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毓急切地伸出手想要拉住她,一下没拉住。自己也没站稳,脚居然真的崴了。她跟周文芳一前一后,叽里咕噜地往下滚,还带着山上不少的积雪往下滑。远远看去,像是小型雪崩。 周文芳觉得浑身都要散架,她有时候被积雪埋住口鼻,有时候又冒了出来。滚着滚着,速度越来越快! 周文芳知道山下有一条冰封的小河,若是摔到河面上被后面追赶的积雪埋住,恐怕凭着自己的力量爬不出来。 她的头不知道是撞到地上的石头还是枯树桩,多亏她死死的抱住脑袋,没有受重伤,棉袖上的棉花都跑了出来。 渐渐地她听不到任何声音,感觉身后的积雪也越来越多。甚至发出压断树枝的声音。 她隐约听到后面有人嚎叫了一声,其他的事情她两眼一黑,什么也顾不上了。 半个钟头后。 谢伟民带着巡防队往这边赶来,十多名队员身上挂着不少战利品。 要说大雪封山的时候最适合打猎,什么野鸡、麻雀、兔子,冻死的大把。 谢伟民今天运气好,腰上别着一只野兔,尼龙网里还有一只小野鸡。 他身后的队员先发现这边有初步雪崩的迹象,没人通知他们有家属过来砍柴,他们还以为是惊慌失措的小动物导致的积雪滑落。 这在北部地区是常有的事,大家溜溜达达地往那边走真不当个事。 分到矮山巡防的时候,谢伟民还老大不高兴呢。他一身好本领就应该用在救百姓们与水火之中的呀。 顾听澜只说了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 “雪灾过后,应该跑出来不少家禽,也不知道能便宜了谁。” 谢伟民二话不说,带着队员就往矮山来。一路上果真如顾听澜说的,收获多多。 他身后一名战士指着前面两个雪包,兴奋地跟谢伟民说:“副团!肯定是这两个家伙引起来的雪崩,我去看看!” 这东西谁第一眼看到就是谁的,谢伟民秉着不便宜别人也得便宜自己的思想,二话不说向其中一个雪包冲锋! 后面的战士早就料到谢副团会这样干,不敢当着他的面骂他谢大嘴,只好憋着一口气跟着冲了过去。 “副团,你都捡到兔子了,这边的好东西你就便宜便宜我呗!” 谢伟民先跑到一个雪包前,扒拉了半天,见到后面的战士马上就要过来了,终于扒拉出一个人出来. 谢伟民看着一脸血的吴毓,当时就傻眼了,忙问:“跟你一起滚下来的是谁?” 吴毓奄奄一息,被他晃来晃去,只得勉强开口道:“是、是小娘们。” 小娘们? 靠。 说起小娘们,三区排第一的除了周文芳还能有谁?! 就她整天劲劲儿的样儿,她排第二绝没人排第一! 谢伟民猛地扔下吴毓,用尽吃奶的力气往周文芳所在的雪包处疯跑。 后面的战士们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忙喊:“有便宜不能光想着自己占啊,你得发扬风格啊!” 这个时候发扬个狗屁风格! 谢伟民把军工铲掏出来,猛往下挖,边挖边跟后面来的战士说:“这便宜我必须占,不占也得占!谁要是抢我的功劳,跟挖我墙角没啥两样!” 周文芳感觉自己被人从雪地里拔了出来,就跟拔大葱一样。多亏她棉裤的腰带系的紧,不然可就难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一根筋的人的共识,周文芳被谢伟民试了试口鼻处的呼吸,捏了捏四肢,发现一切正常。 然后,他将周文芳扛在左肩上,像是扛起一袋沙包,拔腿就往吉普车方向跑。 周文芳感受到曾经噩梦般的感受,拼死睁开眼睛。 谢伟民到底有些慌了,他肩膀上扛的不是别人,是他未来的幸福啊。 他越跑越快,大口大口的呼吸。 忽然他感觉周文芳的胳膊把他的脖子勒住了,而且有越勒越紧的迹象。 他知道周文芳醒了,一边狂奔一边喊:“我送你去医院,你别动!哎哎,你轻点勒我脖子啊!” “你稳着点跑!”周文芳都应激了,顽强地跟谢伟民说:“你一定要记得我是个人,不是炸药包啊!我遭不住第二次了!万万不能再把我扔出去了!”
