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清献舞一事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 还有一个更为小道的消息,说皇帝同那位沈家小姐在赏玉宴当天私下见过面。 秦玉柔听说这事的时候打了个嗝,赶紧唤来真儿, 真儿自是一脸冤枉:“奴婢绝对没往外说过,可以对天发誓, 再说了, 奴婢传这些做什么,不要命了?” 两人相处多年, 秦玉柔自是信她的,但是这事太蹊跷了。 主仆两人在屋里来回转圈踱步,心想是不是有旁的人也瞧见这事了, 万一皇帝又想起来追究怎么办,但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当天夜里,是真儿守夜, 听见房梁上有声音, 随即跃了上去, 见是周寻,差点又直接跌回地上去。 好在周寻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并开口问道:“那天在东宫里的人是你没错吧。” 周寻人高马大的,真儿被拉着,气势一下子就弱起来:“什么东宫,听不懂。” 白日她们刚说起追不追究的事,晚上人就来了, 要命。 周寻看着她说道:“脸是你的, 招式是你的,那日你裙上因为安妃娘娘沾着血, 这些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真儿哑然,但这些都毫无对证,反正只有周寻一人见过她,她不承认,他也没辙。 “你放手,想打架吗?惊扰了贵人休息,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她上来就直接威胁。 但周寻不依不饶:“你为什么将陛下的事情散播出去?” 胳膊被拉得紧,真儿蹙着眉:“我没有。” “你先同我说清楚,我才能帮你,你什么也不说,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帮什么,他分明是在调查,真儿也急了:“都说了和我没有关系,你放手!” 一句话后,两个人便过起了招。 “我不是想同你过招。”周寻边打边说。 他今晚好不容易才换班过来,再找时间就难了,这胳膊一放开,人肯定再难寻着。 真儿被拉着左胳膊,右手起掌占了优势,但单拼力量,却远逊于周寻。打着打着,两人就到了屋檐边,眼见着要一起跌落下去。 周寻终于松开了真儿的胳膊,直接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落地时却仍是不稳。他抱着真儿,背一下子顶到树干上,闷哼一声。 真儿趴在周寻的胸口,借着月光看见他疼得狰狞的脸,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开口。 “冷静下来了?”周寻睁开一只眼问道。 他来之前想了很多,皇帝多疑,若知道有人开始散布这等话,必会派他查,倒不如他先来探探底,好知道后面怎么演。 皇帝曾让他不要对真儿动心,但是天知道,当他们第一次一起合力抓住外面的探子时,他就被这个飒爽可爱的宫女给迷住了。 他想,一见钟情,不过如此。 所以那日他没有道出真儿的身份,宁愿挨了二十大板,可那二十大板也没有让他清醒过来,仅是她开窗时对他的那一笑,就够他疗伤。 周寻紧紧抱住了怀里的人。 真儿被这拥抱整得有些手足无措:“你做什么!” 周寻淡淡道:“身上疼,让我缓缓。” 真儿心想人家刚救了自己,抱就抱吧,但是不能冤枉自己:“你说的那事情不是我散播的,你查别人去。” 周寻闷着道:“我真的能相信你吗?” 在这件事上,真儿问心无愧,伸手拍了拍周寻的肩:“当然。” 周寻“嗯”了声。 真儿一听这么好说话,早这样不就好了,用得着打一架。 “好了没,可以放开我了吗?”再这么抱下去,她又会误以为周寻喜欢自己了。 周寻闻言慢慢松开箍着真儿的双手,还将人从地上扶起来,见她转身就走,忙说道:“那天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真儿拱手,行了份江湖礼:“多谢周统领,但下次打架别对我这么好了,不然我怕会错意。” 等真儿走远后,周寻才倚着树干跌坐到地上,喃喃道:“会错才好。” 周围树叶在寒风中沙沙作响,他抬头看着月亮,叹道:“英雄救美真的好疼!” 真儿一连几天都有些魂不守舍,秦玉柔以为她是担心事情外漏,让她放宽心,天塌了还有秦家给她担着。 可真儿想说这事情已经算是解决了,但若秦玉柔问起怎么解决的,她又不好意思一五一十地将那晚的事情说出来。 所以啊,周寻为什么相信她,为什么帮她,真的不是因为喜欢她吗? 啧,这男人长相好,身材好,功夫不差,还是暗卫统领,要是在一起就是赚到,唯一可惜的是,他那差事太危险了些,且没什么自己的时间,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得围着皇帝转。 