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干在岛上并不金贵,金贵的是拿了人家的东西,手就短了。吃了人家的东西,嘴就软了。她方圆最不待见的家属里就有这一对姐妹花,怎么会收她们的礼。而且送的不明不白的。要说给花芽,那花芽过来这么些天才送也不对。要说是赔礼,那也犯不上。咱也不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 花芽跟顾听澜两人一前一后的回来。花芽在门口换鞋,李金花看在眼里觉得这位同样是农村来的妹妹讲卫生多了。要不是进门她提醒,李银花都想不到主动换鞋。即便换了,还嘟囔着费事。 花芽单脚站着摇摇晃晃,顾听澜默默伸出手垫在她胳膊肘下面。没管沙发上坐立不安的两个人,脑子里不断盘算着怎么弄出一篇既简约又能表达出他足够优秀的发言稿。 正好开着门,对面的李萍端着猪皮冻过来。她们两家人有点好吃的总是相互惦记着,她买了两斤猪皮,熬了小盆猪皮冻,分了一半过来。 “我就不进去了。”李萍把猪皮冻递给花芽,花芽谢过以后,顾听澜自然而然地从她手上接过去。 两人之间气氛特别和谐,看的嫂子们不住点头。 “小顾你也留下来尝尝李嫂子的手艺。”方圆跟顾听澜说:“老林还在学习班善后,中午不回来,你就在我家里吃。吃完你下午正好去家长会。” 顾听澜自然不会拒绝,顺坡下驴地点头。 李银花的心一揪一揪的,她哪里看不出来花芽与顾听澜两人间别人插不进去的气氛。上次在楼下见到他俩还不觉得是对象,今天格外有种亲密感,不说对象都没人信。 她坐在沙发上没说话,不留痕迹地看向花芽的脸。这张脸蛋花容月貌,冰清玉洁的,的确很让女人嫉妒。 花芽的名字没起错,确实是一个含苞未放的漂亮花骨朵。 “洗洗手去。”顾听澜说。 花芽:“嗯。”随手把铝饭盒放到饭桌上。 李银花发现花芽身上的衣服都是崭新的,猜也知道是到这边置办的。心里嫉妒之心更盛,不就是长了一张好脸蛋。听说是初中没读完,那就是个小学文化。顾听澜是北京的大学生,以后相处共同语言都不见得有。日子长了自然会腻。 再这之前,李银花打算跟方圆搞好关系,偶会过来坐坐在顾团长面前刷个好感。她虽然也没文化,但是扫盲班正在上,比大字不识的花芽强多了。加上她善解人意、温柔贤惠,可比那个少言寡语的花芽会解闷多了。 那句名人的话怎么说着来着?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方圆从厨房出来,发现李银花落在花芽身上不屑的目光。方圆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李银花那点小心思。见顾听澜和花芽两人腻腻乎乎地钻到卫生间洗手,把炒的葫芦丝放到桌子上。 李金花忙起来跟方圆说:“我们也要走——” 李银花却拦着她,说:“方嫂子,我来帮你端菜。” 她看到饭桌上有个铝饭盒,以为是带过来的菜,随手打开。 “我的妈呀,怎么这么多钱票!”方圆赶紧把铝饭盒扣上,瞪着李银花说:“谁让你随便动别人东西的?” 顾听澜走出来把铝饭盒重新拿起来,坦坦荡荡地递给花芽说:“把咱们的家当收好。这都是这些年我积攒下来的家底。” 李银花似乎被人掐住喉咙无法喘气,她看到里面混杂在一起的花花绿绿的票据要闪瞎她的双眼。里面不但有多张存折,还有用混在一起放着的大量票证。布票、缝纫机票、自行车票、半导体票、茶叶票、糖票等等,简单一眼,就知道里面应有尽有。另外还有四块手表、派克钢笔、军功章等珍贵物品。 她问过李金花一家的收入,知道马建忠远远没有这么多。她这才深切的感知到十多年来军衔地位、军功累计下来的家底到底有多厚实。光是饭盒里厚厚一摞功勋证书都是常人无法达到的。 李银花敢惦记吗?不敢。 一开始是不知者无罪,现在是望而生畏。 这远不是她能够触及的。 你让她惦记别人家一天能下100颗鸡蛋的老母鸡,她敢。你让她惦记别人一天能下1000颗鸡蛋的老母鸡,她犹豫一下也敢。但是你要是让她去惦记别人家可以下一万颗金鸡蛋的战斗鸡,杀了她也不敢。 没等李金花拉扯她,她仓皇地跟方圆说:“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们请回。”顾听澜开口撵人。 他肯定不会知道他在李金花心里是一只厉害到不能往家里抱的战斗鸡,冷冷地看着这对姐妹花讪讪离开。 “真是奇怪,她们过来到底干什么,拿了东西我都让她们提回去了。”方圆原以为李银花也是来挖墙角的,现在看也不像。就是在别人家里还乱动手动脚的着实让人讨厌, 顾听澜知道原因也不说,怕脏了她们的耳朵。有这种耍心机的时间,不如在这里提升自己。再怎么说,也比她们在村子里的条件好。 “小鱼干没什么好吃的,有的人愿意喝酒烤着下酒吃。咱们不经常喝酒,要着也没用。明天破冰船带着渔船出海,我让人弄几条大鱼给你们晒着,就算晒干切成段蒸着吃肉还是嫩的。”顾听澜见花芽把铝饭盒打开,将里面的票据一张张理好,再用橡皮筋勒起来放到饭盒里。 见花芽并没有拒绝这些东西,顾听澜勾勾唇,心里确定有了底。 