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萧丛云斩钉截铁地拒绝。 苏月和姚稷才不听他的话,姚稷伸手勒住他,他比萧丛云小一岁,个子反而比他高,搭着他肩膀,刚来把人控制住。 苏月已经笑吟吟和萧父打招呼,“萧叔叔好,我们是萧丛云同学,我们想去您家和萧丛云一起写作业,有几道题,想问问萧丛云,可以吗?” 萧父面容很是严肃,他愣了一下,才挤出一个笑容,不知道是不是不常笑,笑容很僵硬,他微微点头,“可以,一起学习是好事。” 苏月和姚稷各自和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姚家来接姚稷的是姚老爷子的勤务兵,他不放心,苏长河就说他一起去,回头把姚稷送回去。 几人就一起去了萧家,萧家租的房子是一个家属楼里的小单间,大约十几平的样子,被人用硬木板隔成了里外两间。 里头很小,只能放得下一张床,窗户更小,鸽子笼都不算,牢房一样。 萧父快走几步,将里面的门带上,指了指桌子,说:“屋里乱,你们先坐,喝水吗?我来给你们倒水。” 苏月收回视线,笑着说:“不用啦,谢谢叔叔,我们先写作业啦。” 三人趴在桌上写作业,他们是真的有作业,老师们每节课都会留题目,不过没要求放假写,一般大家都是晚自习回去再写。 萧丛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他看两人拿出本子写,只好也翻出题目。 三人写作业的时候,萧父就坐在一边看着,苏长河都觉得奇怪,孩子写作业就让他们写呗,在那儿盯着干吗? 他说:“萧同志,要不咱俩出去转转?省得在这儿妨碍他们。” 萧父看了眼萧丛云,对苏长河笑笑,“哦,好。” 两人出去后,屋里的气氛总算没有那么凝固,萧丛云先回头看了看门口,才压着声音质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说了写作业吗?”苏月瞅了瞅他的本子,“文教授上次留的题目你写完了吗?最后一题答案是多少?” 萧丛云狐疑地看着她,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 但是接下来,他俩真的老老实实写作业,直到他爸回来,两人收拾东西,礼貌地告辞,还跟他挥了挥手,“萧丛云,学校见。” 萧丛云心里的疑惑终于放下了一点,“……学校见。” 外人走了,门一关,萧父脸上的笑就收了,他问:“这周考了几次试?” “两、两次。” “第几?” “第……二。” “两次都是第二?” 见他点头,萧父的脸整个暗了下来,眉间刻着深深的“川”字,脸颊的皮肉绷紧,嘴角下压。 “为什么又考第二?” 在严厉的目光下,萧丛云慢慢低下头。 “滚进去!” 萧丛云拖着步子,走进里间卧室,“砰”地一声,门被关上,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萧丛云沉默地坐在床边,卧室里昏昏暗暗,只有些许的光,从小窗户透进来,照在墙上。 已经中午了,楼上楼下传来锅碗瓢盆的噼里啪啦声,以及带着水珠的蔬菜下锅的呲啦声,油烟从窗户飘进来,萧丛云的肚子发出咕咕叫声。 他将身体缩得更小了。 苏月和姚稷没告诉萧丛云,他们下午还会过来,他们吃完饭,就跑来萧家。 大白天,萧家的门关得严严实实。 “咚咚咚!” “谁啊?” “萧叔叔,是我们,我们来找萧丛云一起回学校……” “哦……你们等等,等等……我来叫丛云,他吃过饭睡了……” 萧父说着就要关上门,苏月觉得奇怪,正常情况下,不请他们进去等,也没必要把他们关在外面吧? 她动作比脑子快,不待他关门,猛地撞上去,“姚稷!” 姚稷紧随其后,踩了萧父一脚,将门挤开,苏月笑容不变,“叔叔我们来叫他吧,他还说他从来不睡午觉,看我们怎么笑——” 苏月话还没说完,就注意到里间门上的锁链,屋子里很小,扫一眼就知道萧丛云人在哪儿。 苏月脸色一变,赶紧冲了过去。 锁链绕了几圈,将房门与门边的把手紧紧地绑在一起,苏月撞了几下,门板纹丝不动。 她急道:“萧丛云?萧丛云你是不是在里面?” 门里面传来一阵动静,好一会儿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苏……月?” 人果然在里面! “月月钥匙!”姚稷将饼干盒里的几把钥匙一起递过去,苏月一把一把地试,试到第三把,“咔嚓”一声,锁开了! 屋里的萧丛云神情恍惚,被关傻了似的,“你们怎么来了?”说话间,他的肚子还发出咕咕声。 这是没吃饭? 苏月怒火中烧,怎么有这种爹? 她一把把萧丛云拉出来,被他们这一系列动作弄得慌乱的萧父拦下他们,“你们干什么?” 他说着伸手就要拽萧丛云,苏月将萧丛云推到姚稷身后,姚稷动了动身体,将萧丛云挡得严严实实。 苏月双手叉腰,怒气冲冲,“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虐待!” “他是我儿子!” “是你儿子又怎么样?他是个独立的人,不是你的所有物!” 萧父被顶撞得更加恼怒,他在学校就是以严厉著称的老师,学生们没有不怕他的,什么时候被一个孩子这么顶撞过? “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萧父先斥责了一句,而后看到门外有人探头探脑,意识到是刚刚动静太大,让邻居听见了,他不愿让人看笑话,缓和一下语气,说道:“哪有当父亲不管教孩子的?