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膳楼正常营业,黎宋也再次出现。 只是这位性子喜好阴晴不定的大夫,眉间多了一条深深的褶皱。 顾华菁从不自命清高,黎宋可是名医,她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帮人解惑,因此她只是嘱咐黎宋身边的小药童,伺候得尽心一些。 不过没想到,黎宋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黎大夫请坐,今儿可是又要来问一些药膳方子的事儿?” 顾华菁笑吟吟地给黎宋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黎宋拿过茶杯喝了一口,神色严肃。 “顾丫头,上次你说若是我有要你相助的地方,你是会帮忙的,这话还算数吗?” “那要看看什么样的忙了,若是我力所能及又不违背我意愿的,黎大夫只管开口。” 顾华菁说的滴水不漏,她虽然想帮忙,但也不会毫无原则。 通常听到这样的话,黎宋的胡子就要开始吹起来,可是今日却没有。 “其实,老夫也知道是强人所难了,只是老夫实在是没了辙……” 黎宋叹了口气,开始说起他的苦恼来。 “老夫上回说,要去给一个故人之子问诊,那孩子脾气性子固执倔强,并不拿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老夫虽然能讨个薄面诊断诊断,只是开出的药方,他却根本不用。” 这就是找死啊,这种人管他干嘛? 顾华菁没说出口,只是心里白眼翻得几乎飞起,自己都不拿自己当一回事,其他人着急有个毛用? 黎宋没注意顾华菁的情绪,他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无奈和沮丧。 “老夫受故人之托,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身体每况愈下,可是他一不用药,二不施针,老夫真的是……束手无策啊……” 顾华菁已经明白黎宋想要让她帮什么忙了。 “黎大夫的意思,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药膳方子,能聊胜于无地帮着改善改善?” “也并非是聊胜于无,你的那些方子我都看了,大部分都是些强身健体、益气补虚的方子,可是有一些,老夫瞧了都觉得稀奇。” 黎宋一点儿也不避讳,“老夫之前虽然觉得方子没问题,可仍旧不敢信你,因此用了那些方子的人,老夫都让他们定期来给我诊脉。” “老夫实在没想到,区区药膳竟然能有如此显著的效果,虽说只是将药材和食材混合在一起煮食,有些却能比用药更加管用。” 黎宋想起来都觉得神奇,他不是没接触过药膳,宫廷药膳他也曾关注过,只是那才真正是聊胜于无。 昂贵稀有的药材被拿去做药膳,黎宋心都在滴血。 然而顾华菁这里的药膳方子,材料绝大多数都是极便宜的,寻常人家也能负担得起的,却发挥了最大的效用。 “丫头,我也不问你究竟你是如何会的,老夫只是想讨一副对症的药膳方子,当然,我也绝不是平白地讨要。” 黎宋说完,眼神灼灼地盯着顾华菁,里面含了深深的决心,就好像不管顾华菁要价多少,他不惜一切倾尽所有也会应下的感觉。 顾华菁捧着一只茶盏小口小口地喝,跟黎宋大眼瞪小眼,瞪到黎宋快发飙的时候,她才极其无奈地开口,“您老总得先告诉我那人的症状吧?” “这么说,若是有对症的方子,你、你愿意……” “如果我当真知道能有用处的方子,留着也是留着,不过我也不确定究竟您说的病症我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黎宋顿时心里松了一些,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并不合理。 他没乱说,顾华菁的一些药膳方子在他看来,比宫廷药膳要更加珍贵,可她根本不在乎地就给自己看了,也完全没有要求自己守口如瓶。 要知道那些医馆里,任何一份哪怕只是医治跌打损伤的秘方,大夫都不会轻易示人,可她就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样。 黎宋深呼吸了一下,开始描述那位故人之子的症状。 浅眠、乏力,不思饮食,倦怠懒言…… “……偏偏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病症,我若不是切脉问诊,兴许都能被糊弄过去!” 黎宋说起这个心里直冒火,他的诊断被不屑一顾,言之凿凿自己没有任何不适。 想他怎么说在医术上也算小有所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人忽悠? 顾华菁隐隐觉得有些好笑,能将黎宋气成这样的也是人才,不过这些症状不是很寻常的吗? “黎大夫,我记得华膳楼里的几个方子,似乎都能用得上,您是想要……什么样的?” 黎宋的身子怔了怔,眼睛微垂,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若是症状寻常,我又为何会如此焦急?他虽不说,可我问了他贴身的侍从,他腰脊已是出现疼痛感,再过些日子,兴许会生出骨刺来,可他仍旧是完全不在乎……” “……”顾华菁眉毛微挑,听着……这人真的挺有病的。 腰脊疼痛虽然她没亲身体会过,可她见过。 能让人疼得整夜整夜翻来覆汗湿被褥,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可这人怎么听着这么无动于衷呢? “您确定?