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下肚还不够塞牙缝,便看向边上的蔬菜,多年不吃蔬菜的他竟然觉得特别爽口。 “客官,贵妃酿。”安莲把一坛酒摆上桌,准备给白衣斟酒。 “大胆,这酒怎可拿贵妃命名!”侍从拍桌面露凶色,吓得安莲手一抖,酒坛子差点掉在地上。 白衣接住酒坛时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手,她咬了咬唇,低头浅笑。白衣正想斥责侍从,一个熟悉的声音飘来。 “客官,何须动怒,自古美酒的名字都只是图一个彩头,贵妃酿里并无贵妃,女儿红里无女儿,状元红无状元,东坡肉更不可能是苏东坡先生的肉啊。” 言冰尘从连接后厨的走廊进入大厅,笑盈盈缓缓说道:“本店赠送的前菜可还满意?” 一阵大风刮过,把她盘发的簪子吹落,长发散落,缕缕秀发和碧色纱衣随风微摆,零星的雨滴附在卷发上,她随手把长发全挽到左胸前,平添一份妩媚。 白衣一眼就知道她是他要找的人,天人之姿方能驾驭天籁之音。 他挥手禁言正愈反口的侍卫他眉目含笑道:“甚是有理,敢问姑娘大名?”起身理了理衣领袖摆。 安莲看着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言冰尘,咬了咬唇,退下了。 “小女姓言名冰尘,是本店老板娘。”缓缓走到白衣面前,娇小的身躯,声音里充满自信。 “适才歌声可是出自姑娘之口?”这白衣男子的嗓音和外表不搭,音色清雅,说话温和有礼。 “小女只是随意吟唱,公子见笑了。” “此声只应天上有,今日何等荣幸,可否赏脸一同品尝佳肴?如若能再听一曲,便不虚此行。”白衣自信满满。 “定重重有赏。”侍从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钱袋。 “今日无其他食客,愿意奉陪。但小女唱歌随心,只在想唱的时候唱。”对于客户她尽量有求必应,但她不是卖唱女子,这银两她不屑挣。 白衣一愣,嘴角上扬,笑言道:“无妨,谢姑娘赏脸。” 安莲把糖醋肉,羊肉煲,爆汁大虾,土豆泥,佛跳墙一一摆上桌。 “还有吗?全上来!”侍从大手一挥,似乎很了解白衣的胃口。 “人食八分为健,我认为这些菜够了,多了也是浪费。”她怎么说也是个环保主义者。 侍从将菜一一试过,夹到白衣碗里,他让菜品充分接触味蕾,享受着一场味觉盛宴。 “这些佳肴闻所未闻,御……大厨从未做过,是哪朝菜式?”他平日吃食已是最高级食材,偶尔也市集觅食,却从未尝过这番滋味。 她笑窝浅浅道:“出处不重要,客官只需告知味道如何,你是否喜欢?”她一向能找回主动权。 “我很喜欢,喜欢你,这里的一切!”他突然贴近,望进她墨眸深处。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她感觉到他话中有话,刻意避开他的眼神。 “大少爷,雨停了,我们该回去了,府上要关门了。”侍从为难的提醒。 白衣从腰上摘下玉佩摆在桌上,意味深长说道:“我们还会再见。” 侍从心领神会的从钱袋中掏出一锭金元宝压在桌上大步离去,她和安莲对视一眼,心里七上八下的拿起玉佩,手感细腻温润,雕工极其精美,通体没有一点瑕疵,背面刻着一个草体“胤”字。 * 三日后,言冰尘被传唤进宫,来传话的是几名侍卫,她疑惑:“难不成方公公病了?”。 又一次来到王宫侧门前,侍卫已经对她印象深刻,带头的远远就招呼道:“言姑娘,又来觐见惠妃娘娘?”低头看到她挂在腰间的白玉牌,不等侍卫拿出令牌就抱拳恭敬说道:“小的这就去通传。” 不多时,远远大步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眯起眼睛一看,这不是那天的紫衣侍从,他怎么会在宫里! 看门侍卫们抱拳对他恭敬的称呼:“秦大人。”这个人职位一定挺高。 面对严肃的秦大人,言冰尘也不敢多问,跟在背后走着她熟悉的路线,在去惠妃寝宫的半道上,他一个转弯绕进另一条路,来到一道金丝楠木大门前,上边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胤容院”。 进门后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大花园,不,是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公园。 湛蓝的天空下,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色彩斑斓,假山池塘,黄色的琉璃屋顶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池塘中心是一座红柱碧瓦的亭子,六个翘起的屋檐都立着凤凰,柱子上是龙飞凤舞的对联,白色的纱帘随风飘舞,很是风雅。 一阵悠扬的笛声飘来,环绕在水木花蝶之间。 亭中一白衣男子背对,从魁梧的身材来看,言冰尘意识到就是她那个阔气的大客户。 秦大人领着言冰尘从水上栈道进入凉亭,恭敬的抱拳鞠躬道:“殿下,人带到了。” “殿下?”她小声重复。 她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一个真的王站在她面前,她还是有种做梦的感觉。 