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与兵器合二为一不分你我时,其危险程度绝非只是翻了一倍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黑衣判官和红衣判官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两人怎么也没料到,只是让这位查无来历的异数魂魄当了几年的李娘娘,又让她稍稍吃了些苦,竟然就使得对方有了如此大的改变。 “同喜同喜。”红衣判官对着走近的裴湘客气一笑,一边暗自戒备一边寒暄道,“也恭喜道友修为更上一层楼。待我等忙完这‘狸猫换太子’一事,定然要请道友再去我阴阳宝殿做客。届时我等品茶论道,互相切磋,岂不是美事一桩?” 闻言,裴湘含笑点头,也跟着说了些寒暄客气话。 她倒是不太清楚黑红二判心中的震惊与疑惑,但她能察觉到两位判官如临大敌的紧张感。 对此,裴湘不解地眨了眨眼,心道他们不是早就知晓她的实力深浅吗?纵然此时的自己在境界上有了小小突破,也不至于被如此慎重对待吧?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了。 裴湘回忆起名字的刹那,便自然而然地找回了她本性中更多属于人族的特质。也正是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特质使得两位判官下意识变得小心翼翼,莫名觉得此时的红衣女子更加难以对付了。 可对于裴湘本人来说,这些都是她本来就拥有的,再次显露出来便如同呼吸般自然,根本不会让她格外注意。 再者,她自认为自己做人时有诸多优点,总体而言算是个非常好的人,再具体些形容,就是她人美心善正直开朗。这样的她,怎么会什么都没做就引起旁人的忌惮与防备呢? “因此……问题一定不是出在我身上。”裴湘理所当然地想着,“莫不是他们两个对我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如此紧张?” 心底有了疑惑,裴湘的笑容就愈加温和无害。她眼波轻转,一边默不作声地打量着黑红两位判官,一边琢磨着双方往来产生的所有交集。 “我的命数不在阴阳宝殿的命数宝册上,所以他们动不了手脚。那么,是展昭那边的姻缘契机不对劲?” 就在裴湘思绪飞转之际,破窑里的李娘娘渐渐转醒了。她断断续续地咳嗽了几声,继而摸索着翻身坐起,脸上全是困惑神色。 这位李娘娘醒来的动静打断了裴湘和黑红两位判官之间的隐约僵持。 黑红两位判官虽然从裴湘那里感受到了更大的危机感,但说到底,这只是他们身为修行者的警觉。在对方并未表露出动武意图的前提下,他们也没必要凭白树敌。因而破窑里的李娘娘一清醒过来,他们就趁势收起了手中的武器,然后匆忙施礼离开了。 裴湘望着两位判官急匆匆奔向破窑的背影,黛眉微挑。 她暂时按下心头疑虑,暗道来日方长。 当务之急是,她需要尽快返回巨阙剑内并再次加固自身和巨阙剑的联系。尤其是在巨阙剑经受万年阴阳灵水淬炼与蕴养的过程中,她最好能做到不远离巨阙剑的剑身。这样的话,无论是对巨阙剑还是对她来说,都是非常有益处的。 —— 裴湘返回巨阙剑内的小空间时,展昭已然返回常州府武进县的家中。 老管家展忠见自家少爷突然归家,且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便一路念叨道: “官人这是从何处返回?家中且无急事呀,怎生如此奔波赶路?半月前收到官人书信,说是还要在外闲逛月余,不想今日又突然返回了。哎,官人的书房还未打理呢,晚些时候老仆便去取钥匙开门。官人,你总是这样四处游山玩水,也不在家理事,也不娶亲,哎,这将来可如何是好?” 对于老管家展忠的念叨啰嗦,展昭是一贯包容的。此时听老人家说了许多话,心知他也是为了展家好,便好脾气地笑了笑,接着简单解释了自己临时改主意的缘由。 原来,展昭之前接到裴湘信函,告知近日要闭关一段时间潜心练武。待她恢复如初之后,便会离开草州桥一带四处游玩。因此,裴湘在信中叮嘱展昭,此后无需再往李仙姑处寄信了,等她确定了新的通信地址后,就给展昭家中寄信并告知详情。 展昭读过裴湘的来信后,既为她即将康复而感到喜悦,又有些隐约担心两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失去联络。 经过几年的信件往来,展昭已然习惯了和裴湘分享生活见闻和旅途乐事。此时猛然一中断,他竟颇有些无所适从之感,之后再按照原计划游山玩水,不知怎么就提不起精神来了。他在湖光山色间兴致缺缺地逗留了两日,便启程归家了。 此时的展昭自然不会对老管家仔细描述自己的心绪起伏,或者说,连他自己都没怎么闹清楚心情变化的真实原因。 他一边往内院走一边对展忠解释道,此番突然提前回来,是怕错过了友人的书信。 老管家听罢,又埋怨道: “官人总是这样行踪不定,耽误了多少正事哩。好在官人武艺高强,外出行走也不至于被歹人伤了,否则老夫人在家中该多悬心……” 伴着展忠的念叨,展昭一路来到展母所在的院落。 到了此地,老管家总算不嘟哝了,让他耳边得了片刻清净。只是在见到展母后没多久,展母就提起了展昭的婚事问题,随后又委婉地询问了儿子的身体情况。 展昭:…… 展昭只好再次解释了一遍当初的误会。 大多数情况下,展母其实是非常相信自家儿子的,但是此事委实有些特殊,她难免会多思多想,尤其是展昭这几年一直对婚事避而不谈。 展母了解自家儿子人品,心知他做不出耽误别人家无辜女孩儿终身的糊涂事。所以,只要展昭点头答应成亲,就能证明他确实是非常健康的。但偏偏他总是说自己心思未定,且常年在外游历,并不适合娶妻成家。 母子二人再次就展昭的婚事讨论了几句。展母见儿子还是拿之前的理由敷衍自己,不由得心生不快。