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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灵抬头：“有吗？” “……”也是，这东西应该没解药。 “要不你凉水洗个脸试试？” “试了。”很显然，不是很管用。 “要不……” 两人视线对视上，像是同时想到一块去了，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不对劲。 陆光让她先起身，利索的拉开自己冲锋衣拉链，三下五除二将外套脱下来。 林灵脸刷的通红。 自己都感觉到烧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缘故，比刚才更甚。 扑通…… 扑通。 心口的小鹿乱撞，跳得厉害。 在她咬唇喘息着等待时，看到男人脱完外套，弯腰低头—— 一闷头将她脑袋裹了个严实。 “这样就没人能认出你了，我背你出去。” “？” wcnmd！ 姓陆的，你特么是不是男人！！ …… “是这里么。” 步挂在李门的带领下，来到洪楼的一层。 “嗯，她们和小爷说是这儿。”李门抱着剑，跷二郎腿飘在半空，和步挂回应了声。 步挂站在擦得锃亮的大理石地砖上，蹲下身，用手里的笔在脚下画了个圈。 随着圆圈最后一下的首尾相接，一道金色光芒由圈中闪耀。 光芒由下而上，将步挂和李门鬼魂笼罩，还有姗姗来迟正好赶上蹦进圈的人头。 小科的声音在步挂脑海响起：【阿挂，这次道具是‘时空转换’笔，和上次的时空钥匙类似，不过钥匙是带使用者回到过去时空的同一时间，但时空转换笔可以按设定带使用者回到另一时空的同一地点。】 【在另一个时空，这边的时间就是静止的，但是跨时空者无法改变已成的定局。】 随着小科的解说，步挂脚下那道光芒逐渐退去，大理石地砖也成了带有花色的老瓷砖。 熙熙攘攘，嬉笑热闹，是红祥胡同的最大特色。 因为这里做的，都是皮肉生意。 步挂把人头又弄成了灯笼样子，单手提着。 她不属于这个时空，在这里没有人可以看到她，也不会有谁知道她的存在。 红祥胡同这里的堂子是出了名的，无论装修还是女先生，样貌艺技，都是一等一的上流。 能来这里的一般都是达官贵人、富贾商豪的人物，这个时候的流氓人物是吃香的，就连赫赫有名的黑/道大亨都慕名前来。 来客都是西装洋帽，或者风衣敞怀的贵宾，如果不是知道此地的生意，还以为是商客宾宴。 只是现在战乱，这里也好不到哪去。 外面炮火连天，红祥胡同也没了往日里的歌舞升平，已经快成了废墟，人们也都流离失所各自逃亡。 因为步挂选的时间原因，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看到当时那些学生和那些妓、女们的真相。 宁愿不去轮回，也要守护着洪楼那些受害女生，每天都在拼尽全力的想用她们的力量让外面知晓。 即使成鬼，她们也心思细腻，第一时间想到面具，让那些受害者避免被流言伤害。 步挂的理性和感性都在告诉她，她不觉得这样的七个人会做出新闻记载中的那些事。 就在步挂刚落脚，七名女学生拎着行李，慌不择路的逃进这里。 学校被毁，同学老师们四处逃亡，死伤无数，她们被逼得走投无路。 二十来岁的年纪，本该是在学校读书接受教育的，现在却灰头土脸，眼里充满了恐慌，对死亡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未知恐慌。 外面的敌人还在找她们，同学老师们已经不知道被抓到多少，结果可想而知， 因为她们学校是最好的，鬼子也是变、态心理，要学历高的，这也是她们学校被盯上的原因。 能逃到这里，被找到也是迟早的事，像是不抓到她们誓不罢休，外面的敌人还在大规模排查。 躲一天？两天？再或者是三天…… 又有什么用呢。 被抓到的那些同学们就是最好的例jsg子，被活生生折磨致死，有的生不如死。 步挂站在门口，听着她们惶恐无助的哭，对死亡的恐惧，对敌人的憎恨，对生活的不甘心。 她面无表情，自己做不了什么，也无法阻止什么。 那七个女学生被收留了一夜，步挂也听她们哭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步挂就看到了还活着的绮姐，还有其余那六个女子。 那身妖娆合身的旗袍，精致的妆容，明艳的口红，不离手的小折扇，还有那不达眼底的笑容。 和在八十年后的鬼魂一样，自信又妩媚。 只是她们活着，更好看。 见她们出门，步挂也提着‘灯笼’，跟她们在身后。 这画面像是一个巧合的。 八十年后，是那七个鬼魂跟在步挂身后，而现在，是步挂跟着她们，以她们看不见的方式。 步挂看到她们一路左瞧右看的，逛逛胭脂店，瞧瞧最新到的布匹，但都没买。 那些都是她们最常去的店，眼神中的决绝和不舍，更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七个人最后去买了信纸，和钢笔。 店家老板是认得她们的，狠瞧不起，连个正眼都没给。 