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的情形下,基督山伯爵很轻易地就来到了裴湘面前,途中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反而是裴湘这边一直有一位变着花样献殷勤的杜德兰,让基督山伯爵无法和裴湘单独相处并随意交谈。 杜德兰其实也对基督山伯爵非常感兴趣。 对这位出生于纸醉金迷的巴黎上流社会的年轻人而言,一个有钱人,无论男女,都值得他流露出足够的敬意和发自内心的友善。 因此,当裴湘和基督山伯爵简单聊起了罗马方面的一些事情时,尽管两人口中的人名和地点都和杜德兰毫无关系,但他依旧听得津津有味,更没有离开两人去找个熟悉的朋友轻松聊会儿熟悉的话题的念头。 当然,以埃布尔·杜德兰的社交能力,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真正被忽视的,也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尴尬存在。 在裴湘和基督山伯爵谈话的每一个空当中,杜德兰总能巧妙地插上几句无关紧要的俏皮话,继而营造出一种他也在参与聊天的轻松氛围。甚至在不知不觉间,杜德兰已经开始自称是基督山伯爵的朋友了。 而裴湘、基督山伯爵和杜兰德这三人站在一处,很难不成为今晚客厅里的绝对焦点,就连舞池里跳舞的男男女女们都会偶尔分心并朝他们这边张望几眼。 与此同时,某些更加“深刻理解”男性魅力的贵夫人们忽然惊讶地发现,和杜兰德站在一起的基督山伯爵竟然没有像其他男士那样,被杜德兰那异常出众的容貌风姿衬托得黯淡平庸,反而……略胜一筹。 “单看五官容貌的俊美程度,基督山伯爵绝对没有杜德兰先生那样得天独厚。”一位体态丰盈的夫人缓缓摇着精致的香扇,微微侧身和闺蜜低声耳语,“可当两人站在一起时,杜德兰他,唔,就突然显得有些廉价浅薄了,就像是……把玻璃和钻石摆放在了一起。” “哦,艾琳娜,请别这样刻薄地评价亲爱的杜德兰先生。” 另一位满身珠光宝气的贵妇轻轻摇头,缓声道: “这并不是杜德兰先生的错。他还是位相当年轻的先生呢,又一直生活在巴黎,能有多少人生阅历呢?而那位基督山伯爵就要复杂神秘多了,岁月和经历在他的身上沉淀出一种独一无二的复杂气质,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个美男子……咱们的杜德兰先生自然会被比下去的,谁让他还年轻呢。” “唔,好吧,我承认你说得有些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伯爵先生更优秀。因为并不是所有三四十岁的男子都能把时间的洗礼转变成自身的迷人魅力的,哦,咱们这里就有很多现成的例子……还有,你看,有人已经快六十岁了,竟然还会时常会露出一些滑稽可笑的丑态。” “你说哪个滑稽可笑……哦,好吧,我知道你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嫌弃你的丈夫。不过,艾琳娜,你知道基督山伯爵先生的具体年龄吗?他的皮肤很光滑,头发乌黑,眼神明亮锐利,身姿也挺拔矫健,看起来年轻而健康。但他的气质却很成熟内敛,甚至偶尔有些沧桑沉郁。哎,这真奇怪,难道真像G伯爵夫人说的那样,他是一名吸血鬼吗?” “你问我吗?我么,首先,我不认为他是吸血鬼,然后,我觉得他大概有三十二三岁左右吧,或者再年轻些。” “可他的气质……” “哦,要我说,年龄和气质可不一定存在必然联系。有人一把年纪都白活了,有人却是上天的宠儿。” “你说得对,艾琳娜。不过,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要打听一下……” 类似于这两位女士的对话还发生在客厅里的另外几处地方。不少人渐渐注意到,基督山伯爵的鲜明个人气质竟然成功压制了杜德兰的美貌,不禁都暗自惊讶。随之而来的,就是对基督山伯爵产生更多的好奇与关注。 虽然大家之前已经在各种社交场合上见过基督山伯爵了,但以往的基督山伯爵是笼罩在巨大财富的金光之下的,人们皆忙着猜测他名下的资产到底有多庞大,几乎都忽略了他本人的一些特质。直到今晚的舞会,许多人才在杜德兰的被动提醒下明明白白地意识到,除了巨额财富外,伯爵本人也是极有吸引力的。 与此同时,裴湘凭借她那异常灵敏的听力,也听到了一些人对伯爵先生外表形象与个人气质的讨论。 她听到有人猜测基督山伯爵的年龄,也跟着凑热闹般地认真瞧了两眼伯爵先生的额头和眼角。随后,她有些感慨地想着,虽然这位先生在几个阴损小人的联手陷害下被剥夺了十多年的自由时光,但他终究还是得到了天主的一丝眷顾,在健康和容貌上得到了应有的补偿。 之前,基督山伯爵被爱洛热娜算计而不小心中药后,她为了尽快给他调配解药,就按照脑海深处的医术记忆给他做了个全身检查。然后发现基督山伯爵的身体十分健康,甚至比许多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还有生机活力。 就好似……基督山伯爵在伊夫堡监狱的十余年时光被偷走了、消失了、停滞了……直到他重获自由的那一秒,时间才再次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 在给基督山伯爵做过身体检查后,裴湘也曾怀疑过自己的医术水平。但是,如果那些记忆只是她自己的凭空妄想的话,那她给基督山伯爵配置的解药就不会那么有效了。 如今几个月过去了,裴湘自然不会再怀疑自己脑子中的那些医药知识,同时也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天主到底给了基督山伯爵一具多么强壮有力的身体!