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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妃对顾华菁的警告不置可否，声音轻快地提起别的话题来。 顾华菁只得笑了笑，“也是缘分吧，谁知道呢。” “缘分啊……” 景妃仰起头，看着层层纱幔，里面点缀着大朵的绣花。 “我当年进宫的时候，皇上才登基不久，那会儿朝堂不稳，连带着后宫，也纷乱不堪。” 景妃的声音缥缈，不知道为什么说起了曾经的往事来。 “当年我进宫的时候，有一个姑娘，长得是那么好看，比当时后宫中最为得势的皇贵妃都要好看太多了。” “那样好看的女子，贵为异国公主却心性直率爽朗，试问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皇上为之倾心，我又正好与之比邻而居，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一同在这深宫中作伴。” “可就是她那样的受宠，却仍旧生不下孩子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景妃忽然转过头来看着顾华菁，顾华菁张了张口，“为什么？” “因为啊，即便是皇上，也不得不依靠着皇贵妃娘家的势力来稳固朝局，哪怕是自己最喜欢的女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骨肉化为一滩血水……呵呵呵呵……” 干涩的笑声让顾华菁心里一阵一阵发寒。 景妃虽然没再看她，可她眼里的寒光，却透着疯狂。 “皇上就只能当做看不见，任由自己喜欢的女人被皇贵妃作践，他不能说什么，也不敢说，你说说，多可笑？” 景妃笑得浑身发颤，声音却是冷的。 “可是我心疼啊，那样一个直爽洒脱的女子，为何要这样委屈自己？幸好，宫中还有个正直的太医肯照料，否则，又怎么能挨过那段日子？” “那个太医，就是你的师父。” “他同情我们的遭遇，冒死提出假死的办法，说只要她愿意，不是没有可能离开这个宫里的，可那个女子却说，走之前，她想留下一个孩子，也算是个念想……” 景妃浑身的气息忽然变得充满了戾气，眼睛睁到最大，满是狰狞。 “如果那时候我没有答应她该多好？！如果那时候我就看出了她的决绝该多好？！我只是没有想到，那么特别的女子，居然对凉薄如斯的皇上用情至深！拼着死也要给他生下一个孩子！” “她不是假死！她是真的想死！她想用自己的死，来换取那个孩子的生！” “为什么我没有发觉她的不对劲？我还称赞黎宋鬼斧神工，能让她的虚弱那样逼真！” 景妃喘着粗气，她的声音停下来，屋子里只能听得到她的喘息，好像被人捏着脖子似的喘不上气。 可怕的静谧过了好一会儿，景妃的声音重新响起。 “她如愿了，皇上怜惜她的早逝，护着那个孩子没有惨遭毒手，皇贵妃也慢慢失了势，她临终前请求皇上照顾我，如今皇上的眷顾从来也没断过，是不是很伟大？很厉害？” 景妃又笑起来，咯咯咯的声音里透着嘲讽。 “只可惜，那个孩子成了皇上最不愿面对的人，时时提醒着他是怎么逼死自己心爱的女人，黎宋自请离开皇宫，一代名医就此颓丧没落，而我……” “我是她的朋友，皇上心里有执念，觉得当初若是没有孩子，她是不是还会好好儿地活着？因此我生子的念想，被皇上一次一次地剥夺，是不是很伟大？很厉害？” “……” 顾华菁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个故事太压抑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景妃之后便再没有说过话，呆呆地看着纱幔，像是入了神一样。 顾华菁从屋子里退出去的时候，似乎看到她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晶莹…… 回到府中，顾华菁似乎还没有缓过来。 景妃娘娘虽然没有明说，可那个孩子，便是封容吧？ 那个女子该是封容的母妃。 所以封容的身子才会从娘胎里就不好，所以师父才会没有底限似的拼着老命为封容调养…… 封容变得这么有城府，这么攻于心计和手段，说白了，是皇上刻意的忽视造成的，若是皇上能多注意一些，他有怎么会有这个机会？ 深宫之中，一个被皇上忽视的皇子，一个没有母妃庇护，身份地位微妙的皇子，他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封容回来以后，很快察觉到顾华菁的情绪不对劲。 “怎么了？今天不是去景妃那里了？” “嗯。” 顾华菁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不努力可能就活不到这么大了，也是心酸。 封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同情的眼神，心念一转，猜想到她许是在景妃那里听到了些什么。 于是封容眼神变得哀怨一些，“可是知道了什么？” “嗯。”顾华菁的身子坐坐直，眼睛里满是坚定，“爷可千万要成功，不然多亏呀。” “亏？” “是啊，这么卧薪尝胆要是还失败，也太对不起您这张脸了。” “……” 饶是封容都愣住了，这前后……有联系吗？ 她不该是同情自己的遭遇，进而要用母性光辉来安慰他的吗？跟脸又有什么关系？ 封容不乐意了，“合着夫人就只满意爷这张脸？” “当然不是！” 顾华菁立刻反驳，“还有腿，还有手、腰、胸……” 她还没数完，就让封容给压到了身子下面，“还有许多呢，爷会让你一一喜欢上……” 顾华菁喜欢赖床，封容每日醒来的时候，总是能见到她抱着被子睡得正香。 