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芳最近也有学车的打算, 问花芽:“到底难不难啊?我没什么方向感。” 花芽说:“难是不难, 关键你没方向感的话, 我不建议你学。免得不开车,人要是丢了最多五六公里。你要是开车只会把你丢五六十公里。” 周文芳要拿橘子扔花芽, 被谢伟民拦住:“不要中鬼子的奸计,留下来给我闻闻,这个小船坐的闷得慌。” 因为是冬季航行,坐的小型客船是将船舱全部封闭。在海面上随着波涛摇摇晃晃, 就像是水里的罐头。 花芽多刚强的一位小妇女,也扛不住,闹了一会儿就倒在顾听澜的怀里昏昏欲睡。 等到了暗礁岛,小北风往脖子里一灌,一行四人都清醒过来。 他们这次是抱着度假的打算, 狠下心把孩子放在家里, 他们出来潇洒。 顾涛涛老早就在码头上等着他们, 脖子伸的可长了,见到他们下船, 高兴的不行。 顾涛涛假模假式地跟顾听澜握了握手说:“欢迎顾副旅长莅临检查, 下榻的招待所已经安排妥当,午餐也准备好了。” 顾听澜也假惺惺地说:“感受到顾主任的热情欢迎, 相信这次行程一定会很愉快。” 顾涛涛身后跟着两位办事员, 主动上前帮着提行李。 来的都是客, 大家跟着顾涛涛先到石油招待所放东西。 暗礁岛除了石油和铁矿,还出一种独特的海味——虾怪。 每年十一月到十二月份, 正是虾怪膏黄最好吃、最肥美的时间。 “乍一看是巨居蟹,实际上它确实是一种寄居蟹。”顾涛涛让人上来两铁盆的虾怪,给亲人们尝尝鲜。 花芽搓搓手,屋里炉子烧的挺旺,就是刚才用冷水洗的手,有点凉。 顾听澜在饭桌下面摊开手,花芽把两只小手放在他大手里,顾听澜就在下面帮忙捂手。俩人在下面勾勾搭搭,顾听澜表面上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饭桌上不光有顾涛涛,还有其他三四位开采部的干部陪同。 顾涛涛本意不想让他们来,但是一听顾听澜携家属来了,一个个热情似火,非要过来刷刷脸。 “敢不敢吃?”顾听澜小声跟花芽说:“就是又像虾又像蟹的一种螃蟹,肚子里面全是黄,我吃过,挺鲜的。” 花芽脆脆地说:“吃。” 她不想再去用冷水洗小手,顾听澜就挽起袖口,一边跟干部们应酬,一边给小妻子剥虾怪吃。 其中有两位干部要跟谢伟民喝酒,招呼服务员上来一筐啤酒。谢伟民赶紧摆手说:“不了不了,我们改天吧。” 看到他和顾听澜身边还跟家属,大家没勉强。 顾涛涛有眼力见地给谢伟民倒上一杯,眨眨眼:“就一杯。” 谢伟民就拿着一杯啤酒跟其他干部们喝了一圈。也算是意思到位了。 他们都不敢让顾听澜喝酒,顾听澜也不想喝。海鲜配啤酒,这妥妥的尿酸局啊。 周文芳坐在花芽旁边,看着顾听澜一个个利索的剥虾怪出来,而谢伟民笨手笨脚的剥不完整,悄悄说了句:“笨蛋。” 谢伟民一个使劲,又把虾怪弄断了。 周文芳干脆自力更生,剥一个吃一个好快活。 花芽拿筷子戳着虾怪的大钳子。 顾听澜跟她说:“看到没,这种钳子就是它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堵在螺口进行防御的。里面的肉吃起来跟蟹肉差不多,我给你剥两个尝尝?” 花芽吃了不少虾怪的黄,觉得有些腻了,正好顾听澜给她剥了钳子肉吃。 新鲜的海鲜从海里打捞起来都不用蘸任何的佐料,自带咸鲜味道。 花芽又吃了四五个钳子才停下来。 顾涛涛给他们上了虾怪面,是专门取了虾怪的黄和钳子里的白肉做的面条。花芽吃了一小碗,非常满意,吃有鲜味没有腥味。 顾涛涛跟他们说:“我们前几年刚过来,就有不少同事吃这个吃到通风。不在海边生活,不知道自己多爱吃海鲜啊。” 花芽感同身受,她原来跑山吃的是山货,到了这边海货吃的多。本以为自己会想念家乡的山货,结果前年回家想的更多的是海味。 酒足饭饱后,顾涛涛要跟顾听澜和谢伟民先到开采基地去。 花芽跟周文芳则由一位中年女性同志陪同,到暗礁岛的裸岩上抓虾怪。 “这里还有不少将军帽,就跟鲍鱼差不多,口感也像。”包大姐带着花芽和周文芳往海边去,边走边说:“前些年条件不好,咱们岛上不少东西都被过渡捕捞。现在大岛上有了保护令,咱们小岛也不再跟从前那样,见什么捞什么不为以后着想了。” 她口中的大岛就是大禹岛,暗礁岛从上次石油归属权问题已经从独立管理到了附属大禹岛的管理。这里的人都默认这个观点,这两年更是希望能够得到跟大禹岛一样的待遇和建设。 花芽从没在冬季赶过海,还是大冬天的下午。 一切都让她觉得很新奇。 不知是不是真的保护的很好,她们到达的裸岩边有不少虾怪出没。它们躲在各种各样的螺里,跑的不是很快。 “像这样敲敲螺壳,它们感受到震动会害怕,自己就能从壳里脱离出来。”包大姐拿着石头往虾怪的螺上敲了敲,果不其然,一个虾怪飞快地爬了出来。 包大姐手疾眼快捡起虾怪扔到花芽的小桶里,跟花芽和周文芳说:“瞧,这比带个壳子拿着轻多了。” 还能这样玩呀。 花芽学到了。 她猫着小腰,在岩石中穿梭。找到大一点的虾怪,就拿起石头往上敲。