白衣男子转身,头戴束发嵌宝白玉紫金冠,身着金丝暗线龙纹锦袍,金丝明线腰封,脚踏缎面祥云靴。 眉眼深邃,鬓若刀裁,目送秋波,嘴角上扬,整个人显得阳光和煦。 人靠衣装,她虽不喜大码男生,但他的五官可谓是微胖界的扛把子,也因为个高,气质出众,还显得威武,说是大号彭于晏也不为过。 王子是救命稻草? “民女言冰尘参见殿下。”她浅蹲作揖。 “见到大王子还不跪下?”秦非还是一贯的傲气。 言冰尘虽不习惯这古人的礼数,却在他犀利的指令下跪了下去。 “秦非,不得无礼,冰尘是本王子的贵宾。”他不怒自威,秦非立马怂了。 * 他叫龙胤铉,汉王长子,王位第一继承人,汉王迟迟未封他为储君,却不影响王后对他的谆谆教诲,他也不负所望的做着品学兼优的王子。 那日是他十六岁生辰,也是在这汉王御笔题字的胤容院,王上已经许久未来。 雨季刚过,四处潮气未散,天边的晨光还来不及将荷叶上的露珠蒸发殆尽。 睦容王后已整装坐在龙胤铉的床边,轻轻抚摸着他的棱角分明的面庞,雕刻般的五官,宽而饱满的唇,她要用指尖把这些都刻进心里。 “咳咳咳……”她用手帕捂住嘴,一股腥甜涌出。 “母后?我这就起来背诵。”龙胤铉揉着眼坐起,一手给睦容王后顺着气道:“你这风寒已许久未愈,太医真是无用。” “他们尽了力了,这是母后的命。” 睦容王后眼中起雾,眼前的龙胤铉更加模糊了,她转开头道:“这大半年来,母后成日让你读书,无一日休憩,今日是你的生辰,陪母后吹弹一曲,可好?” “自然好!”他眼中睡意一扫而空,一跃而起,高声道:“给本王子更衣。” 晨光熹微洒入,园中雾气萦绕仿若仙境,微风徐徐带着花香,雾纱被卷起,露出湛蓝的天和绚丽的花朵。 睦容王后遣退宫女后拿出一张曲谱,他疑惑问道:“母后,此谱并非你我素日吹弹之曲。” “无妨。”她淡雅一笑,提裙入坐,摘下护指,抚琴后指尖拨动琴弦,婉转的靡靡之音回响于天际,她声如天籁,除了底气不足,无懈可击。 他墨发高束,身姿颀长挺拔,双眸像是夜空中高悬的上弦月,一袭月牙色暗纹锦袍,金丝滚边腰封处悬吊一块白玉,双手横握龙头骨笛,纤长的手指在笛眼上跳动,唇角上扬,漾着足以掳获万千少女心的笑容。 两双黝黑深邃眼眸不时对望,只是一双灵动晶莹,一双漆黑空洞。 母子眼型如出一辙,只是王后眼尾吊着一颗泪痣,显得我见犹怜。 她束着皇后髻,青丝里暗藏缕缕银发,朝阳五凤冠,项上戴着赤金盘璃璎珞圈,一袭明黄金丝滚边凤袍,水袖随臂飘舞,皙白的臂指已不似昔日丰润。 相对平日的素雅,今日妆容更加厚重艳丽。 这是她定格在他记忆中最后的印象,之后的生辰宴她称病未能参加,宴后众人千方百计阻止他去探望,他拼尽全力闯入她寝殿。 数十名太医在殿内跪着,凤榻上是奄奄一息的她。 她未施粉黛,面色惨白,唇无血色,微微泛紫,泻下的秀发竟已花白大半,和晨间的她判若两人。 龙胤铉退后两步,就近抓着一名太医的衣领,怒斥道:“怎么会这样?今辰母后还好好的!” 太医偏着头五官拧在一块儿,不敢反抗亦无言以对。 他把太医大力推开,又抓住另一名的肩膀,大力摇晃:“李太医,母后的病一直是由你诊治,你倒是治啊!” “回,回禀殿下,王后娘娘她,已病入膏肓……”李太医眉头紧锁,避开他犀利的眼神,壮着胆回报。 “铉儿……铉儿。”微弱的声音从凤榻传来。 龙胤铉飞扑到她身旁,戾气全消,握着她冰冷的手。 “别怪他们,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咳咳咳。” 睦容王后大口吸入空气道:“你定要勤加学业,将来做个明君,母后不能保护你了,你要好好……”她呼吸愈加艰难。 他捧着母后的脸颊,试图能留住她的一口气,声线颤抖说道:“才不要做什么王,母后,你不在谁教导孩儿?你说过,要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只有你啊!”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想试着再拥抱他一次,终究手掌一松,永远的闭上了双眸。 龙胤铉浑身颤栗,紧闭双目,热泪滚落在睦容王后手心,牙根咬紧,青筋暴起,呼啸道:“今日你们都得给我母后陪葬!” “放肆!”汉王缓缓跨入寝殿,双目如幽暗深潭,寒光乍现道:“带殿下回寝殿休息,没有寡人的旨意不得外出。” * 龙胤铉被软禁之日,唯有借酒消愁,方能与母后在如梦似幻的境界中相会,未免他无法自持,连王后的丧仪都未被允出席。 日升月落,重获自由的他躺在荷花池边,淡雅如雾的星光洒落,他平静的看着墨蓝的夜空,直至沉重的天幕被徐徐揭开,他仿佛希腊神话中望着水仙花死去的美少年。 从此他活成了另一副模样,寄情于吃喝玩乐,很快便花名在外…… * 龙胤铉大步上前亲自扶起跪着的言冰尘,看见她腰间别着的玉牌,嘴角幅度更大了些。 顺着他的目光,她赶忙去解玉佩:“这玉牌太贵重,民女今日是拿来还给殿下的。”好似她知道是他宣她。 他眉头一蹙,轻触她的手,柔声说:“既是送出之物,岂有收回之理。” 她本能往后缩了缩,颔首道:“谢谢殿下,不知殿下今日唤我来有何事?莫非那日在食肆用膳后有何不适?说了是试菜,而且也是赠送的。”她声音越说越小,手把裙摆握出了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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