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芽喷他:“你都多大了,好意思跟孩子比呀。你过来好歹还有哥嫂,他过去, 除了依靠党和国家还有啥?” 顾涛涛说:“欸, 我说小嫂子, 你暴露了是不是?打心眼里看不上我是不是?觉得我岁数大不如我哥有出息是不是?看我大侄子比我懂事是不是?” 花芽抿着唇不做声,怕自己一不小心伤害了小桃桃脆弱的自尊心。 她觉得小桃桃本来就是个不成熟的大人。最近两年算是成熟了些, 那也是只晚熟的桃儿。 王天柱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 跟顾涛涛简直就是一正一反,两种性格。 顾涛涛越过茶几想要学着顾听澜的样子戳小嫂子脑门, 手指头刚怼过去, 小嫂子下巴一抬“嗷呜”一口咬住, 还特意用犬齿的尖尖嗑他的手指头,凶巴巴格外用力气。 “哎哟哟哟, 出血了!真出血了!——”顾涛涛吱哇乱叫,十指连心疼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他想用另外一只手掰着花芽下巴,手还没碰到脸,王天柱把他手拍下去了。又放上去又被王天柱拍下去了:“你跟你嫂子动什么手?” 顾涛涛一下怂了,这话听起来太不得劲。只许小嫂子咬他,不许他掰她下巴? 这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有什么区别? 花芽要跟大儿子分开,心中一百个不爽,送上门撒气的玩意使劲咬! “疼疼!真出血了,手指头要折了!”顾涛涛哭诉:“是我动手么?你看看,你们娘俩合起伙欺负我,我要告诉我哥去。” 花芽估摸着在咬真的会折,就撒开口。顾涛涛手指头火辣辣的疼,不停的甩着手说:“可真狠啊,怎么不见你怎么咬我哥呢。” 花芽说:“废话,把你哥咬坏了咋整!” 王天柱给花芽端来一杯茶水,让花芽漱漱口,还不嫌事大地说:“谁知道他手指头干不干净,你咋就这么咬下去了。来,消消毒。” 花芽低头喝水,喝完漱口:“嗬—呸!” 顾涛涛:“.能不能把你们娘俩的嫌弃脸收一收?” 顾涛涛本来是想帮着王天柱劝花芽的,免得花芽舍不得大儿子去远方。他过来还是王天柱邀请一起来的,要不然昨天他就先跑过来看望小嫂子了。 哎,这母子俩都不是什么有良心的玩意,顾涛涛心如刀割。 最后还是自己翻出碘伏给冒血丝的地方擦了擦消毒。 “狂犬病知道么?潜伏期很久。”没人管顾涛涛,他就自己站在柜子前面涂着碘伏叨咕:“大儿子跟妈一条心,小瑶瑶就是小嫂子刻出来的,现在就看我俩个小侄子懂不懂心疼小叔了。” 俩儿子? 花芽漱完口,正好跟王天柱对上眼,她说:“你来没见到你俩弟弟啊?” 王天柱说:“你说什么傻话呢,他们不应该跟你在一起么?” 花芽手上有伤,不能拍大腿,急的起来就趿拉着鞋想要去找顾听澜。 她还没出门呢,就看顾听澜肩膀上架着小瑶瑶,屁股后面跟着大毛小毛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他们在哪来着?”花芽瞪大眼睛说:“刚才你回来不是没带他们么?” 顾听澜说:“让老谢带他们在那屋睡觉,刚睡醒。” 花芽看到大毛和小毛脸上还有枕头印,这下放心了,在疗养院小日子过的太安逸,差点忘记还有两个崽儿。 王天柱发挥大哥精神,带着两位揉着眼睛的小弟去厕所屙尿。小瑶瑶看到顾涛涛,她冲顾涛涛“嘿嘿”一笑,跟花芽如出一辙。 顾涛涛扎了个马步拍拍手,小瑶瑶往后退了两步,接着往前冲刺! 小瑶瑶的小脚往顾涛涛膝盖上一踩,俩胳膊一搂,翻身骑到顾涛涛脖子上。麻溜的就跟上树的小猴崽一个德行。 顾涛涛拉着小瑶瑶的两只小手,开始在客厅里转圈圈。 王天柱又跟顾听澜说了他的打算。 顾听澜坐在沙发上,对王天柱而言,真是一座需要仰望的大山。 而这座大山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小妻子的脸色。 见小妻子脸色并没有郁郁寡欢,就说了一个字:“嗯。” 王天柱心想,虽然咱们是便宜爹跟便宜儿子,表面功夫你都不做一下? 接着又听顾听澜说:“多跟你妈联系联系,她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上很惦记着你。而且.内蒙那边牛肉干不错,就要那种九成干的,纯耗牛肉。每个月寄三五斤。还有奶皮、奶片、奶酪、酥蛋、黄油之类的,隔三差五就弄点。不在乎多贵,老乡家的东西都不错,他们也不容易。你就多给些钱买下来,只要好的就行。” “她到底是惦记我还是惦记好吃的?”王天柱:“买这么老些你报销吗?” 顾听澜瞥他一眼:“到时候你去了就有工资。你不给你妈花,你给谁花?你娶媳妇的钱,你妈都给你存好了,走之前记得给你妈磕个头。我就算了,你要是实在想尽孝心,展示一个也行。” 王天柱撇嘴:“咱们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顾听澜闷声笑了。 王天柱也笑了。 晚上顾听澜叫人送来两张小床。挤在卧室大床边上。 