而皇帝那心里,怕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对付秦家。 旖旎的心思刚起,真儿就告诉自己不要中美男计,以后要像那晚一样,坚决不动心不中计,不该说的话一定要烂在肚子里。 另一边,李蕙月在短短几天里去了玉楼阁三次这件事,最后还是传到了禧嫔耳中,李蕙月也不是个习惯受气的,哄了她表姐几次都没哄好后,闹起了冷战。 无聊的时候缠着她皇兄要摇椅,李珩一听她花那么多钱,在心底鄙夷了一把秦玉柔,她竟然连孩子的钱都不放过。 因着摇椅这事,李蕙月得了应允后便打算找秦玉柔,开始盘算起在火炉旁睡在摇椅上的幸福日子,结果在路上碰到个脚步匆匆还遮遮掩掩的人。 “吉美人!”李蕙月抄小路过去,故意吓了曹书嘉一下。 曹书嘉那日打了几轮麻将后就有些上瘾,因着这几日禧嫔心情不好,她便也不往前凑。今日她手又痒了,想着去玉楼阁找秦玉柔玩。 但这事要是让禧嫔知道了那还了得,所以她小心避开旁人,一路都胆战心惊的,被这么一吓差点原地跳起来。 李蕙月瞧着她走的方向,问道:“吉美人要去玉楼阁?” 这片除了玉楼阁就是德妃和庄妃的住处,这两位怎么看都不是平时会午后消遣的人。 曹书嘉揪了揪袖子,小声道:“对,长公主也是?” 李蕙月点了点头,不过一想,她们若是一路招摇着过去,她那在留芳阁的表姐可能会气炸。 “你先过去,我等等。” 吉美人立马就明白李蕙月的意思了:“长公主也小心。” 李蕙月带着奴婢登上凉亭,看着曹书嘉继续左顾右盼地往前走。 她的表姐确实有些任性刁蛮,但也会撒娇讨好,后者只是对特定人才有,对于曹书嘉这种出身不高,进宫全是为了帮她固宠的人来说,她应当只剩坏脾气了。 秦玉柔正闲得发慌呢,吉美人一来,她就开心地领着她进屋,把麻将牌和叶子牌都拿了出来,问她今日想玩哪个。 “蕙月长公主待会估计也要来。”曹书嘉心里有些担心,毕竟打牌这事传出去不好。 秦玉柔一拍手,正好玉竹在写话本呢,她们三缺一,加上李蕙月一个刚刚好。 “那就让她加入,就不怕她四处宣扬了。” 不一会李蕙月果然来了,还伴着小厨房袅袅的排骨汤香味。 她一进玉楼阁就看见秦玉柔如狼似虎地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 “本宫皇兄答应了,接下来钱给你便能办妥了吧。”李蕙月身后的嬷嬷拿出一叠银票来。 秦玉柔接过后不怎么在意,而是兴高采烈地挽住李蕙月的胳膊:“长公主中午留下用膳吗,午间有玉米排骨汤还有名列外头金陵阁榜三的精品鱼香肉丝。” 她身上带着伤,想吃麻辣兔头和麻婆豆腐,但是怎么磨严萍都不许,对着这清汤寡水实在无趣,但是诱惑一下这宫里的小公主应当是绰绰有余的。 李蕙月被拉着往屋里走,她是有想留在这里蹭饭的想法,但这秦玉柔也不必这么热情。 她被按在牌桌上,然后听秦玉柔说:“离吃饭还有半个时辰呢,咱们来玩一会吧。” 于是,那天上午,李蕙月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吃完午膳,一个个都没有困劲了,李蕙月不舍得走,她还没赢一把呢。 于是一拍即合,三人喝着桂花茶,开始了新一轮的牌局。 为了防止李蕙月中途气馁,秦玉柔给吉美人和真儿施了个眼神暗号,两人懂了她的意思,纷纷让起牌来。 熟能生巧,到第五局的时候,四个人已经打得热火朝天,到第七局的时候秦玉柔说这局下彩头,彩头是头上的簪子,真儿委委屈屈,但她哪里不知道真儿的财力。 “我赏你的好东西可不少,别跟我在这里卖穷,显得你家娘娘待人不好。放你一马,你就先下一贯钱吧。” 李蕙月手上洗着牌:“真儿你好好打,这要是赢了,可就能一把十多两银子呢。” 她们每个人拿出来的簪子不是银子做的就是珍珠玛瑙之类,都值不少钱。真儿一想也是,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有了彩头之后,大家的好胜心也就激了起来,规定谁先赢两局才能拿走彩头,于是四方杀得不可开交。 —— 今日太阳和煦,李珩下朝回来后看见康善宫的门开着,贤妃正在院中晒太阳,便走了进去。 太医院呈上来的脉案一回不如一回,都道贤妃如今的身子气血凝滞,脉细而无力,每日有半日在昏睡,这个冬天怕是难以熬过去。 此时她应当是睡醒了,眼神都带着懒散劲,面上也有了血色。 李珩进了康善宫后确定了地龙热着,询问了宫女顾晚秋的膳食,虽不能说是放心,但能做到的也就这有这些了。 两人品茶闲聊着,顾晚秋问起:“陛下,秦家妹妹眼下如何啊?” 顾晚秋上一次见秦玉柔已经是夏天的时候,众人都去了行宫,两人在宫中见过一次。后来秦玉柔又是遇刺杀又是小产,前几日好不容易漏了个面,还遭了无妄血灾。 “她脖子上的伤已是无碍,只行动不便。”李珩回答道。 但顾晚秋担心的却不是这些,她支开左右后担忧一叹:“听说陛下新瞧上一女子。” 女子?李珩脸上尽是不解:“你可是听岔什么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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