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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熊狂暴得厉害, 再将他另一只眼睛弄瞎后, 我实在是无力追赶, 可惜那位大哥，当时已没了气息。” “他当时没跟你一起驱赶黑熊吗，若是两人合力，或许会容易许多。” 宋筠微微抬头，皱眉思索，“席师兄这么一说，当时他确实没有起身，但我以为他只是伤得厉害，没有力气了，毕竟我跳下山坡时看到他的衣襟已经泛红了。” “原来是这样。”席鹤点点头，状似无意地说道，“其实府衙的仵作曾检查过，那名死者的腿骨断裂，一只手臂也有挫伤，我本以为那是在遇到黑熊后弄的呢，原来不是。” “难怪”宋筠恍然大悟，“难道说这位大哥是不小心摔断了腿，这才难以逃脱？” “师弟你也觉得他若是腿脚完好便能驱赶掉那猛兽。” 宋筠腼腆一笑，“这我也难以预测，当时匆匆一瞥，见他凄惨模样后再不忍直视，哪里还记得这人的体格，只是想来，再厉害的庄稼汉也难以独自一人杀掉黑熊吧。” 席鹤叹息，“你说的是，再厉害也是不行，何况他还左腿受了伤。” 左腿？那人分明伤了右腿。 宋筠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只随着席鹤一同叹息，“是啊，实在是造化弄人啊……” 不经意地打量着宋筠，席鹤仍然热情地拍打着宋筠的背，“你看我，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师弟，这两日你就先不要走了，带师兄腾出空来，就与你一同在鹿城游览，如何？” 宋筠连忙推据，“哪里需要麻烦师兄，在下一人便可以了。” “哎呀，不要拒绝啦，就这么说定了，千万要等我，过两天我再去找你。” 两人挥别，彼此满腹心事地离开了。 望着宋筠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早被派出去调查的王武回来汇报，“大人，这死者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他叫马富，原是马家村的一个流走闲汉，后来不知怎的，将妻女一道带走上了雁影山，跟了落雁寨的那帮人做匪徒的勾当。” 王武没详细说，但这鹿城的人都知道，这女子一旦落入山寨手中，怕是不会有好下场。 “这落雁寨，还真是嚣张异常啊……”席鹤揪着手边的杂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席鹤静站不语，王武试探地问道，“大人，既然已经查出了他的身份，再加上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我们这案子是不是也该结了？” “再容本官想想。” 没有可疑之处吗？ 在席鹤眼中，这案子分明处处透着可疑，那黑熊为何无故下山暂且不提，只说那个马富，一个成天穿山跑腿的匪徒，却能突然摔得腿骨断裂无法行动？席鹤不相信。而这位国子监的学弟偏又恰好出现在那里，衣衫褴褛还带着伤，在马富命在旦夕时以一人之力将黑熊赶跑，又如巧合一般等到了去村义诊的鹿城大夫，这一连串动作，一环扣一环，顺利得仿佛有人精心策划一般。 以往案件中百发百中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必有蹊跷，只是……席鹤抬手扶着眉头，方才他几次试探，这位学弟都回答得滴水不露，没有丝毫可疑之处，若真是他行凶伤人再嫁祸黑熊伪装意外，至少在刚才的交谈中，他应该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对死者的了解，以及前后差异之处的不自然，可宋筠的话语中展示的全部都是对他有性命威胁的黑熊的行动经过，对这个死相凄惨的尸体却记忆模糊不敢再看。 真是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完美表现啊，席鹤头一次对自己的直觉产生怀疑，若这位宋师弟的种种表现都是伪装的话，那他的心机之深，席鹤简直不敢想象。 宋筠端着一副淡然的模样离开府衙，她这位席师兄还真是厉害，明明什么证据也没有，却会忍不住怀疑她，难道这就是所谓神探的第六感吗？若不是楚九畹还在鹿城，宋筠还真想尽快离开这里，不愿再与这种人深入交流。 * 照例像昨日那般捧着两包点心，宋筠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朝楚家医馆走。 “呀，是昨日那位小公子。”一个昨日对宋筠还有印象的病人说道。 “是啊，大爷，我来这里换药。”宋筠笑眯眯的，跟着学徒进了后院。 院里，一个青白长袍的青年正站在楚九畹旁边不知跟他说着什么，这人眉眼舒展，一派阳光朝气的模样，动作克制却又忍不住朝前倾，眼睛时不时地瞥向楚九畹的脸庞。 只看他的动作，就知道这是一个春心萌动，遇到心爱女子羞涩又想要接触的男子，再反观楚九畹，他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只是公事公办地给这人回话，不带丝毫多余情绪。 宋筠站在一旁看得有趣，心中升起一股微妙又奇异的感觉。 这人……算不算她的情敌？ 少年时的感情总是懵懂又热烈，可惜，宋筠心中一叹，她是注定要做那个横刀夺爱的小人了。 “楚大夫” 清澈带着凉意的声音传来，徐镜像是突然被人发现做坏事一般，猛得朝旁边跳了好大一步，耳根泛红地看向来人。 他这幅样子，无论谁一看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惜徐镜最期盼的人没有回应，或者说楚九畹根本不在意，在听到宋筠的声音后，他立刻动作迅速地转过身去，甚至还要微微克制自己让他显得不要过于急切。 “宋公子，你来了。”楚九畹走到宋筠身边，徐镜看着这两个身形相似，靠在一起莫名和谐的身影不由心中泛嘀咕。 “楚姑娘，这位是？” 还不等楚九畹回答，宋筠率先笑着说道，“在下是楚大夫的病人，昨日承蒙楚大夫搭救，心中感激，今天正好来此换药。” “哦，原来是这样，那，楚姑娘，我就先不打扰你了。”徐镜瞅了瞅两人，只能提出告辞，只是末了他还是忍不住眼巴巴地望向楚九畹。 “小徐大夫轻便，我先不送了。”可惜楚九畹丝毫没有感觉到徐镜心中的渴望，直接利落地让人离开了。 看着他们互动，宋筠不由好笑，进了房间，看着楚九畹郑重地为自己换药，宋筠直接问道，“你知道刚才那个年轻大夫心悦于你吗？” “什么？”宋筠突然这么一说，楚九畹还有些茫然，不是他反应迟钝，实在是他自小就已经为自己打上了属于宋筠的标签，从来想得都是隐藏好身份供宋筠驱使，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他人的爱慕与眼神。 “看来你是不知道，他是昨日那位徐大夫的儿子吗？”宋筠不再询问这些感情问题，转移了话题。 楚九畹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听到宋筠的询问，他立刻回答道，“是的，鹿城共有五家医馆，四间药堂，大家各有侧重，平日互通有无，倒也没有什么冲突。” 宋筠点点头，“你们层来信与我说过，这雁影山上有一个落雁寨，具体什么情况你们知道吗？” 想着那日马富脱口而出的种种恶行，宋筠就忍不住心生厌恶，这种吃人血肉的罪恶血腥之地，还是不要存在的好，脑海中浮现出席鹤的身影，她觉得或许要不了多久，她这位热烈如火又冷静心细的席师兄就会想办法解决了他们。 听到宋筠想要了解那些匪徒的信息，楚九畹立刻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宋筠，“那帮匪徒在雁影山盘踞已有四五年之久，最初的几个为首者的来处大家并不知晓，只知道他们不断发展生长，开始从附近村落以及城镇吸纳追随者，并逐渐庞大占据山林。这帮匪徒来者不拒，越是残酷暴戾之人越能在寨中出头，是以虽然鹿城内部祥和平静，没有闲汉乞儿，但鹿城之外却是劫路掠货之事频生。” 居然是这样？！那从前的县令屡次打击匪盗这事…… “他们这帮凶徒家大业大，背后一定有个靠山吧。” 楚九畹点头，“公子明鉴，是有传言曾隐秘散播过，这鹿城原本的县令与雁影山匪盗勾结成一团，落雁寨收大笔金银，约定不侵扰鹿城，而县令则将城内的所有乞丐，闲汉等全部交到落雁寨手上，以此来保证鹿城制下清明，好为自己的官途铺路。” 作者有话说： 约定的二更奉上啦~
第52章 保护 ◎太好了，师兄，原来你也没睡啊◎ 还真是这样, 宋筠突然有些心神不宁，这鹿城看似政通人和，实则却是官匪勾结，如今席鹤走马上任已经一个月, 那帮匪盗若想继续如现在这样相安无事、无法无天, 必然会想办法联系席鹤, 看能否拉拢这个新任县令。 只是他这师兄断案追查一把好手, 自小在大理寺跟在曲知节他们身后, 必然不会像前一任县令那般胡作非为, 他们不可能谈拢, 最终只会兵戈相见。 若落雁寨想要省事，说不得会直接将席鹤给杀掉，再换一个合心意的县令继续和和美美, 那府衙与落雁寨勾结多年, 其中官差不知有多少是黑心的，这若是让他们一不做二不休, 就席鹤那战五渣的废柴体格，还不当场让人给嘎了。 而眼下她刚弄死一个落雁寨的匪盗, 席鹤不可能查不到这人的身份，正好他也熟悉了府衙事务, 说不得就会立刻将注意力转到这伙山匪身上，那这冲突可就是迫在眉睫了。 想到这儿, 宋筠立刻站起身来, 她吩咐着楚九畹，“这几日, 你帮我多留意, 看这鹿城到底有没有可疑之人混入, 还有守好医馆，切记万事小心。” “是，公子。”楚九畹也不问宋筠为何突然慎重，只将她的吩咐记在心上严格执行。 * 傍晚，宋筠在酒楼包了几道菜等候在府衙。 “师弟，你怎么来了？”席鹤看见宋筠时还有点诧异，他这师弟，若真是凶手不应该多得远远的吗，怎么还上赶着来找他了，看来自己真是年纪大了，以往百试百灵的直觉也都不管用了，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三岁的席鹤忧愁地感叹道。 宋筠眉眼中透着笑容，“今日与席师兄你一见如故，小弟心中喜悦，再加上我独自出行多日，难免心中落寞，所以这才来找席师兄你，希望师兄你不要嫌我聒噪才是。” “哪里，哪里，你师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席鹤哥俩好地搂着宋筠回了他的住处，席鹤是单枪匹马奔赴到鹿城做县令的，他孤家寡人一个，住的院子也异常清冷，只有来这儿后才雇的一个洒扫婆子。 据传闻，席鹤少年时爱慕上了一个姑娘，可惜那姑娘嫌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没看上他，直接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离开了，姑娘走得爽快，但席鹤少年芳心暗许，十分纯情，直到现在也不愿成家，气得席道远直接把席鹤踢出了家门，两父子每次一相遇，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互相看不顺眼。 所以，生活自理能力略低的席鹤一看宋筠连菜都备好了，当场开心放飞，拽着他便在凉亭赏风看月，半点不提他昨天那锅糊烂成一团的菜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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