我这是为他好!” 苏月瞥了一眼门口,也不想让萧丛云家里的事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她让姚稷带着萧丛云去门口等她,“我和萧叔叔说几句话。” 门关上,苏月就不留情面了,“您说是为萧丛云好,您还记得他才十二吗?他犯了什么错?您不让他吃饭,关小黑屋,还打他?” “您知不知道他上次在学校晕倒了!医生说他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说他身体不好,营养不良!他是您亲生的吗?” 萧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他的鼻翼耸动,有一瞬间,苏月甚至怀疑他想打她。 苏月绷紧身体,随时准备拔腿就跑,好在只有那么一瞬间,萧父的脸色还是难看,却没有那种想杀人的感觉。 他道:“你们这些孩子懂什么?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成才,丛云就是个贱皮子,我要是不管,他就会生出惰性……” 苏月脑袋上冒出问好,“萧丛云在学校很努力……” 她举了好几个例子,试图证明萧丛云是他们集训队最努力的学生,可萧父就死活不听,“他要是努力,怎么会只考第二?” 苏月:“……”只考第二?只? 虽然她说这话,听起来有点凡尔赛,但是集训队的考试很难好不好? 那里面几十个学生是从全国挑选出来的尖子生,在那里面考试名列前几,就是尖子生里的尖子生,而且萧丛云比一般人还小几岁。 毫不夸张地说,他明明就是个天才。 要是放在其他家庭,比如苏月大舅妈或者大伯母家,他们早就烧香拜佛,把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萧父竟然说“只”? 苏月憋着满肚子吐槽,耐着性子和他解释,“萧丛云的成绩超过了一大票比他还大的同学,我们文教授特别喜欢他,说他的水平已经达到了去年奥赛国家队成员,很有可能在国际奥赛上,为国家获得名次……” “那第一呢?” 啊? “他能获得的荣誉,第一只会比他更耀眼!所有人都会记得第一,在第一名的光芒下,谁会看到第二名?我萧鸣的儿子,绝不能屈居第二……” 苏月实在忍不住了,“您这么有志向,为什么不自己考?中学生奥赛是没机会了,您可以参加研究生考试啊!” “同样是全国性的考试,萧丛云能考第二名,您考个前十不为过吧?您这么有教育经验,为什么自己不先成为一个成功的榜样?” “您不考,是不想吗?” 苏月的语气嘲讽味十足,萧父脸色涨红,“你、你……” 萧丛云突然冲进来,撞开他父亲,拉住苏月就跑,苏月回头喊道:“萧叔叔,等您考上研究生,我们再来聆听您的教诲,对了,您考京大还是清大啊?” “我们萧丛云的父亲,绝不能上二般的大学!” 身后传来一阵噼哩啪啦的摔东西声。 苏月哈哈笑,萧丛云和姚稷一左一右拉着她,跑得飞快,生怕萧父恼羞成怒,追出来打她。 “你可闭嘴吧!”萧丛云没好气道。 苏月不服,“我又没胡说,你爸就是严以律人,宽以待己。他要是真做到了,我一定给他赔不是!” 姚稷也忍不住说:“你别说了。” 他看了一眼萧丛云,哪有当着人面说他父亲的? 萧丛云并没有生气,他跑着跑着,竟然也笑了起来,最后三个人手拉着手往学校跑,一边跑一边哈哈笑。 旁边路上,一辆公交车驶过,车上的符红桃和几个同学看到路边奔跑的人,摸不着头脑。 不是,他们傻笑啥?这里离学校那么远,他们不坐车,跑着去?
第114章 衣锦还乡 化雪的天格外冷,屋檐下长长的冰锥滴滴答答,形成一条条珠帘,窗户上的冰花也化成一道道水痕。 唯一温暖的地方,只有门窗紧闭的屋内,厚实的棉被里露出半个乌压压的脑袋,又过了一会儿,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 这只手在床头摸摸索索,终于摸到电子表。 苏月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电子表,九点了,也该起床了。 不得不说,大冬天,窝在被子里真的好舒服啊! 集训队在学校的待遇确实不错。他们住的是清大才建好的新宿舍,那一层只有他们,吃的是专门的小食堂,不收钱,每天的饭菜起码比大食堂高一个档次。 但是有一点学校也没办法,天寒地冻,冷啊。 小教室稍微好一点,每天晚自习在大教室里,总感觉前后左右到处漏风,正映衬了古人所说的“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 写字忒费劲儿。 三天前,集训队终于放假了,从小年一直放到初六,一共放半个月。 自从放寒假回家,苏月就再没摸过笔,实在太冷了。 苏月从被窝里翻出毛衣毛裤,衣服不放被子里焐着,早上起来穿都冰冰凉凉。 她穿好衣服,又套上棉袄棉鞋,拉开门一看,屋檐下滴滴答答,跟水帘洞似的。 这种天,更不想出门了。 温老太太在正房喊:“月月,你起来了?厨房锅里温着早饭,快洗洗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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