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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一年多的所见所闻，便是再天真愚蠢的姑娘也能有所成长。 母女俩再也压制不住，搂着小哭了一会儿。 禾苗打湿了帕子，递过去给两人净脸净手。 “对了娘，多亏有她们在，要不然女儿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桑榆在这块倒是很能认清自个。 她亲昵拉着几个宫女，丝毫没觉得不妥，骄傲认真地向万夫人介绍—— 第159章 三人凑不出一个家 “这是琳琅，什么都会，做菜最好吃了，今日桌上这些糕点都是她做的，娘您快尝尝！” “好好好。”万夫人被她的热情催促地没法，只能拈起一块枣泥糕，但很快面容上就流露出惊讶。 这枣泥糕是他们州府那儿的特产，不说味道赢过，就是一模一样的都没寻见过。 但这盘枣泥糕，恐怕连老字号都要逊色几分。 这皇宫果然藏龙卧虎。 “是吧，可好吃了！” 看着桑榆一脸期待自豪，仿佛这盘糕点是她做的一样，万夫人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想不通自己女儿到底何德何能，能收了这么三位神通。 “这个是红衫，可稳重了，平常琳琅不在的时候都是她看着我的，不然我早就不知道惹出多少祸来了！” 桑榆虽然不机灵，但心里也是有数的。自己就是被这三位大将，硬叉上去的阿斗。 “还有这个，这个是禾苗，又温柔又体贴，这宫里就没人能比得过她的绣活！” 丝毫不知道几个早就用眼神交流过的桑榆，在介绍完自己的三位大将，又招了招手，示意奶娘去将那两个孩子抱过来。 “阿娘你看，你做外祖母了，还是两个孩儿的外祖母！这个安静些的是寒英，是哥哥。淘一点的是玉霙儿，是妹妹……” “好、好……”看着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万夫人想抱又不敢抱，最后只抚了抚他们的脸。 眼中隐有水光闪动。 这是她的外孙，也是皇子皇女。 天家血脉，何其尊贵？ 将空间和时间留给难得见面的母女俩，几人悄悄退了出去。 出来时，禾苗有些呆呆地瞧着脚边的小石块。 琳琅往她嘴里塞了块蜜饯小枣，柔声问道：“想家了？” 姑娘愣了愣，笑着摇摇头。 “是也不是，我家中没钱，娘为了哥哥念书把我送进宫，走的时候吩咐我的就只有一句话。” 她低了低头，声音被蜜饯嚼的得有些破碎模糊，是那层甜下也压不住的苦涩。 “她说，我要是在宫里得罪了什么贵人，千万别牵连到他们。” 所以，她只是有些羡慕，羡慕桑榆能有万夫人那样的娘。 红衫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那咱俩可以凑个双了。” “难道红衫姐你也……”禾苗难以置信这霉运居然还能传染成这样。 “我不太一样，但也好不到哪去。”红衫伸手，十分习惯性地从琳琅手上那只小盘里摸了块蜜饯道， “我是妾生女，我娘只是小户人家出身。她本来能嫁个普通人，偏生被我父亲看上强纳进房。” “可新鲜劲一过就失了宠。她郁郁寡欢没多久就走了，主母看我这样的庶女本来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找机会就把我送进宫里来了。” 说到这儿，一向端静的女子狠狠啐了一口，反应决绝强烈，“虽然主母讨厌，但我更恨我爹！只贪图一时新鲜便毁人一生，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连狗都不如！” “我……” 琳琅盯着自己那盘已经没几颗的可怜蜜饯，张了张嘴。 旁边那两双眼睛，顿时齐刷刷看了过来—— “那我，大概算是个孤儿？” 第170章 水云宫 三人齐齐沉默了。 惨，这是真惨，大家都惨。 加起来都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家。 “你们说……”禾苗斟酌了一下，忽然开口问，“我们的福气，是不是都被主子一人吸干了啊？” 红衫：…… 琳琅：…… 这倒是条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几人坐在台阶上，姿态各不同地嚼着蜜饯。 “你们有想过要出宫吗？”禾苗看着树梢那几只互相追逐的飞鸟，忽然轻轻地问。 “出宫做什么？出宫他们肯定要安排我嫁人！”红衫对这个话题有着应激般的反抗。 “就算没有主子，我也宁愿老死在这宫里！这辈子打死都不嫁人！” “我也是，要是没有主子我可能会想回去，但现在我只想陪着主子。”禾苗有着这个时代女子特有的柔顺，她话语温柔，平静地像是在叙述， “宫女命贱，就像朝生夕死的蝼蚁一样。其他的我不知道，只知道和主子在一起的每天都很高兴。” 琳琅全程沉默。 只是目光越过那高高的宫墙。 她从未放弃过完成任务后，远走高飞的想法…… * 接下来时日。 贺锦妤可以说是万分煎熬了。 产后虚弱，身子大不如前这也就算了。关键是这后宫代代宠，一代更比一代强。 继柔美人和瑶婉仪之后，最近大出风头的，便是得了太后另眼相看的林见欢了。 可皇帝接连翻了几天的牌子，更刺激的来了—— 林觉乐有孕了。 