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雕花桌案上摆放的膳食有泰半是符合昭睿帝口味且又养生的菜肴。 自二人订婚后,昭睿帝对云莜的亲近宠溺愈发不加掩饰,竟执着公筷亲自为云莜布菜。在一旁云相传来警告的轻咳声时,昭睿帝非但不知收敛反思,还转头便“孝敬”了未来老丈人一筷子,这也让云相表情甚是“精彩”。 只听昭睿帝笑吟吟道:“自家人私底下坐在一起用膳,不需要讲究那么多规矩,云卿随意一些就是。听闻当日阿瑾救了莜莜,云卿赶去将莜莜接回之时,在阿瑾跟前说了朕不少好话,朕心甚慰。” 昭睿帝口中的阿瑾便是前些日子从刺客手中救了云莜的陆瑾,从文昌大长公主处论,陆瑾算是昭睿帝的表侄,昭睿帝这般称呼他倒也不算错。 “平日里当着朕的面,云卿嘴里总是没有一句好话,不曾想背过朕去,云卿倒与旁人这般夸赞朕,可见云卿口是心非。朕既知道云卿是这么个性子,甭管云卿与朕说什么,朕都不会再与云卿较真儿。” 云相原本还有心以长辈的身份教导昭睿帝一番,闻言却是一噎,到嘴的话凝滞在喉咙口说不出去了。 昭睿帝都说了,无论云相说什么,他都不会与云相较真,云相还能说什么? 昭睿帝果然是半点儿亏都不肯吃的主儿,云相方才刚不动声色给了昭睿帝一个警告,昭睿帝竟是一转头就堵了他的话。 云莜一面小口小口吃着东西,一面坐看昭睿帝与云相交锋,倒也颇觉有趣。 昭睿帝与云相单独拎出去,都是跺跺脚京城就能震三震的人物,谁能料到,他们私底下竟这般幼稚,便如那幼稚的孩童一般,在细枝末节上也要争上一争? 昭睿帝怼完云相,神清气爽,又转过头来与云莜叙话。 “这盅老鸭汤,可是莜莜亲自下厨为我煲的?” 云莜闻言一惊:“这你都能尝出来?” 她分明记得,她并未在昭睿帝跟前煲过老鸭汤。 昭睿帝闻言,却是一笑:“莜莜的手艺与旁人的手艺不同,我自然能喝的出来。” 莜莜在煲汤之时,会加入一味自行调制的调料,用的不是什么难寻的材料,但也算是她煲汤时的一个特色了。除她外,再没有人会这般调汤。 昭睿帝喝着这汤,眸中透出些怀念之意来。他未曾料到,莜莜失去了记忆,却还记得这汤的做法。 云莜只觉昭睿帝心情很好,却不明就里,昭睿帝也没打算让她明白,否则,这妮子只怕又要自己吃自己的醋了。 喝完汤,昭睿帝将那只空了的碗递到云莜跟前:“莜莜,可否再帮我盛一碗?” 难得见昭睿帝跟自己撒娇,云莜却是硬下心肠,很无情地拒绝了他。 “不行,几碗汤下肚,你这顿膳食竟是不必用了。” “好罢,那我就再用些饭菜,这汤我留到最后再用,毕竟,我要养好了身子,与莜莜长长久久。” 云莜面颊不断升温,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她狠狠挖了一大勺饭,塞到昭睿帝碗中。 “快吃吧你,别那么多话!” 耳边传来昭睿帝的笑声,云莜顿时觉得脸颊上的温度更高了。 云相在一旁轻咳了一声,让昭睿帝收敛着些,他可还在一旁看着呢。谁料昭睿帝脸皮极厚,只做不明就里,转头看向云相:“这汤口感极佳,云卿可是也想尝尝?虽说此汤口感甚佳为朕所好,但云卿若是想喝,朕也不是不能割爱。” 说着,便示意云莜为云相也盛了一碗。 接到汤的云相颇觉心塞,这分明是在他云府,他女儿煲的汤,昭睿帝此番做派,却仿佛他才是此间的主人一般。但云相看着云莜的笑脸,想着这些日子云莜时常神思不属的模样,终是咽下了到嘴的话。 他匆匆用完膳食,没多久便以公务繁忙为由离开,把空间留给了云莜与昭睿帝。虽说一想到要将自己辛苦养大的闺女交给旁的男人他就满心不高兴,但他终归还是盼着自家闺女能够幸福。 云莜望着云相离去的背影,轻咬着下唇,对昭睿帝道:“别欺负爹爹了,这些日子,他可没少在我跟前说你好话。” 昭睿帝闻言,忙不迭跟云莜喊冤:“莜莜实在冤枉我了。云卿是我老丈人,我讨好他尚且来不及,又怎会欺负他?不过,云卿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好话,可否说与我听听?你也看到了,他向来喜欢与我别苗头,他在我跟前别说好话了,连个好脸色都没有。也不知背过人去他是如何夸我的?” “我听出来了,你就是想听人夸你呢。” 云莜眉眼含笑地看着昭睿帝。 一些日子不见,昭睿帝的气色愈发好了,瞧着也只比常人略苍白一些,不再如初见时那般病态萦绕,想来这些日子有好好遵循医嘱调养身子,她心中略觉宽慰。 “人都是喜欢被人夸赞的,我也不例外。若是莜莜的夸赞,我听多少都听不够。” 不经意间又被昭睿帝撩了一把的云莜轻轻推了他一下:“少贫嘴,告诉你就是了。”云莜回忆着云相与她叙话的场景,开口道:“爹爹说,你为了替我出气,提前暴露了埋伏在吴王手下的细作。他作为当朝相国,觉得此举不甚明智,只因这细作留到后头,兴许会有更大的用途,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却十分欣慰,你如此爱我护我,不愿我受一丝委屈,可见待我是用了心的。” 说到后头,云莜低下头,不敢直视昭睿帝愈发炙热的眼神,忽的从侧旁伸出一只大手来,将她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鼻翼间充斥着一股子莲花的清香。 这莲香于云莜而言并不陌生。 云府后花园中正好有一处池塘,夏日一到,脆嫩的莲叶托举着莲瓣浮于水面,清极雅极,夏风拂过,莲花与莲叶便在水面上摇曳,周遭有暗香浮动。 