或者说,如果单从健康长寿情况来判断的话,基督山伯爵一定是上天的宠儿,就像一些冒险故事里的永远活蹦乱跳的主角…… “其实,以这位先生的曲折人生经历……完全可以写一本书了,而他就是书中当之无愧的男主人公。” 裴湘见基督山伯爵再次拒绝了侍者端来的冰镇饮料和水果,心中轻叹。 “如果这是一个故事的话,那么此时就是绝地重生后的男主风光归来,正准备向昔日仇人展开报复。他拒绝在仇人家中喝一滴水或吃一口食物,就说明他永远不会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文人杜撰出来的虚构故事,而是最真实的生活。所有的苦难与仇恨,都在时时刻刻真真切切地折磨着蒙冤受害之人的心灵。” 这时,裴湘忽然感到一阵清润舒爽的晚风吹拂而来,瞬间缓解了客厅内的闷热干燥,也吹散了她的思绪。 她转头回望,发现大厅四周窗户上的百叶窗帘都被拉了起来,而这里的女主人莫尔塞夫夫人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位夫人进门之后,先看了基督山伯爵一眼,随后径直走到丈夫莫尔塞夫伯爵身边,语气柔和地建议丈夫领着众位宾客到花园中去转一转。 她说,花园中所有的小路两旁都挂满了彩色小灯,凉棚下的长桌上摆满了美味食物和清凉饮料,此时夜幕深邃,星光灿烂,晚风徐徐,花香袅袅,非常适合让大家透透气散散步,并继续尽情享受这场热闹的夏日舞会。 莫尔塞夫伯爵自然不会拒绝妻子的提议。 而就在男主人点头说好之后,面色有些苍白的女主人莫尔塞夫夫人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基督山伯爵,以一种极为温和优雅的语调说道: “伯爵先生,陪我去外面走一走吧。您还没参观过这里吧?我带您去花园那边的暖棚里瞧瞧,今年的麝香葡萄和桃子都已经熟了,也许您愿意亲自摘下一些并尝一尝。”
第150章 基督山伯爵下意识转头望向裴湘。 男人并没有留意到, 他的这个小小动作让不远处的梅尔塞苔丝目露惊怔,瘦削的肩膀更是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她猛然遭遇了一件意料之外的哀伤之事。 而当基督山伯爵再次回头瞧向面色惨白的莫尔塞夫夫人时, 这位夫人已经飞速地收敛起了眼中的凄楚落寞,重新扬起一抹温婉浅笑, 同时非常认真地看了裴湘一眼。 “能得到夫人您的邀约,我感到不胜荣幸。” 基督山伯爵又看了裴湘一眼, 而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到梅尔塞苔丝身侧。 “我很乐意参观贵府的花园和暖房, 但恕我无法答应夫人您的另一个提议。我今晚不想品尝任何水果,这和我一贯保持的节食习惯有关。” 梅尔塞苔丝听到基督山伯爵拒绝吃东西,眉目间浮现出几许淡淡的忧伤神色。 这位聪敏多才的女性同样听说过一种来自东方的习俗, 就是当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分享过食物后, 那他们就是朋友了。 她想起基督山伯爵今晚不曾在莫尔塞夫伯爵府上喝过一滴水或者吃过一口食物,就感到既惊慌又悲切。她清晰地意识到, 爱德蒙·唐泰斯已经回来了, 并且选择了绝不原谅这条路。 梅尔塞苔丝深深地凝视了片刻身边的黑发客人, 面上表情不变,心中却凄然。虽然这人如今看起来这样年轻, 外貌气质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更是换了新的姓名身份……但她怎么会认不出自己深爱过的男人? 往事依旧历历在目,现实却已然物是人非。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的梅尔塞苔丝勉强笑了笑, 用隐藏着苦涩的声音缓缓说道: “伯爵先生,您和我来吧,也许……在看到那些新鲜甜美的果实后,您就改变主意了。” 说着话, 梅尔塞苔丝就率先往外走去, 不再给黑发客人开口拒绝的机会…… 梅尔塞苔丝此时尚且不清楚丈夫费尔南在爱德蒙·唐泰斯蒙冤入狱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卑鄙角色, 不知道那封由唐格拉尔写下的诬告信函就是费尔南亲自投递的。 她只以为昔日的未婚夫在责怪她的懦弱与逃避,责怪她因为恐惧孤独而迅速另嫁他人的薄情行为。 同样,梅尔塞苔丝以为基督山伯爵对费尔南的敌意主要来自他们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因为当年的费尔南确实一直在觊觎着爱德蒙·唐泰斯的未婚妻,并在唐泰斯出事后趁虚而入迎娶了梅尔塞苔丝。 所以,此时的梅尔塞苔丝还暗自希望着基督山伯爵能够原谅宽恕他们夫妻,而不是始终耿耿于怀。 然而,令心存幻想的梅尔塞苔丝感到悲哀失落的是,走进暖房后的基督山伯爵依旧态度坚定地拒绝了她亲手采摘的新鲜果实,没有丝毫动容和心软的迹象。 望着基督山伯爵那冷峻苍白的面容,梅尔塞苔丝只觉得一阵恐惧之情骤然席卷心头。哪怕是在温度不低的暖房内,她还是觉得手脚渐渐变得冰凉麻木。 沉默片刻后,梅尔塞苔丝放下手中的麝香葡萄和桃子,不再劝说基督山伯爵品尝。 她一向十分清楚,对方是那种意志极为坚定的男人,一旦真正做出了选择,就很难让他改变想法。而这种品格,正是她所欠缺的,也是她所羡慕的。 “伯爵先生,您之前吃过很多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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