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嘛!马向东去城里还不是苏长河带他去的?周刚,对吧?”柴秀寻求支持。 周刚就是那个和她一样还住在知青点的单身男知青,他比柴秀还大两岁,一直坚持到现在还没有成家,也是因为不死心。 在前进大队剩下的知青里,他和柴秀两人对回城最渴望。 周刚“唔”一声,“这种可能性很大……” “我们还同是知青呢,大家一个战壕里的同志,苏长河有招工的消息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陈志强:“人家凭什么告诉你?柴秀你折腾回城的时候,怎么不告诉大家?还瞒着我们?还有你,周刚你也是,你家里要是找到关系,你愿意分享出来吗?” 周刚扭头,柴秀撇嘴,两人都不说话了。 陈志强又劝说一番,几个知青面上没反驳,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比如周刚,他私下就找到马老爷子跟前,虽然没直接指责,但还是委婉地表达了不满,他也有小心思,不说他自己不满,而是说在知青中听到了一些意见。 马老爷子敲敲旱烟锅子,笑呵呵道:“不是瞒着你们,事出突然,而且人家考的是开车和汽车修理的事,你们知青也没人会啊。” 周刚不相信:“那马向东怎么会?” “我们家东子以前跟一个兄弟玩得来,人家家里有人会,他感兴趣,也学了点,要不然人家也不会招他不是?” 周刚铩羽而归。 柴秀也不死心,但她没问到马老爷子面前,她将主意打到了苏长河身上。 没错,柴秀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马向东能进城当工人八成是苏长河出的力。 她判断的依据很简单。 她以前和马向东接触过,马向东也没比别人优秀,城里厂子凭什么招他? 而纵观老马家,以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也没见他家有什么变化。 唯一的可能就是苏长河,马向东可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当跟屁虫当了好几个月,而且苏长河又是在队里收鸡鸭鹅,又是办养殖场,听说还和公社纺织厂有来往。 那么有其他关系,也很有可能啊。 柴秀打定主意,特地换了身不怎么穿的碎花衬衫,两条辫子也绑得整整齐齐,发梢插上两朵野花,然后悄悄出了知青点。 * 苏长河最近很忙。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养殖场虽然很小,但要操心的事也不少。 比如,鸡舍粪便的清理及消毒; 比如,刚孵化的鸡仔要随时注意健康; 又比如,那个叫“红红”的大公鸡又又又和其它几只公鸡打架,啄得满地鸡毛,真演绎什么叫“鸡飞狗跳”。 哦,得亏养殖场现在还没养狗,要不然更名符其实了。 忙了一天,一身鸡屎味的苏长河,浑身的怨气都能凝固成实体了。 他怎么这么想不开?搞什么养殖场,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吧? 以前多自由,天天骑个车在外面跑,干半个月休息半个月,时不时还能打个牙祭,脏活累活还能使唤使唤小舅子。 现在可好,脏活累活都得干,一人还得身兼数职,都能评选劳模了! 怨气满满的苏长河拉着脸径直走过。 柴秀靠在树干上,微微垂头,仿佛沉浸在音乐之中,她睁开一只眼睛,瞥了一眼,只看到苏长河远去的背影。 他连头都没回一下! 柴秀气呼呼地捶了下树干,“怎么回事?他以前不是最文艺的吗?” 柴秀下乡的时候,苏长河已经结婚,从知青点搬了出去,她没和他有什么接触,但也听人提起过,说苏长河以前可是又会吹口琴,又会写诗,尤其特别喜欢吹口琴。 据说,他以前经常站在田埂上,对着远处吹口琴,每次队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会借口去池塘里洗衣服,其实都是为了听一听。 柴秀特地翻出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一直压箱底珍藏的口琴,专门凹了个造型等在他的必经之路,就等着他怀念青春,两人适时交谈起来,她再哭诉哭诉…… 结果,就这?就这? 苏长河是聋子吗?这么好听的曲子跟没听见一样! 苏长河要是知道她的疑问,只会说:姑娘,你知道上百只鸡天天在脑子里“叨叨叨”是啥感觉吗?他满脑子都是这声音,还能听见什么口琴声? 还有,凹造型吹口琴这招可是小苏同志玩剩下的,人家喜欢音乐的心可没那么纯粹,吹口琴凹文艺青年形象也是为了勾搭大姑娘,要不,当初小马姑娘怎么看上他的? 柴秀可不会那么轻易放弃,一招不成,又来一招。 苏长河这天下班回家,走着走着,脚步定住,只见草地上躺着一只口琴,口琴还用帕子包了一半,一看就是别人的心爱之物。 苏长河看了眼,抬高腿,迈大步,“嗖”从口琴上跨了过去,甩着手扬长而去。 柴秀一声“哎”还没叫出来,他人已经走远了,柴秀心疼地捡起口琴,气得直跺脚,“什么人啊?怎么比马向东还没风度!” 前两招不成,第三回 ,柴秀狠了狠心,心道:吃点亏就吃点亏,苏长河就算不能把她弄进城里当工人,他也是场长,养殖场还不是他说了算,给她在养殖场安排一个轻松点的工作也好。 她下定决心,这次不再那么含蓄,看苏长河过来,瞅着四下无人,一狠心就往他身上倒,“哎呀——” “扑通!” “哎呦哎呦,苏大哥你怎么不扶我一把啊?” 