开始两三只力道控制的不好,壳敲烂了虾怪没跑出来。 包大姐把敲坏的虾怪都扔到大海里,有眼力见地说:“没事,拿着喂鱼,不算浪费。” 周文芳在旁边成功敲出虾怪,她不敢摘下手套拿,就在一旁喊道:“花花花花——” 花芽冲上去拿小手一捂,完美捕捉。 她顺手扔到自己的小桶里,抬头看到周文芳瞪着她,她鼻尖红通通地说:“我不白占你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吃。” 周文芳听了,懒得自己提桶,她就专心敲虾怪。花芽就跟着她后面捕捉出逃的虾怪。 海边风很大,待了一会儿,小桶快要满了,花芽的魂儿也快要被妖风吹散了。 周文芳还在岩石下面蹲着,用起子撬着上面的将军帽。 花芽看将军帽都是不大点的样子,索然无味。 她蹲在周文芳后面避着风,等着她玩尽兴。 包大姐知道这边妖风大,穿的比她俩都多。怕她们生病,就在旁边催促着说:“走吧走吧,再晚一点天都要黑了。” 周文芳站起来伸个懒腰,心满意足地看着小桶里的收获。 花芽听到远处有船笛的声音,这时候来岛上的船并不多,大多能走陆地都走陆地。她看着飘飘浮浮的小红船,纳了闷,还是艘军用船只。 包大姐一拍大腿说:“一定是高校的尖子生过来援助咱们啦!快,咱们到那边码头上欢迎他们!” 援助啊? 花芽想起前段时间顾涛涛似乎说过这个事情,还说是无私奉献精神。 这样的年轻人应该受到热情的欢迎,她拉着累够呛的周文芳说:“走啊,咱们也去给他们鼓掌去。” 她笑嘻嘻地跟周文芳说:“不管是什么学校的,好歹也是咱们的学长学姐们。要有北大的学生就更好了,可以问问分数线什么时候出来。我等的好心焦。” 远处已经有不少人拿着鲜花和国旗在等待大学生们的到来。 花芽跟周文芳顺着海边涌现出来的人群,往码头上去。 花芽发现有不少人都提着她们一样的小桶。 包大姐在旁边说:“这也是咱们暗礁岛上的特色活动。毕竟也就冬天这么两个月有虾怪。” 花芽表示:“是个好吃的,回头我带些到大岛上去。” 客船缓缓地往码头上靠。 由破冰船开出的海路上浮动着大大小小的冰块。 海浪将这些人为破坏的碎冰一层层地往沙滩上推,差一点弄湿花芽的棉鞋。 花芽跟在人群里,她们没有鲜花,不好意思出现在迎接队伍的第一排,就在后面给下船的小同志们鼓掌。 花芽鼓着鼓着表情越来越奇怪。 周文芳不明所以地问她:“你咋不鼓掌了?” 花芽看着北京来的小同志们一个个身穿学员制的军装,说:“这是大学生?军校生?!” 周文芳说:“这不明摆着么。” 花芽转头问包大姐说:“大姐,你知道是这什么学校过来的军校生啊?大学几年级的啊?” 周文芳不知花芽心里所想,插嘴说:“看起来是陆军部队的学员,北京地质勘察专业都哪几所大学有啊?” 花芽一直盯着船上下来的一个个精神抖擞的身影,她心想,不会吧,不会吧,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包大姐说:“听说是北京解放军国防大学的,几年级的学生都有,不过都是尖子生,过来镀金的!” 这下连周文芳也反应过来,她惊愕地说:“小花,王天柱不也是这所大学的么?他学的什么专业?测绘是吧?跟地质是一块的不?” 花芽小眼睛一直盯着船上的人,嘴里跟周文芳说:“是一块的,他们把这个分成一个大专业和几个小专业。前面公共课都要学习地质!” 周文芳捂着嘴说:“不会这么巧吧?小柱不想着到处走走,怎么可能会回来呢?” “要是真回来了,你看我怎么笑话他。”花芽眼睛不带眨地说:“我那么舍不得他,他还要去‘用双脚丈量每一寸国土’呵呵,说的我感动又心酸啊。他走那两天,我天天望着‘大公鸡’抹眼泪啊。” 周文芳小声说:“你也别过度夸张了,我看你自己玩的挺开心的。” 花芽没反驳周文芳的话,她张大嘴巴,专注地盯着下船的学员们。 终于在下船的学员当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此人并没有其他同学从中原地区来到沿海的兴奋与激动,他落寞的走在最后面,低着头,背着大包,不情不愿地往船下走。 王天柱当初说了那么多豪言壮志,为此都没到海城念军校,而是去了北京。现在想起来,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谁能想到,两年以后他不光回来了,还离家这么近! 远游的学子就是从大禹岛游到暗礁岛? 花芽穿的鼓囊囊的,手连腰都找不到,还是叉着兜上面,冲着王天柱呲着小白牙“哈哈哈哈”狂笑。 小样,我让你咫尺天涯! 大猴崽子也逃不出你娘我的手掌心! 王天柱来这里之前已经很纠结,但想一想还是为了履历镀金,还是选择重回故土。 他大学临行前还信誓旦旦地把家里人的照片都带上,还做梦仗剑走天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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