给了最差的纸，陈年老货买不了的那种最不好用的笔，还多算了她们八个大洋。 就是欺负她们不识货，一群卖身体的下贱坯子，给她们好的也是浪费。 步挂让李门吓了吓老板，把他吓的直喊祖宗。 虽然别人看不到她，但实体还是有的，她把那八个大洋给拿回来了。 几人往回走时步伐快了很多，经过一个残疾老太太的卖菜摊时，几人又从小挎包里拿出些钱，象征性的拿了几根菜。 动作娴熟又习惯，不像是第一次了。 “唉，来钱快就是好啊，只是这脏钱也不知道能不能花得出去。” 得到的不是感恩，仍旧是嘲讽。 听着老太太在背后冷嘲热讽的念叨，几人像是习以为常，连头都懒得回。 跟在身后的步挂一jio踢翻菜摊，面无表情继续跟上前面七个人的脚步。 “我的个娘哎，大白天闹鬼了！” 听着老太太的喊叫声，李门对于姓步的这恶趣味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啊。 转转逛逛一上午，再回到红祥胡同时已经快中午了。 七个人饭都没吃，拿着买回来的纸笔进了屋。 在她们关门前一刻，步挂也走了进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股风？” “绮姐你魔怔了吧，咱这是二楼，也没开窗哪来的风。” “是春风，改革春风吹满地嘛。” “还真有你的，要是真能吹满地就好咯，我还真希望能亲眼看到那一天，不用再怕这怕那儿安居乐业的生活，那得多好啊。” “咱姐妹应该是看不到了，那就让后辈们看呗，总会有那么一天。” “我们哪有后辈儿啊，都是不能生养的了。” “没听说过吗，国家国家，是国也是家，都是一家人怎么就不能是我们后辈了，七八十年后怕是还得叫我一声奶奶呢。” 七个人调侃着说说笑笑，围坐在圆桌前。 摊开纸，也犯起了愁。 “谁来写？反正我不识字儿。” “我也不会啊。” “我会一点，就是爱有错别字。” “那没事，反正也不是给别人看的，我们自己明白不就行了。” 拿出钢笔，吸满了墨水，怕浪费笔尖还在墨水瓶边缘蹭了蹭。 一人一句的说着，一个人在写，略弯腰低着头很认真。 步挂也站在一旁，看着。 因为店老板给的纸质量不好，墨水有些许晕开，但不妨碍。 字写的还挺好看的，一撇一捺很规整，就是确实错别字有点多，有的实在不会写，还自己创造出了新字。 “我之前从客人那听到过一句诗，还挺喜欢，能不能帮我也写上啊。” “行啊，说呗。” “位卑未敢忘忧国，好像是这么说，不知道对不对。” “对的，是李白还是苏轼的来着，我给忘了。” “卑字怎么写？”写字的那女子抬头看向其余几人。 几个人都互相看看，摇头。 “你不会我们更不会了。” 「位bei未敢忘忧国」 “这样就行了。” “哈哈，看起来挺怪的。” 几人笑着，越笑，表情越凝重。 七个人的名字，一一写在最后。 最后落款时，不知道是谁的一滴泪，正好砸落在信纸的一角。 像是被那一滴泪所感染，屋内无声的抽泣声不止。 几人把信纸规规整整装进信封，又放进她们最珍爱的玻璃瓶内。 刨了深个坑，埋在了后院。 “好了，下午就去吧，别晚了再功亏一篑。” “我去把她们的衣服要来吧，穿成这样也不像。” “还要注意言行，学生可不是为我们这样的。” 这是昨晚商量了一晚的结果。 为什么是她们呢，因为这里年龄相仿的，只有她们了。 为什么要去呢。 因为那是学生，是可以让春风吹满地的希望，她们认为比自己的价值大。 生命没有贵贱，但与其这么苟且的活着，她们更想永远的结束这场被侵略的战争，如果能微不足道的尽一份力，很值。 …… 离开前，步挂买了份报纸。 说是买，就是她扔给人家八个大洋，自己拿了一份。 最新号外格外醒目： 【七名学生被红祥胡同妓/女出卖，被敌军部队百十人带走，惨不忍睹】 步挂看着红祥胡同留下来的那七名“妓/女”，也明白了后来资料记载的真相。 她到后院看了看那块新鲜被翻过的泥土。 土里有她们的汗水，大概也有，她们的泪。
第92章 第 92 章 ◎她们七个◎ 步挂再回到洪楼时, 时间没变。 就和小科说的一样，她在八十年前经历的这一天一夜，这边时间是静止的。 脚下还是洪楼熟悉的大理石地砖, 是她们离开时的地方。 “我能理解她们的行为，女子的大义不输男儿。”李门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痞气, 像是想起了自身往事，重重舒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是。 为抵御外寇边关入侵, 他率众将士拼死抵抗, 战死的那年, 不过也就十七岁。 遗憾吗，有。 他可有太多遗憾了。 还没成家生子, 没有遇上喜欢的姑娘, 没能带他的将弟兄们凯旋，甚至最终也没能履行和母亲平安归来的承诺。 但从不后悔。 如果再来一次, 他依旧不会成为逃兵, 仍会抵御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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