小姑娘不是个贪占别人东西的人,上次送的棉服鞋子她穿了以后回礼了野山参片和别的药材,算是比他送的还要珍贵。这次坦然地收好,还仔细地收起来,能看出是想跟他过日子的。要不然,就全怎么求,小姑娘也不会收。 心里有谱,脸上更加灿烂。顾听澜简单吃完饭,短短的功夫又一脸悲痛地跟花芽说:“我去臭小子那开家长会。对了,姐,你带花芽去供销社看毛线吧,我听说新来的一批毛线。让你妹子拿我的钱去,你替我监督她,别让她自己掏钱啊。” “成。”方圆笑呵呵地说。 顾听澜临到门口还交代方圆说:“别让她买汽水喝,太凉。” “知道了知道了。”方圆哭笑不得。 方圆跟林八一说好,家长会让他去。下午时间方圆受顾听澜的嘱托,带着花芽到供销社买毛线。 供销社里的营业员都是军属,天冷下来,一个个穿的严严实实在供销社里围着火炉。有人来买东西便起来去拿,继而继续坐着火炉边用小黑板写上:今日新货——毛线。 在031待的时间长了,相互之间即便没说过话也都脸熟。军属们却没有太过散漫,有板有眼的工作着。主打的就是人多口不杂,按规章制度办事。供销社的人见了方圆,有人点点头,有人打了个招呼,随后就还是各忙各的。 “这里也归高婶子管,她们的工作都是家属委员会分派的。”方圆跟花芽一起站在柜台边上,营业员还在往柜台玻璃橱窗里放毛线。现在的毛线还是粉条一样散的,要自己回家卷成团。 花芽对着颜色单调的毛线思考了一下。灰色、枣红色和深蓝色都可以要,黑色可以织成高领毛衣也能要。 她手上还有带过来的八十多元钱,另外还挺不好意思的拿了顾听澜铝饭盒里头的一百元钱。 十七元八角可以买一斤纯毛中粗线。一般成人毛衣用粗线得两斤左右,用中粗线一斤半,用细线差不多一斤。 顾听澜肩宽腿又长,花芽打算多放出来二两线给他。 “黑中粗线要两斤八两,灰色中粗线要一斤半。”花芽说完吓方圆一跳,方圆跟花芽说:“你是打算织多少毛衣啊,这些够你穿几身的了。咱们这边人不怎么会织毛衣,穿的也都是棉袄,你需要多少买多少,这边一下卖不完。” 花芽也不瞒着,坦诚地说:“给顾听澜织毛衣毛裤。”其实还有王天柱的。只是她没跟方圆说。 方圆没道理管这个,年轻时她还给林八一织过坎肩呢。要不是手笨,也不会把坎肩最后缩水成围巾,围巾缩水成手帕. “你真会织?”方圆真看不出来花芽还有这份手艺。 花芽不但会织,织的比外头卖的都好,她摆摊卖毛衣那几年,都是出摊就没,许多人找她预定新鲜样式呢。 “我会,非常会。”花芽傲娇的昂起下巴。
第33章 花芽又选了三斤其他颜色的毛线, 打算给王天柱织一身毛衣毛裤。接着走到生活用品区,找到那边的营业员说:“劳保手套,二十双。” 营业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跟花芽说:“这位同志, 咱们的劳保手套质量很好, 一双手套用上个两年不成问题,你买这么多用不完。” 花芽摇摇头:“我用的完。” 她就看好劳保手套的白线, 拆下来可以织成白毛衣、白袜子、白坎肩等等。细线保暖密实,软化后穿着还算舒服。这次就织几双袜子,等到明年她第一要找机会存些能染色的材料,把苍白的冬季过的色彩斑斓的。 “钩针别买了, 咱家有。上次我买的放着好多年都没用,幸亏没给扔了。” 这一下花芽花了一百五十元,知道金额后方圆忍不住提点她说:“就算小顾能挣,你也不能这样大手大脚的花。” “我也会挣钱。”花芽心思全在毛线上,对于这些钱她觉得花得值。但是方圆说的又没错, 花芽便又“嗯”了一声, 转头跟方圆说:“我织完这些就给你织。” 方圆乐呵呵地说:“那我就先谢谢你啦, 这些年都没穿过毛线衣服。咱们部队里就算有家属织,也都是大平针勾出来的样式一点也不好看。你从南边过来应该会, 毛衣本来就是那边先发明出来的。” “我会很多。”花芽不由地露出小骄傲的脸。 “行, 那我就期待你给我的新毛衣啦。” 姑嫂俩人回到家,用开水煮了毛线消毒。外面天冷, 湿毛线放到外面很快结冰。她俩就把家里的茶几、饭桌都摆上洗好的毛线, 希望能快快干起来。 “我也不用买毛线, 你看我这件旧毛衣拆了还能用吗?”方圆见花芽五指翻花般拆着劳保手套,飞快地拆完一双。她想起旧毛衣, 还是结婚的时候准备的嫁妆衣服,大红色的鸡心领毛衣。 现在基本上没穿,一来是颜色太艳,二来是鸡心领露脖子真的很冷啊。 花芽接过毛衣简单看了眼就说:“可以做,不喜欢还能漂染。” “染?要是真能漂染就太好了。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咋想的,还以为能永葆青春,挑了个正红色的毛线求人给织成的。还给了人家三元钱和四颗鸡蛋呢。”方圆想起以前的事,打开了话匣子。 “你说你大哥多能瞒,我俩处对象处了两年,他都没告诉我自己是军人。要不是他受伤不能跟部队失去联系,要把东西让我转交给这边的阮旅。还说阮旅是他大伯,见信如见人,知道他运砂料断了腿回不来,能放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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