只是如今顾华菁还喜欢抱着自己的手臂，软软的脸颊贴着，气息绵长。 封容总会在床上躺一会儿，才慢慢地将手臂抽出来。 早知道这个女子是个特别的，却没想到居然这么让自己欢喜。 封容想起自己去看望封沐的时候，这位向来不屑谈论女人的皇兄，几次三番提起顾华菁来。 潜藏在言语里的意思，难到他听不出来？ 封容后悔了，他就不该让顾华菁在宫中待那么长的时间。 伸手在顾华菁光洁的额上摸了摸，封容起身下床。 他不指望顾华菁如别的女子那样，为他早起更衣、张罗琐事，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好。 除了他，她别想去任何人的身旁…… 顾华菁睡醒，封容早已离开了。 “夫人，哪儿有您这样的，殿下心疼您，您也不能太失礼数不是？” 田嬷嬷不知道念叨过多少次了，顾华菁总随口应下，转脸还是如此。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顾华菁笑了笑，眉眼间净是讨好。
第163章 言而无信 封容对自己的纵容，顾华菁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就是这样她才自在嘛。 将府里的事情略微查看了一番，顾华菁忽然收到了方婉馨送来的消息。 她不是应该在府里待嫁吗？怎么会给自己写信？ 顾华菁拆开了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备车，我要回顾家一趟。” 顾家，杨佳瑶见到顾华菁x的时候吓了一跳。 “四妹妹！你怎么会来？也、也没让人递个消息……” “爹爹呢？还有哥哥呢？” “他、他们，都不在府里，真是不巧了。” “二嫂！你是不是还准备瞒着我？！” 杨佳瑶极少见到顾华菁发怒的样子，忍不住愣了一下，眼眶随即便红了。 顾华菁见状，慢慢放软了口气，“二嫂嫂，难道我出嫁了就不算是顾家的人了吗？顾家的事情，我却还要从外人的口中才知道，我真的，太伤心了。” “是爹爹和你兄长们不让告诉你的，菁菁……，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杨佳瑶一下子似是垮塌了一样，晃了晃身子跌坐在椅子上。 顾家的男子们，这会儿都不在府里却是事实，他们如今，都被看押在御史监察台里。 “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二爷让我别慌了神，这个顾家就只能靠我了……，可是菁菁，我该怎么办才好……” 杨佳瑶哭得泣不成声，肩上的胆子太沉重了，她有多怕顾家的人就这么回不来了，那她也只能带着孩子们跟着去了…… 顾华菁一边安慰着，一边弄清楚了大概的情况。 跟方婉馨信里写的几乎差不多，顾家是被人攀咬上的，明明知道可能是诬陷，可连续几个人攀咬，皇上也不能太过维护。 于是只能查，然而这种有备而来的架势，想要查清楚，势必要耗费时间。 然而监察台那里又哪儿是人待的地方！ 这分明就是想要找借口将顾家的人往死里整！ 顾华菁心里发寒，会不会是淑妃的意思？自己坑了她那么一下，她不能在封容身上做文章，报复在顾家也是很正常的！ 她当时怎么就没有顾及到呢？！难道是在封容身边好日子过多了，没有了忧患意识？！ 顾华菁无比后悔，眼下只能先将杨佳瑶安慰下，再回去想办法了。 “多亏了方姑娘，前前后后也找了人从中打点，可时间越长，我越是不敢想几位爷和爹爹的处境……” “二嫂你千万撑住了，我好歹也是三皇子的侧夫人，我来想法子，只是顾家上上下下，如今就只靠你了，就算为了几个孩子，你也不能倒下去。” 杨佳瑶抹着眼泪，“我不倒，我怎么能倒？我还要见着他们安然回来呢。” 顾华菁对杨佳瑶由衷佩服，又安慰了一会儿，便匆匆回到府里。 封容还未归来，顾华菁除了他，也不知道该向谁求助，于是只在院子里焦急地来回踱步。 然而顾华菁没等到封容，却先一步近等到了宫里的传召。 “是景妃娘娘？” “正是，夫人还是赶紧随我进宫吧。” 顾华菁只好匆匆收拾了一下，却没想到，她见到的人，竟然是封沐。 “二殿下，景妃娘娘那里还在等我。” “娘娘这会儿怕是午睡还未起身，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 顾华菁抿着嘴，清醒地跟封沐保持距离。 封沐看着她这样反而笑起来，“别怕，我并非那等不知礼数的，你这样防着我，倒是让我伤心了。” “小女子惶恐……” 顾华菁话还没说完，就被封沐挥着手打断，提起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听说，顾家出事了？” “……” “别用这种眼神，我只是不方便动弹，该知道的消息，一点儿都不会错过。” 封沐轻柔地笑起来，面容儒雅亲和。 “这种手笔，瞧着像是淑妃惯用的，监察台里有封耀的人，她还真是喜欢这么做，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封沐似乎很瞧不上一样摇了摇头，随后看向顾华菁，“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只要弄清楚淑妃身后的势力，便很容易能化解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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