可您之前不是说,观面色看不出这些病症的吗?” “我说了,那孩子是个倔脾气,可我见过他小时候,跟现在完全不是一个人,那场变故之后,他就变得我再不认识了。” “老夫如今才知道,一个人的忍耐能有多强,他就像不当那个身子是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人才,顾华菁舔了舔嘴唇,“这样的药膳方子我还需想一想,不如您将诊方留给我,待我想到了再给您如何?” 顾华菁此言黎宋毫不意外,他早觉得顾华菁身后可能还有一个高手,于是他二话不说,将诊方留了下来。 黎宋离开之后,顾华菁将诊方拿在手里细细地看,她是故意拖时间的,其实听了诊断,顾华菁心里已有几样对症的方子可用。 不过既然黎宋那么认为,她何不将计就计,就让他以为会这些方子的另有其人? 轻薄的纸捏在手中,顾华菁觉得这真是一个任性别扭的人。 哪有人会将自己的身子不当一回事?能面对疼痛脸上毫不变色,若真有这种人,心性定然冷峻坚韧,日后必成大器! 只是这也太变态了…… 顾华菁笑了笑,并未当做一回事,回了书房,列出几样能用得上的药方,让小丫头过两日给黎宋送过去。 顾华菁打算回顾家一趟。 她听说了近来京城的传言,自己的风评似乎有所好转,不过也仅仅是同情而已。 并且那些对白凌天盲目的崇拜,似乎也弱了不少,许是因为通过她,不少人对白家后宅起了疑心。 白府,白老夫人靠在软枕上双目微闭,面上能看出轻轻地颤动。 “好一个徐家,想要同我们亲近便亲近,想要疏离就疏离,她不是说他们徐家的四女儿便是做妾也要做我们白家的人吗?转头又当做没说过?” 梁如烟软言温语道,“兴许……兴许只是近来徐夫人抽不开身……” “抽不开身?”,白老夫人刷地睁开眼睛,里面射出利光,“之前恨不得让徐家丫头住在咱们家,这会儿却三请四请都诸多推搪,这难道你都听不出来?” “娘,大夫说了您的身子要静养,跟前儿少些喧闹也好,天儿对您的身子很是担心。” 听梁如烟搬出白凌天来,白老夫人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手“啪啪”地拍着扶手,“你还说天儿?天儿如今出息了,却没个知冷知暖的人照顾着,若不是你多番推脱,我又何苦亲自操心这些?!”
第50章 不食烟火 梁如烟声音虽软,只是并未唯唯诺诺,她笑了笑,“是天儿不愿,难不成我这个做娘的能逼着他娶个我满意的?” 她抬起头,满脸地无奈,“娘,您是知道天儿的性子,您最疼他了,您就不怕他又一声不吭离家三年?” 白老夫人立刻不说话了,如今白凌天是白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她可不希望又一走三年。 于是白老夫人转移仇恨,恨起了顾华菁,“都是那个贱人!在外面不知道怎么编排我们白家,唬住那些人,她怎么不死?!” “娘,天儿说他暂且不想成亲,似是二殿下那里有重要的差事要交托给他,这些人不那么热情也好,省的我们还要想着法子应付。” 梁如烟不以为意的淡然让白老夫人气得头上都要冒烟,她怎么就不着急呢?什么叫不想应付?那可是白家的荣耀?! 现在好了,被顾华菁这个小贱人搅合得上门来说亲的人家变少,白老夫人想一想心里就恼火。 可她又能如何?她倒是有不少觉得不错的姑娘,奈何白凌天不愿意,她也不能当真逼着他x娶…… 白家因为顾华菁恼火的时候,顾华菁的马车正抵达顾家。 今儿顾源裴、顾华磊和顾华轩都不在,只有顾华然在府中,顾华菁见了杨佳瑶之后,便去了顾华然的院子里。 幽静清雅,卵石铺地,院子里的种着不少植物,却很少见到有开花的,只绿茵茵一片,走进去只觉得整个人都静了许多。 顾华然在禅室里等她,顾华菁刚听见的时候都要呆了,莫非自己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三哥,真的打算忘却红尘遁入佛门不成? 禅室建以青竹,浅绿色的幔帐让人清心静气,当中两只蒲团,顾华然端坐在其中之一上。 顾华然大概是顾华菁见过的,最出尘脱俗的人。 这会儿他端坐着,一袭素白的衣衫,乌发玉冠,纤尘不染。 不过在跟白家要回嫁妆的时候,顾华菁听过顾华然如何让白家另赔了一笔可观的银子之后,顾华菁觉得自己这个三哥,其实还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 “来了?” 顾华然手执茶壶,倒出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推到另一侧。 顾华菁在另一只蒲团上坐下,甜甜地跟顾华然打招呼。 “来三哥这里,我总有种离世的感觉……” “世俗喧嚣,有一处可以避一避的地方,未尝不是件好事。” 顾华然连语气中都充满了不问世事的高人感觉,顾华菁忽然觉得,她今儿来找顾华然会不会找错了? “说吧,你可是极少会来我这里的。” 顾华然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抬眼看顾华菁。 顾华菁清澈的眼睛眨了眨,深吸一口气,“三哥哥,你知道爹曾经给我相看过一门亲事吗?” “知道。” “那你知道是哪家吗?” 顾华然看了她一眼,“为何想起来问这个?那家……已经娶妻了。” “我只是想知道而已,三哥哥,你就告诉我吧。” 顾华菁做出小女儿的姿态来,忽闪着漂亮的眼睛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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