意到的,分明就是谢伟民到我家里坐在沙发上说的。 她既担心破坏谢伟民在周文芳心目中的形象,又担心周文芳给别人的私人信件被谢伟民看见,整张小脸纠结的不行。 周文芳也没什么好写的,装模作样写了点最近发生的事,就把信纸叠起来。 花芽见周文芳把叠好的信纸放到谢伟民刚才坐着的桌子上,焦急地说:“你就这么相信他?” 周文芳说:“当然不相信。” 花芽:“.那你为什么还要把私人信件给他?就算是发电报这样也不对吧?” 周文芳说:“我看他还在喘气,我就生气。”
第132章 因为下午家委会要开会, 花芽中午跟周文芳俩人简单吃了一口提前到供销社排队登记煤炭票。 每年发多少票,拉多少煤。领煤登记的时间只有短短三天。 好在中午吃饭的人多排队的人少,花芽和周文芳俩人堪堪在一点半之前登记上了。 供销社后身已经传来卡车运输煤炭的声音, 哗啦啦倒下来, 在寒冬之中都是黑黄金。 周文芳下午去自习室上自习, 跟花芽一起风风火火往回赶。 “听说北京都是集体供暖了,不需要每家每户自己烧煤。那多好啊, 太方便了。” 花芽挎着周文芳的胳膊,走了一会儿走热了,把围巾扯到下巴。小嘴呼出一口白气:“咱们这儿什么时候能集体供暖就好了。” 周文芳说:“咱们这里都是老房子,原来盖楼房的时候也没想着弄暖气道。估摸着短时间是不可能集体供暖。不过我家那块跟隔壁的墙薄, 大家都烧炉子,墙都是暖和的,跟我在北京时候差不多。” 这可把花芽羡慕坏了。她在林家村,每当到了冬天只能上山砍柴取暖,能烧煤炭的人家算上林家村的富裕人家。 她还试过自己烧煤, 烧出来的效果不尽人意。不如几十年如一日专门烧煤做买卖的人家烧出来的好, 人家的煤烟少经烧, 也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 她试过几次,后来也想开了, 这都是卖煤人家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经验, 要是随随便便一烧就成功,人家也不能靠这个养活一大家子。 一阵北风刮过, 周文芳缩了缩脖子:“其实客厅上面做好烟道, 大半个屋子都是暖和的。就是脚下冰凉, 特别是我住平房,就像踩在冰面上。” 花芽知道这种感觉, 她家平房也是这样。屋子里的地面还不如周文芳现在住的平房,还是泥面的。到了冬天,外面冰面什么温度,屋子里的地面什么温度。 想一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有时候还能在冬天往山上溜达一圈,吃着婶子做的梆硬的窝窝头,砸都砸不开。 周文芳歪着头问:“你乐什么呢?” 花芽说:“就是想到窝窝头的事。对了,上午跟你说的栗子面窝窝头你到底吃不吃?加糖加蜜做的,就跟慈禧皇太后吃的一样。” 周文芳听她提了两遍栗子面的窝窝头,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接了栗子面窝窝头的活儿?” 花芽挠挠鼻尖,不大好意思地说:“还不是昨天在礼堂吃的蜂蜜栗子太好吃,小聂连长说剩下的栗子不好放,就都给我拿着了。” 周文芳闷闷地笑着,佩服道:“也就是你能从司务长手里弄出来好东西,他可是咱们部队出了名的抠门人。” 花芽心想岂止司务长给她好东西,就连阮旅和周政委都想再给她戴一次大红花呢。 昨天半夜回到家,她跟顾听澜俩人洗漱完了抱在一起睡觉,她隐隐约约还听到顾听澜在笑。大半夜的睡到一半开始笑,多亏她胆子大,换谁谁不害怕。 “既然是司务长给的好东西,这个便宜我就占了。”周文芳走到图书馆大门使劲跺跺脚,把鞋上的雪泥跺了下去:“我吃不了太多,给我几个尝尝就成。” 花芽跟她说:“栗子面没有苞米面那么实,轻飘飘的一个,我给你拿十个。反正天气冷,放在家几天不带坏的。” “成。”周文芳冲花芽摆摆手,让花芽赶紧去活动室开会。 花芽把脚上的雪泥跺掉后,也冲周文芳摆摆手,进到活动室里。 这次家委会的会议内容很简单,就是冬期来临,对于家庭用煤用火和防冻方面的宣传。另外有孩子的家庭,尽量让孩子在学习班进行第三学期的学习,跟去年一样,没有特殊原因不要让孩子自行在外面玩耍。 花芽认真学了学防冻知识,特别是人身上容易冻伤的位置应该如何预防和治疗。 她记得去年结婚不久,顾听澜就去进行冬期拉练。回来的时候,两只脚上都有冻伤。要是换成现在她肯定会大大方方的拉着顾听澜的脚帮他搓点药酒什么的。去年刚结婚,束手束脚,让她都没发挥好。 开完会,花芽帮大芳姐把毛衣袖子改好,嘴巴上嘟囔着说:“等你织完都得开春了。” 大芳姐见花芽穿的圆滚滚的着实可爱,没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说:“我哪里有你心灵手巧,咱们这边谁要是不跟着你学点织毛衣的样式,穿出去旧款式都觉得丢人。”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花芽说:“毛衣在乎的还是它的功能性,能取暖就是大头。光顾着美观失去了保暖,那就是顾此失彼。” 高婶子笑着说:“瞧我们小花同志最近没有白自学,说起话来就跟写文章一样,一套一套的。下回再给我们讲点什么啊?” 花芽还记得高婶子把她骗到台上念检讨的事,鼻子里“哼哼”两声不吭声了。 高婶子跟大芳姐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大芳姐跟哄小孩似得说:“听说你要做栗子面窝窝头呀,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口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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