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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封容大发慈悲地回答了。 “父皇许是被四弟刺激到了，长时间的不立储，除了良性竞争之外，也埋下了不少隐患，父皇对我也仍然不信任，四弟毕竟是他的儿子，若是四弟喊冤，父皇心里还是会有恻隐之心的。” “都谋反了还能喊冤？” 封容看了她一眼，“越是罪名重大，父皇就越是不敢掉以轻心，一个疏漏，代价就是他花了心血培养出来的子嗣。” “那您呢？化解了玄丽进犯和谋反叛乱的难题，皇上就这么放着？” “你是替我觉得不公平？” “当然不公平，太区别对待了。” 顾华菁满腔愤慨，怎么能这样？立了如此大功，封容不该直接被立太子吗？怎么还有波折？她到底什么时候能见到封容成就大业？ 顾华菁的气愤似乎取悦了封容，他嘴角边总算露出了一抹笑容。 “也不算区别对待，父皇从来，都是这么对待我的。” “……” 顾华菁转过头，看到封容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 院子里飘来一阵淡淡的花香，清雅，沁人脾肺。 “我娘是永贞族人，外族的公主在国朝，注定不会地位太过显贵，更何况，是在一个皇上还未站稳根基，还需要后宫的势力帮他稳固朝局的时候。” “我娘在生下我之后就过世了，我从有记忆开始，对宫中的印象，就是我娘的钟灵宫，和一个照顾我的，不会说话的老嬷嬷。” “父皇说，他是不想让人害我，所以不让我见到任何人，不让我听到任何声音。” 封容忽然朝着顾华菁笑了一下，“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才学会说话的吗？” 顾华菁心里寒凉，动了动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五岁，五岁之前，我都如同一个哑巴一样，只会发出声音，却不知道说话是什么。” “……” 封容眼里仍旧是盈盈笑意，顾华菁却看得胆颤。 怎么会这样？景妃娘娘不是说，皇上是喜欢封容的母妃的吗？自己喜欢的女人的孩子，皇上为什么会这么做？ “因为我的存在，影响到了他的计划，后宫宠妃心生不满，既然不能害我性命，那么，便要想另外的方式，来安抚人心。” 封容就像听到了顾华菁的想法一样，云淡风轻地解释。 顾华菁骇然，心里惶恐如同排山倒海。 她根本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人，能狠得下心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与喜爱的人的孩子。 哪怕是为了君临天下的位置，顾华菁也无法理解。 可封容这会儿，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怨恨，反而还能带着浅淡的笑容。 这份怨恨，怕是已经刻进了他的灵魂里，化为骨血了吧？ “所以我一定会得到那个位置。” 封容忽然看向顾华菁，如墨的眼睛里，是暗沉如古井的幽深。 “我一定会坐上那个位置，我的母妃最终，连个追封都没有，她甚至不够资格入皇陵，我偏要让他们看着，一个异族公主之子，将他们处心积虑争夺的天下，纳入怀中。”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大概是顾华菁，第一次如此近x地接触到封容的内心。 她怔怔地看着封容的眼睛，第一次，对封容的野心，有了名为了解的情绪。 顾华菁对封容的态度稍微转好了一些，至少，不再看着像是敷衍了。 她把这归结为同情，但仅仅是同情，她也同情自己，所以多的，也并没有。 封容几乎足不出户，整日跟顾华菁腻在一块儿，或带着她出门，在城中闲逛。
第173章 画舫遇袭 “酒楼、古玩店、戏园子、赌坊……” 顾华菁掰着手指，忽而抬头，“咱们今儿去莺歌秀舞吧？” 封容看了她一眼，转头吩咐雷见，“备车，今日去游湖。” “哎……？为什么不去莺歌秀舞？我都好久没去了。” 顾华菁皱着眉头，她还怪想念莺莺姑娘和秀红姑娘的，还有莺歌秀舞里那一众美人。 面颊一疼，顾华菁“嘶”了一声，伸手捂着脸。 “那种地方以后都不准去。” “为什么啊？” 顾华菁不乐意，“你不是说我想去哪儿都行的？” “嗯，都行，除了那种地方。” 封容一点余地都没有，让她准备一下游湖，自己先走了出去。 曾经用美人引起顾华菁的注意，封容现在后悔了。 有自己陪着还整天想这个姑娘那个姑娘的，得找个机会把后院的那些都给送走，免得她跟自己呆一块儿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让谁谁谁过来唱支歌。 顾华菁在他身后撇了撇嘴，小气。 封容说的游湖，还真的只是游湖而已。 画舫里连个弹唱的美人都没有，虽然风景宜人，但……，也寡然无味了吧？ “不如你唱首歌？” 顾华菁抬头，见到不远处已经放好了一张古琴。 “爷想听什么？” 顾华菁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在古琴后坐下，纤纤玉指在琴弦上随意抚弄了两下。 “随便唱些什么罢。” 琴弦轻动，悠扬的乐声响起，伴着湖面的微风，如同仙乐声声。 “你看那是他们的人生，耀目到让人失神，而你默默默默活得多认真，爱得多诚恳” “正因你曾被万剑加身，曾承蒙多少冷遇与质问，才成为，如今这个有故事的人” 顾华菁声音软糯轻扬，像是在低声吟唱，却让封容指尖微微震动。 “你的灵魂，本就应，如晦暗中斑斓，渺小却照彻河山” “纵身跃入深海臂弯，以枯瘦指端，与波涛痴缠” “来了路漫漫，这一程，披挂风雪烟尘，赤足寒冰满怀余温” “也能以蜿蜒掌纹，去爱抚穿胸的利刃” 风，将画舫上挂着的纱幔吹起。 层层叠叠，轻轻曼曼，显得十分不真实。 封容静静地坐在那里，顾华菁轻软的声音，一点一点浸透到他的心里。 他做的事情，从不曾有别人知道，更别说会得到共鸣。 这些封容不在乎，他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从来也没有变过。 可为什么，听到顾华菁唱的歌，他被封尘了许久的心，在微微的震动？ 一曲终了，顾华菁懒懒地拨弄着琴弦，发出可有可无的声响。 “有人行刺！保护殿下和夫人！” 画舫外忽然传来雷见怒吼的声音，紧接着画舫剧烈晃动了一下，顾华菁听见了刀剑碰撞的声音，和小丫头们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 封容起身将顾华菁拉到身边，想要出去查看情况。 纱帘还未掀开，一个人影已经冲了进来。 黑衣，蒙面，手中的短刀还在滴血！ 顾华菁吓得心跳险些停住，紧紧攥着封容的衣袖，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就在这时，一柄利刃从背后穿透黑衣人的胸口，秦凡的身影露了出来。 “水下有刺客，手里有毒箭，殿下和夫人就在舱内不要出去。” 顾华菁耳朵嗡嗡作响，她的眼睛死死盯在秦凡脚下的刺客身上。 胸口的窟窿汩汩地冒着鲜血，瞬间就将地毯染红了一大片。 这是顾华菁第一次直面生死，原本鲜活的人，生生在自己面前流失生气，她的身子晃了晃，脚底一软。 腰间被一条手臂揽住，让顾华菁强撑着站稳。 封容将她半搂着，面色冰寒。 “捉活口，势必要问出主使者。” 秦凡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腰间手臂的力度和温热，让顾华菁渐渐回过神，她忽然推开封容就要往外面走。 “外面太危险，你要做什么？” “青梅和绿枝还在外面！” 封容揽着她，“你知道外面现在有多危险？不过是两个下人……” “她们不是下人！” 顾华菁扭头冲着封容吼，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见他的手甩开。 “我最讨厌你这点，是不是其他人的命对你来说什么都不算？” 顾华菁推开封容，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希望她们没事，两个小丫头向来是聪明的，她们应该会没事的…… 掀开帘子，饶是顾华菁心里做足了准备，也被眼前镇住了。 甲板上随处可见倒地流血的人，有黑衣人，也有穿着府里衣服的下人。 顾华菁的心都在发颤，强忍着恐惧，想寻找青梅和绿枝的身影。 水面不断发出水花的声音，是有人落水了，黑衣人的数量如此众多，显然是想置封容于死地！ “夫人！” 轻微的声音带着焦急，顾华菁心神一震，转头找过去。 船舱与船板的夹缝里，青梅和绿枝面色惊恐，挣扎要出去将顾华菁拉过来。 顾华菁赶紧小心地过去躲好，“太好了，你们没事。” “夫人……，您是特意来找我们的……？” 绿枝的眼睛睁得圆圆的，里面水汪汪一片。 顾华菁没说话笑了笑，笑容惨淡。 “夫人别担心，雷见大哥说，藏在这里很安全的，夫人才是，外面太危险了，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青梅觉得船舱里更安全一些，急忙劝说顾华菁回去，顾华菁想带她们一块儿进去，青梅却觉得不妥。 “夫人，我们的腿发软，现在连动都动不了……” 绿枝苦笑，“您别管我们，我们没事的。” 两个小丫头苦劝着，万一害的夫人应为她们受了伤，她们可怎么办？ 顾华菁犹豫了一下，这个夹缝藏两个人刚好，再多一个人就藏不下了。 自己在这里也是碍事，既然确定了她们无碍，顾华菁也就放了心。 “那我先回船舱，你们自己小心一点。” 青梅和绿枝拼命点头，晃得眼里的晶莹点点洒落。 夫人果然是为她们才出来的，她们何德何能，能让夫人这么惦记着…… 顾华菁提着裙子往回走，耳边的任何动静都能然她胆战心惊。 眼看着就要接近船舱了，顾华菁忽然听见有人在喊救命，就在船舷外面，还伴随着水花扑腾的声音。 刺客是不会喊救命的，那就只可能是府里的人。 顾华菁抿了抿嘴唇，抬脚就往船舷边走，她手扶着船舷，正打算探头去看，腰间忽然一紧，顿时天旋地转，被人搂在怀里转了个身。 “嗖” 一支飞箭从水下凌空而起，带着破空之音贴着船舷飞上来。 抱着顾华菁背对着船舷的封容闷哼一声，手臂搂得更紧，动作迅速地离开了船舷。 “殿下！” 船头的雷见惊呼一声，顾华菁身子一颤，就感觉到封容的身体不对劲，压在她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大，终于从她肩头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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