云莜本是喜爱制香之人,用云相的话说,云府中香味宜人的花泰半都遭了她“毒手”,她又岂会放过这池莲花?云莜这几日清晨带着身边儿的丫鬟们采摘了些许莲花花瓣,制成熏香缝入香囊之中,昨儿个郝公公奉旨来给云莜送东西时,云莜便示意南溪将新制的香囊与了他一只。 不想今日,云莜便在昭睿帝身上嗅到了香囊中的莲香。 看样子,他对她赠的东西,还是很宝贝的嘛。 这本只是一件极小的事,但云莜在发现这一点后,心中便一下子欢喜起来,如吃了奶冰那般舒爽甜蜜。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的心思,怎么会完全绕着一个人转,因他而喜,因他而悲,因他而生气,因他而思念…… 昭睿帝将云莜拢在怀中,一手揽着她,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秀发。 “这本是我该做的。倘若连你都护不住,朕算什么帝王,算什么男人?且此番下手惩治吴王,于朕、于朝廷而言并非全无益处。一来,可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明白,你是朕的逆鳞,敢动你就要做好程度朕怒火的准备,二来,此举可保住朝廷颜面,也可让那些蠢蠢欲动的藩王们心中生出些忌惮来,为朝廷争取到足够的布局时间。” 说到朝堂之事,昭睿帝的眸光变得冷肃犀利起来,与往常他在云莜跟前的温润截然不同。 “朝堂上的事,你心中有数就好,不必尽数告诉我。”云莜道:“你也真是心大,这般紧要的事,就不怕我会泄露出去么?” “自然不怕,如若连你都不能信任,我还能信任谁?莜莜,我的一切,都可与你共享。” 昭睿帝知道自己的爱妻是个极为聪慧的女郎,与当下许多女郎想法不同。 尽管许多人认为,女郎就该乖乖在后院中相夫教子,但昭睿帝不这么想。 他的莜莜既然有这样的才干,有这样的志向,他便不会将她拘束在后宅之中。 云莜想起传闻中方皇后参政、监国之事,顿时明白了昭睿帝话语中的含义。他这是在向她表明,他能给予她的,不止是荣华富贵,他的权柄,也可与她同享。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由不得云莜不动容。 纵使……纵使这份信任不是她独有的,在她之前曾有人享有过,但于她而言,也已是弥足珍贵。 够了,他已付出了他能付出的所有诚意。 云莜的手攀上昭睿帝的脖颈,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半晌,她娇弱而又无力地软在他怀中喘着粗气。 昭睿帝的手抚摩着云莜的唇,眸色暗沉:“莜莜,这回是你主动诱惑我的,可不怪我。” “知道了,不会怪你的。我看起来就那么像蛮不讲理的人么?”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云莜眼珠子一转,气呼呼地道:“怎么,你还真觉得我是蛮不讲理之人?” 昭睿帝赶忙哄她:“不是不是,莜莜最是善解人意不过了,与蛮不讲理四字可不搭边。” “既如此,你为何这般怕我怪罪?” “这……”昭睿帝一时卡了壳,面对云莜危险眯起的双眼,灵机一动道:“我怕我方才的行为过于孟浪,惹得莜莜不高兴,这才说出那番话……莜莜大人大量,就不要与我计较了吧。” 云莜闻得此言,这才满意地轻哼了一声:“你还知道你孟浪!” 每回与她亲近,简直似是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下回,她再主动“送货上门”,她就是小狗。 昭睿帝与云莜相处甚久,也算是摸清了云莜的脉门,自然很快便将云莜给哄好了。 两人静静地拥在一起,便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自有一股温馨之感萦绕在他们周遭。 半晌,昭睿帝对云莜道:“莜莜,这回对你出手的,并非只有吴王,我一时动不得其他人,只能先行处置了吴王。你给我些许时间,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止是给云莜,同时也是给方莜、给方家一个交代! 云莜不知自己曾被害死过一次,自然不知昭睿帝这深重的愧疚感从何而来,她只是见不得昭睿帝这般模样,于是伸出手臂圈住了昭睿帝:“我信你。”顿了顿,她又柔声道:“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所以,不必再露出这种愧疚自责的表情。” 不要妄图把什么都背负在自己身上,他想保护她,她又何尝不心疼他? 昭睿帝再也按捺不住,将云莜深深揉入了怀中。 眼前的女郎满心满眼都是他,这样的她,让他怎能不爱? …… 天色已暗,云莜提着灯笼送昭睿帝离开。 与上回一前一后的身影不同,这回,他们始终十指相扣,心境也与之前大不相同。 如果说上回,云莜在送昭睿帝离开云府之时,还心中忐忑,这回,她的心中便满是安然。 别离之时,虽有不舍,但他们都在期待下一次的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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