受宠的妹妹肚子毫无动静，没翻过几回牌的姐姐却怀上了，后宫顿时又炸起一波议论纷纷。 但大多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 “公主殿下，这是您上次说想吃的橙子糕。”彼时琳琅正端着一碟新蒸的糕点，蹲在大公主面前笑眯眯地像个怪阿姨。 她对小孩子，有着发自内心深处的喜爱。这一点从当时遇到何初，就能看出来。 “琳琅，你真好。” 小女孩最是天真无邪，几回好吃的下来，慕容枕梦就已经是满眼闪闪发亮地叫着她名字。 那一头原本有些发黄的头发，在琳琅花心思的调养下也总算转为正常，除了原本末梢的那一截以外，新长出的便是漂亮的黑发。 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其实不是不能修理的。 所以可以想象等再过个几年，这也会是个鬓发如堆云的小美人儿。 “你总能想出这些新奇的玩意儿。”罗嫔正拿着一卷三字经，看样子是打算亲自给女儿开蒙了。 “拿橙子做糕，梦儿小孩子家不懂事就是随口说说，你倒还真给她做出来了。” 琳琅悄悄勾了勾小朋友的小手，故作叹气道：“没办法，这可是奴婢的公主殿下啊。” “也就你这么惯着她了。”罗嫔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但很快又正起神色问道， “对了，水云宫这几天很快就要收拾出来了，你作何打算？” 琳琅动作一顿。 水云宫便是之前起火被焚烧过的沉沙宫。 因为名字不吉利，折戟沉沙。 所以修缮之后，太后便亲自提笔改了个名，带个水字好压一压。 第150章 贤妃 修缮这座宫殿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迎接重归的沈兰宜。而罗嫔问她这话的意思也很简单，就是想问她以后要跟着谁。 看来是误以为自己是沈家安排进宫的人，所以觉得沈兰宜是她的正头主子了。 琳琅眨了眨眼，道：“娘娘，奴婢是从民间选拔进来的普通宫女。” 所以，她的出现只是棋局里的一个小小意外，但就是这个小小意外才提前翻了这盘棋。 罗莲衣何其灵慧。 一点即通的同时，看向她的目光也有些复杂。 一个压根就不清楚局势的小宫女，居然就敢头铁往上冲。 这到底是热心肠还是有先见之明？觉得沈兰宜一定能归来？ 这事琳琅也觉得这事黑历史。 只能说自己年轻气盛，热血沸腾。没看几部宫斗剧就敢莽，压根没料到水深成这样。 “奴婢如今在太后宫里就已经很好了，哪儿也不去。” 如果能有什么比正头上司更金大腿的存在，那一定是正头上司的亲娘。 “你倒是聪慧又通透，难怪太后和沈娘娘都喜欢。” 罗嫔算是看明白了。 沈兰宜刚刚归来肯定风头大，而琳琅不想冲这个风头。 至少沈家蒙冤这么多年，皇上起码得做做样子。把最大的水云宫，还是太后亲赐的名儿安排给了沈兰宜。 至于死没死过人的，倒不是说古代人不忌讳，只能说皇宫死的太多，哪里没死过？ 反正也就麻木，都一样了。 琳琅注意到她喊的是沈娘娘。 她心底虽说能推断出这俩关系不错，但没想到罗嫔一向不与任何嫔妃结交，都会亲自准备上门送礼道喜。 对此，罗莲衣只是笑笑。 “当初本宫怀着梦儿时，就只有她对本宫和善，向本宫伸了手。虽然后来沈家出事她自身难保，但这份恩情本宫会念一辈子的。” 这俩要是能统一战线，那还有荣妃什么事？ 琳琅心底默默吐槽，面上却是保持标准的职业微笑，拎着食盒告退，回去继续念自己的书。 念恩确实是一回事，但想结交只怕也不假。先前桩桩事件就已证明了，罗嫔是个下注的好手。 猪蹄子皇帝的后宫，就不仅仅是一群嫔妃，还是一群赌徒。 …… 内府挑了一个黄道吉日，正式颁布圣旨——册封沈氏嫡女为贤妃。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前来颁旨接迎的是何大总管，他念完圣旨便保持一贯的恭敬姿态和亲和笑脸道，“贤妃娘娘，您请吧。” 沈兰宜点点头。 听到自己被接出冷宫和册封高位，她也依旧是一副不悲不喜宠辱不惊的模样。 何大公公愣了一下。 先前见面时这位可是太子妃，而他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内侍。 沈家的嫡女端庄稳重，原本就是按着当家主母的胚子教养的，要求喜怒不形于色。 只是没想冷宫几年的打磨，倒让这位越发疏淡的像是一尊观音像。 沈兰宜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冷宫。 她记性很好，自小目过便能成诵。 而这般场景估计也是深刻在骨血中，今生都忘不掉了…… “我们走吧。” 第172章 一滴血也没有 这是继荣妃之后的第二位坐上妃位的，甚至因为贤这个特殊的封字，地位更胜一筹。 后宫惯是个见风使舵的地方，封妃又是大事，不少人纷纷出来道贺，希望能被眼熟，好攀上个富贵的新主子。 琳琅夹杂在那些人流中间，隔着刺眼的日光，遥遥望见女子那张渺然仿佛不存于人世间的面容。 她双目沉静如湖泊，透着隔绝般的疏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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