可她又不想和刚刚归家的儿子置气,便干脆换了个话题,问展昭怎么提前返回了。 于是展昭又重复了一遍之前对老管家的解释。 而展母听见儿子提前回家的缘由是担心错过友人的书信,差点儿气笑了。她暗道,让他娶妻就推三阻四找借口说在家中待不住,可为了等朋友的一封书信就能急急忙忙赶回来,可见有些事并不是他不能做,而是不愿做。 展母有时候真恨不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展昭定下一门亲事。可当娘的哪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她知道展昭虽然性情温和宽厚,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好脾气,但只要他明确拒绝过的事情,就很难让他妥协。 当初第一次提出给展昭说亲时,展母原以为儿子不会多说什么并且会任由她来做主,毕竟小儿女的婚事自来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却未料到自己刚一提出来,展昭就一口拒绝了。 而展母在吃惊过后,倒是没有产生不顾儿子反对就给他张罗婚事的念头。在教养儿子方面,展母其实是难得的开明长辈,若不然也不会任由儿子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山玩水兼行侠仗义。 其实,如果不是当初的那个误会委实吓到了展母,她也不会这样时常催促儿子成婚的。 “昭儿,你跟为娘说句心里话,你到底中意什么样的小娘子?倘若不喜欢娘提议的那些世交家的女儿,那你就说说你的想法。” “娘,儿子不……” “行了,你别拿你之前的那些话搪塞我了。昭儿,娘今天最后问你一次,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姑娘?性情、模样,总得有些想法吧?” 展昭低头喝了一口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想法。 展母瞪了一眼闷葫芦一样的高大儿子,继续缓声劝道: “儿子,并不是你中意什么样的姑娘,娘就一定能给你张罗来的。今天呢,就是咱娘俩随意聊一聊。一来,我以后可以替你格外留意一下条件相仿的姑娘,二来也是为了应付那些上门来打探你婚事的媒人们。昭儿,咱们总得有个拒绝人家又不至于得罪人的理由,是不是?” 展昭很想说“不是”。但他瞧着自家娘亲眼中的坚持,心知自己今日大约是避不过去了,多少得说出个一二三四来。否则的话,之后母亲和老管家展忠联合起来,说不定又会如何折腾他了。 沉吟片刻后,做事一向从容有度的南侠皱着眉头费力吐出了半句话:“得是个女子,她……” 展母“嗯”了,等着儿子继续描述。 然而南侠张了张口,便没有下文了。 片刻后,展母终于没忍住翻了个不太优雅的白眼。 “行,为娘的记住了,得是个女的,呵,还得是个活的,是不是?”展母没好气地问道。 展昭尴尬地摸了摸鼻梁,继续苦思冥想,但是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妻子这个词,对南侠来说似乎有些遥远,也过于模糊。仔细去思索,他似乎已然有了恍惚印象,可细细一想,脑海中又是迷雾茫茫。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又错过了什么。 展母见儿子当真在努力考虑自己的问题,可惜表情却越来越苦恼,不禁无声叹了一口气。 她轻声提示道: “咱们一样一样说。先说外貌气质吧,你喜欢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要是说不清,咱们暂时以花喻人,你觉得梅花那样气质的姑娘动人,还是桃花那样的可人?亦或者荷花、芍药、丹桂、兰花、海棠……” 听到这里,一直皱眉思索的展昭忽然开口道: “海棠好!儿子曾经见过极美的月下海棠,妩媚清艳,犹如云烟梦幻,见之忘俗。” 闻言,展母愣了一下,旋即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眼似乎有些走神的儿子,有些不确定这月下海棠是真海棠还是像海棠一样妩媚娇妍的女子。 于是她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 “那脾气性情呢?也不一定是谈婚论嫁,只说你觉得自己和哪种性格的姑娘相处得来?” 展昭不假思索地答道:“聪明,灵动活泼,从容又自信,骄傲并且有自己的坚持。” “就这些了?”展母试探着问道。 “这些并非全部,也许,嗯,还有温柔沉静,善解人意或者冷静坚韧等等……儿子也说不好,总觉得这样几个简单的词语,如何能完全诠释一个人的脾气性格?” 展母心里哼笑一声,琢磨着要是这么多好听的词汇还不够的话,你心里的那个是天仙吗? “还有吗?也不拘于性情方面。昭儿,你希望将来能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做些什么呢?我儿文武双全,当迎娶一位知书达理的温柔贤妻,是不是?而后夫唱妇随,举案齐眉,也是一桩佳话。” 展昭微微摇了摇头,斟酌着说道: “儿子觉得——并不是儿子希望和未来的妻子在一起做什么,而是要两个人都觉得正在做的事情有意思。然后能够互相陪伴,互相理解,相濡以沫。娘,说来说去,儿子还是觉得和朋友们相处起来要更加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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