孩子们在家能自己睡觉,现在换了环境担心不习惯,晚上会闹,就让他们跟大人一起睡。 小瑶瑶被洗的干干净净,夜里已经下凉了,顾听澜裹着她塞到小床的被窝里。 小瑶瑶光着屁股蛋掀开被子邀请花芽说:“麻麻,你要来我被窝闻闻屁嘛。” 花芽把被子一踹说:“我怕你的小屁嘛?你的小屁能有我的厉害?” 顾听澜把大毛小毛洗完澡送出来,发现娘俩抱在一起睡着了。 顾听澜放轻手脚,小声跟大毛说:“跟弟弟在这边睡,不要吵醒妈妈。” 大毛乖乖地点头,抱着弟弟一起睡觉,乖的不像话。 * 几天后,顾听澜去上班。 花芽带着小瑶瑶和大毛、小毛,在疗养院的湖边上看周老头钓鱼。 这周老头八成是空军退役,看了一会儿,连条泥鳅都没钓起来。 大毛在他腿上睡的屁是屁鼾是鼾,对此周老头直说:“一定是这个小鬼把鱼都吓跑了。” 花芽实话实说:“可拉倒吧,你还不如我了。要是馋鱼,等我好了下去给你摸。” 周老头震惊了,胖乎乎的脸抖了抖说:“你都当妈的人了,怎么动不动就下去摸鱼。” 花芽一乐:“我当奶奶也能下去摸,多大的事。” 周老头以为花芽在吹牛,就说:“成,我就要吃红背的大鲤鱼,你好了以后给我摸去吧。” 花芽才不白做工:“你这么大岁数,干什么使唤我啊。我‘帮’你摸那是情分。你‘要’我摸,那就是请求。” 周老头说:“那情分跟请求有什么区别?” 花芽往湖里看了眼说:“‘情分’吧,就是我看你顺眼,可能给你弄一条红背的野生鲤鱼,你开心我也开心。‘请求’就是我摸到什么你吃什么,你还得感恩戴德。” 周老头被花芽气笑了说:“老子活了大半辈子,在井冈山上老子都没求过谁。” 花芽笑的小肩膀一耸一耸地说:“你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嘛。” 周老头一听也笑了:“行吧,小狗弄什么我吃什么。” 花芽坐在他旁边的小马扎上,扒拉着空桶看了一眼果真什么都没有。她看着在他腿上呼呼睡的大毛,低声说:“你是不是很大的官啊?” 周老头盯着鱼竿,头也不回的说:“你要求我办事?” 花芽说:“我废什么劲儿求你办事啊,我闲得慌呀。” “咦?你倒是跟别人不一样。” 周老头来了兴致,见这姑娘不是说上几句话就顺杆爬着想要求着办事,就问:“那你问这个做什么?嘴皮子痒痒?” “你这就不懂了,我家八斤现在混的也不错。以后八成也能跟你一样颐养天年在这边钓鱼。” 花芽吧唧吧唧嘴说:“我就是想问问,有的人当一辈子的官,会不会受不了人走茶凉啊?你还想着过去当官的日子么,那种挥斥方遒的感觉,跟现在‘空军’比起来,落差会不会很大?” 这话要是别人问出来还得觉得是讽刺,这姑娘一看就是个没大心眼,有什么说什么。 周老头于是说:“手上无权当然会不习惯,可谁管你习不习惯。国家机器不会因为失去一两个人停下运转,我们就是社会的螺丝钉,所作所为无愧于党和人民就得了。” 花芽轻轻碰了碰手给他鼓掌,周老头说:“别整这套虚的,以后你对象想要混成我这样还得努把力,想来这里钓鱼一般是不成了,估计到个犄角旮旯的小村子里养老差不多。” 花芽这么些年没听过这样轻视人的话,就说:“哼,好像你多大的官似得,要说犄角旮旯,有比这里更犄角旮旯么?我对象年轻着呢,今年也才三十出头,以后肯定会有大前途,少瞧不起人。” 周老头终于转过头,他看了花芽一眼,又把怀里的大毛往上托了托,倔脾气上来了说:“你对象多大的官?你说出来给我听听。” 花芽有了警惕性,小嘴一瞥,看到胖老头的肚子,似乎很有内容。 她也倔巴巴地说:“就算他现在的年纪比你官小,以后未必不如你。” 周老头问花芽:“你就不怕我给他穿小鞋?” 花芽说:“那我给你推沟里去,晚上走路你小心点。” 这么些年,谁敢在老爷子面前说这种话。 周老头冷不防听了一愣,接着被花芽给气笑了:“行,小丫头片子脸够臭的。我等你求我那一天。” 花芽硬气地说:“我们公公正正做事,堂堂正正做人,我才不怕你!要怕,也是那些牛鬼蛇神“□□”怕你!我腰杆子可硬了!” 听了这话周老头倒是欣赏起来:“这话说的很对,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怕鬼敲门。希望你们小夫妻不会有那么一天。” 花芽威胁他说:“那你别打我对象主意,不然我还把你推沟里去。” 周老头被她逗乐了,不觉得生气。 此时蹲在花芽脚边,在地上拔狗尾巴草的小毛吵吵着要去屙粑粑。 小瑶瑶自告奋勇带着小毛去厕所里解决。 花芽手不行,周文芳又不在,只好期待小瑶瑶不会把粑粑糊到小毛脸上。 正在这时候,周老头走过来把大毛抱给花芽说:“你过去坐着,我进去看看。” 花芽用胳膊抱着大毛甜甜地说:“那就谢谢您咧。” 周老头没好气地说:“小小年纪,用的上我了就两副面孔啦?” 花芽装作没听见,坐到周老头刚刚的位置上,专心致志地看浮标。 周奶奶过来遛弯,顺便给老伴送茶水。 看到原来周老头的座位上坐了一位小姑娘,花芽一回头,脆脆地喊:“周奶奶,您慢点,边上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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