柴秀摔得浑身疼,内心再次骂苏长河这个臭男人没风度,他竟然竟然躲开了! 面上,她还是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苏大哥,我脚好像扭了,能麻烦你扶我起来吗?” 恨不得离她三丈远的苏长河,身体力行地演示了什么叫“莫挨老子”。 “脚扭了是吧?起不来是吧?男女授受不亲,我这就给你叫人。” “哎苏大哥,苏大哥……”柴秀急得站了起来,叫人来算怎么回事?这里是养殖场附近,离队里的田还有段距离,要是人家问她下工后为什么跑到这儿来,她怎么解释? 苏长河挑眉,“这不是站起来了?看来柴秀同志的脚没事了。” 说着他转身就走,柴秀又气又急,“苏大哥,苏大哥,苏同志,苏长河!” 她怕招来别人,叫也不敢大声叫,只能眼睁睁看着苏长河离开。 苏长河回到家,苏月照例给他端水拿毛巾。 自从她爸在养殖场发光发热,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脸洗手换衣服,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觉得她爸肯定得洗澡洗头。 苏长河拧干毛巾擦脸,“我这是为了谁啊?还是为了你们着想,这一身味儿,不洗洗怕你们吃不下饭。” “爸不会的,你这可都是养家糊口的勋章,不洗我们也能忍……” “是吗?看招!”苏长河作势要扑过去,让闺女近距离感受一下勋章,苏月拔腿就往厨房跑,一边跑一边叫:“妈!妈!你快看爸身上脏的!” 马蕙兰同志才是他们家最有洁癖的一个人,苏长河哼哼,“打不过就找外援,闺女你可真是遗传你爸的厚脸皮!” 爷俩闹了一阵,在马蕙兰同志的镇压下,老老实实等吃饭。 卫阳还没回来,家里就他们仨吃饭,天越来越热,屋子里闷热,索性搬了张小桌在院子里吃饭。 傍晚,太阳已经下山,微微夏风,院子里也有了些许凉爽,唯一不好的就是乡下蚊子忒多! “啪!”苏月又打死一只蚊子,马蕙兰看她那难受样,把花露水拿来,“别使劲抓,胳膊上腿上都给你抓出一道一道。” “那我能怎么办?痒死了都,蚊子还老咬我……” 据说蚊子爱叮汗腺发达的人,苏月也没觉得自己有多爱出汗,偏偏不管是和爸妈在一起,还是和两表哥在一起,蚊子都喜欢咬她。 苏长河拉过她胳膊腿看了看,何止一道一道的抓痕,有些地方都抓破了,他心疼道:“家里的蚊香呢?拿过来点上。” “早用完了。” 那一盘蚊香还是从沪市带回来的,公社供销社根本买不到,对乡下人来说,有蚊子就有蚊子呗,谁舍得花钱买什么蚊香驱蚊? 公社卖的少,自然进货也少。 “明天我去公社给东子打个电话,让他在县城多买几盒,让卫阳他们带回来。” 苏长河说完,三两口扒完饭,“我记得老太太晒了蒲棒,我去拿两根回来。” 蒲棒是一种生长在河沟里的植物,外形有点像香肠,长长的呈黄褐色,晒干点燃有熏蚊子的效果。 乡下不用蚊香,就常用蒲棒,老马家就晒了好些根。 苏长河拿了几个回来,却发现家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他狠狠地皱眉,“一回两回不够,还敢找到家里,狗皮膏药非得往人身上贴是吧?” 柴秀一小姑娘,长得清秀,在队里偶尔还被一些小年轻追捧,什么时候被人说过这么难听的话? 她涨红了脸,“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找蕙兰同志!蕙兰同志……” 马蕙兰推了推还要说话的苏长河,“不是去拿蒲棒?拿回来了吗?那就赶紧烧吧,你闺女都叫唤几次了。” 一小姑娘跟她计较啥,才二十来岁,放在后世,还是个抱着奶茶看看电影逛逛街、无忧无虑的年纪,在这儿,却早早地背井离乡,跑乡下来种地。 人小姑娘也不容易。 苏长河心道:那是你不知道她想干啥,她都打算走歪路了,我再给她好脸色,不相当于鼓励她走歪路吗? 今晚下班的事,苏长河还没来得及和马蕙兰说,她哪儿知道?她还以为这小姑娘遇到什么难事,要她帮忙。 她把凳子递过去,“坐吧,找我什么事?” 柴秀说是和她说,眼神还是往苏长河那儿飘,她哭诉道:“我不想留在乡下,我想回城,我想回家,我好想家……蕙兰同志,你就让苏大哥帮帮我吧!” 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看吧! 苏长河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专心致志地烧蒲棒,马蕙兰只好道:“这也不是老苏能帮上忙的事,老苏要是有办法,他自己早回城了……” “他有办法的,他肯定有办法!”柴秀抓住她的手,眼泪汪汪道:“他……他不是把你弟弟弄城里去了吗?” 马蕙兰失笑,老苏安排东子费了多少功夫?不说别的,请老师傅过来,难道就嘴上说说?人家虽然是苏老爷子的老同事,同事之间关系也得维护,要不然人家这次帮你,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再有,老苏拿纺织厂的工作换的运输队名额,还得给纺织厂这边安顿好,让人家老师傅带个徒弟,他得搭进去人情和钱票啊! 连东子去运输队参加招工,他也得提前打好关系,要不然,人家答应给个名额,没说工作就定下了,万一有人看不惯坏事,他们就得白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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