第148章 花芽伸手试了试周文芳脑门的温度, 稍微有些热。 周文芳打了个喷嚏,浑身发抖的情况好转了。 她被谢伟民送到部队医院进行的检查,医生说她没有任何问题, 只有轻微的软组织挫伤, 便把她赶出来。 医院的走廊上躺着许多受灾的老百姓, 每个人看起来情况都比她要严重许多。 谢伟民把她从医院送到花芽家里,非要说让她自己回家待着不放心。其实私心里是想让周文芳蹭点暖气。 谢伟民发下来的煤炭票全都捐赠出去, 他懊恼不已。要不然正是他雪中送炭的好时机。 周文芳到了花芽家就开始发烧,睡了一天一夜才好转。 花芽把沙发摊开,原就是个折叠沙发。摊开以后,她跟周文芳俩人就在炉火边挤着睡了一晚。 谢伟民帮着把野兔和小野鸡收拾完, 交给花芽让她给周文芳补补。说完自己来不及喝上一口水,接到命令离开了。 花芽好不容易找到说话的人,周文芳一睁眼睛就听见她在叭叭叭,闭眼睛昏睡前还是她的小嘴巴在阿巴阿巴。 周文芳愤怒了,从厚实的棉被里挣扎着起来:“有你这样照顾病人的么?我脑子里嗡嗡嗡的, 你上辈子是蜜蜂啊。” 花芽见她有了精神, 把泡好的热牛奶往她手里一塞:“不管哪辈子是蜜蜂, 我都会围着你转哒。” 周文芳无力地问:“为什么?” 花芽小嘴抹了蜜似得说:“因为你甜甜的呀。” 周文芳的脸爆炸了,牛奶也不喝了, 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而后迅速露出脑袋瓜跟花芽嘱咐:“说话可以, 不许偷偷在被窝里放屁。” 花芽凶巴巴地说:“人在屋檐下,你怎么就不低头?!” 周文芳睡在暖呼呼的被子里, 转过头心情很好地说:“你第一次跟顾听澜亲密接触的时候, 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话题跳跃性可真够大的。 花芽也钻到被窝里, 不好意思地嘻嘻笑着说:“就觉得好硬哦。” 周文芳在心里先大骂了一句“顾听澜是牲口”。完事,嘴巴上说:“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认识多久的事?” 花芽一五一十地说:“就在暗礁岛上呀, 我冲过去开门,一下撞到他身上。他把我的腰抱着就不撒手。” 现在想起来,花芽总觉得那时候顾听澜悄无声息地揩了自己的油。不过也不是很确定。 她挠挠头,小疯子似得往周文芳枕头边拱了拱说:“你俩亲嘴啦?” 周文芳红着脸,把花芽脸上的乱发扒拉到一边,看的顺眼了点才说:“怎么可能亲嘴。一撇都没有,更别提一捺。” 花芽搞不懂他们俩的恋爱怎么谈的这么费心费力。想她花小芽一头莽过来,跟顾八斤一拍即合,火速修成正果。到现在别说吵架,就连瞪眼睛的时候都没有。 周文芳和谢伟民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怎么就凑不到一块儿去。别到时候演一出有缘无分,那简直是见者伤心听者落泪。 “那你说的亲密接触是什么意思?”花芽忍不住冉冉升起的八卦之心,小心试探着黄花大闺女的内心:“他摸你手手啦?” 周文芳羞涩的摇摇头。 花芽又猜:“贴脸蛋啦?” 周文芳说:“不是不是,你怎么那么庸俗。” 庸俗的花小芽彻底恼火,把被面一拍,说:“那怎么亲密接触了,绝对不可能光屁溜——唔——” 周文芳捂住花芽的嘴,不让她说羞人的话。 “也没什么,就是我被埋在雪里的时候,是他把我扛到部队医院。”周文芳用指尖缠绕着鬓角处的头发说:“他的肩膀好宽。” 花芽唇角一抽一抽的,她觉得周文芳肯定是被雪冲到脑子里,脑仁被雪水泡了,不好使了。她要是帮周文芳控一控头,里面的水能从沙发淌到楼梯口。 周文芳长这么大没跟男同志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她见花芽不吭声,就说:“你说话呀。” 花芽还真说话了:“要是这就叫亲密接触,那咱俩的孩子能打酱油了。” 周文芳掀起被闹着要回家,花芽按住她不许她走:“你回那个冰窟窿干什么,冷宫有瘾?” “你才进冷宫呢。”周文芳“噗呲”笑了,闻到火炉里有烤地瓜的香味,把炉勾拿在手里掏了掏。 花芽一拍脑门:“你不掏我都给忘了。赶紧拿出来。” 周文芳一连掏出五个小地瓜,戴着劳保手套捡出来扔到火炉上面继续加热。看到火炉上还烤着橘子,就说:“烤橘子吃了对人可好了,我以前咳嗽就爱在冬天吃这个。你怎么突然想起吃这个?” 花芽剥着烤地瓜,嘴里吹着气,头也不抬地说:“就是给你烤的。” 周文芳的心软了软,伸手把花芽的地瓜接到自己手里:“我来帮你剥,瞧你剥的满手都是黑的。” 花芽感叹不已,孝顺的儿女是爹娘的福,这句话果然有道理。 不过这话她不敢当着周文芳的面说。毕竟这孩子大了大了,心叛逆了。总是在当孝女和不孝女之间随意切换跳跃。 她们俩人在一起待了三四天,困了就睡,醒了就看书唠嗑。 一区的电路比三区的要好,晚上还有电。俩人就趴在茶几上看书自习。时不时拌个嘴。 中途,顾听澜回来一次。 花芽见到他黏黏糊糊的劲儿就上来了,周文芳看不下去,收拾收拾东西想走。 顾听澜跟她说:“三区管道老化,自来水管爆了。没水没电,你就在这里待着。就当陪我媳妇了。” 周文芳没料到三区会这么严重,她还想着身为楼长得做点贡献,就听顾听澜说:“你出的事故是吴毓人为造成的,拐幺四楼由巡防队负责,你不用管了。先好好修养。” 说着,他把背包放下,掏出用塑料袋层层包裹好的小野鸡说:“这是谢大嘴让我带过来,叫我媳妇熬给你补身子。” 花芽舍不得周文芳走,周文芳走了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她见了收拾干净的小野鸡忙说:“我来炖野山参鸡汤,八斤,你喝完再走啊?” 她眼睛里都是期待,可顾听澜把休息时间用来看望小妻子,多一分钟不能逗留。 他临走前把自己特意托人弄来的礼物送给花芽说:“要是无聊就听听这个,说明书在盒子里。” 花芽捧着盒子一看,欢呼雀跃! “半导体收音机!” 周文芳在书信里听人说过这玩意,也来了兴趣,跟花芽一起蹲在茶几边上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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