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问水哪里比得过他师傅的定力,瞬间觉得一壶冷水迎头浇了下来,在那样锐利的目光下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顶着赵肃冰冷目光的压力,竹问水杵在那里额头不断冒出冷汗,心中哀嚎师傅快来救命啊…… 见他与苏玉徽一前一后站在那里赵肃只觉得十分碍眼的很,抬了抬手阴测测道:“你还不走?” 闻言竹问水如获大赦,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灰溜溜的跑掉了,此时哪里还在乎叶先生门下唯二弟子的面子呢。 一面跑一面想传言中夔王生平最为忌讳他人提其生母的事,今日一时得意忘形跟自己的小师妹不小心八卦了下,还好……后面的那句话没有说出来,不然今日这脑袋说不定就不在脖子上了。 竹问水走了,赵肃看着站在那的蔷薇,蔷薇本与苏玉徽定下契约保护苏玉徽三年。见赵肃神色不对,自然更不肯离开,站在那里,只当没看见赵肃的杀人的目光。 赵肃没再看她,身形一闪蔷薇只看见一个人影,却见赵肃已经越过她到了苏玉徽的面前,蔷薇嘴角抽了抽,轻功好了不起啊! 苏玉徽被那鬼魅般的人影吓了一跳,却见赵肃神情不善的看着她,抬手……苏玉徽防备的后退了一步——虽然不小心背后议论了下母妃,但是堂堂的夔王应该不会做出打女人这样没品的事。 然后只觉得迎面檀香幽冷,苏玉徽腰间一紧却被他单手拦住了腰,只听耳畔生风…… 一切不过是在须臾之间,蔷薇听的苏玉徽惊呼一声却见赵肃抱着苏玉徽已经离开数丈之外,她追了会儿便不见了踪迹,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夔王……应当不会对主子不利的吧,蔷薇不确定的想到。 方才赵肃的神情苏玉徽没看出来,但是蔷薇却是看出来了,明显堂堂的夔王殿下……吃醋了! 只望着自家主子这次聪明点,不要嘴欠激怒夔王殿下…… 很显然蔷薇高估了自家主子。 赵肃轻功很好,苏玉徽一阵头晕目眩之后被丢到了林子里,还好底下一片积的厚厚的树叶,苏玉徽才没摔伤。 月黑风高,山风如同鬼魅般呜咽着,饶是苏玉徽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从树叶中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树叶,看赵肃怒道:“赵肃你又在发什么疯!” 这人一言不合就将人掳走,武功高就了不起吗!若,若她内力尚在,岂会容他这般胡来! 赵肃没说话,阴鸷着眉眼上前,饶是已经习惯赵肃冷眼的苏玉徽也不禁觉得背后发凉,总觉得……今日赵肃神情不对,莫不是叶兮清说什么话刺激到他了? 出于本能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但是她退一步赵肃进一步,直到苏玉徽觉得后背一阵刺痛,原来背后已经抵到了一棵大树上,她便被赵肃困于古树与他的狭窄空间内,鼻尖萦绕着的是那幽冷的檀香,莫名心惊。 虽然被困于此,但是苏玉徽并不想示弱,梗着脖子道:“你快送我回去,这么晚我们在一起若是被人发现怎么办!” 虽然她是不大在乎所谓名声,毕竟等汴梁事情了了,除掉苏显苏瑾瑜能在苏家立足,她是要回月宫的。但是……如今就汴梁局势来看错综复杂,连城璧一事少不得自家那不靠谱的师傅也插了手,短时间内怕是回不了月宫。 还要顶着苏玉徽这个身份在汴梁行事,她可不想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的。 此时天边只有一弯玄月,星星点点的光辉从林子里洒进来,那人靠的那般近,幽冷的檀香味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他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纤细的脖子上,她能隐约看清那人墨色如同寒潭般幽深的眼眸深处有一点猩红,苏玉徽背部微微弓起——那是处于本能对于危险的警惕。 眼前的赵肃似乎格外的危险,带来的压迫感一如回到初相识的时候。 说起来似乎连苏玉徽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应该是生死仇敌,为何不过半年的时间,他竟然会变成了她在汴梁城中所倚仗的人呢? 无论是苏家也好、还是天龙山庄也罢,无论再如何的危险,只要有他在竟会让她无比心安。 “怕被别人发现?”赵肃冰冷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此时就连他的声音,也阴沉到有些……可怕。 苏玉徽伸手推拒着他,想要拉开二人的距离,可是她的力道对于他来说无异于蜉蝣撼树。 他不等她说话,自顾自的说道:“为何赵泓临可以,慕生可以,就连竹问水都可以。” 苏玉徽被他的话说的莫名,此时已经警觉到赵肃神情不对,能屈能伸,讨好的笑道:“王……王爷,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可好。” 她看见他眼底深处有一点猩红,状态十分不对,宛若……那日在大理寺天牢中,他剥了人皮之后见了血的样子…… 苏玉徽曾听周蘅芜说过赵肃有狂疾不能见血不能受刺激,除了刚认识那会儿他时不时发发疯,如今正常太久,将他当做了正常人……
第289章 他从出生开始就在不断的失去 天边玄月如勾,密林中树影摇曳,山风如鬼魅般在呜咽着。 此时苏玉徽被禁锢在那人的怀中根本不能动弹,鼻尖萦绕着是幽冷的檀香味,他的手指划过她的眉眼,像是一块冰在她脸上游走着,苏玉徽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算是再冷的天气一个人的体温也不可能会低到如此的境地,在苏玉徽的记忆中,他的手是炙热如火的,就算是冰冷的寒夜,他将她从山洞中抱回的时候掌心和怀抱是那样的温暖…… 不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扔下水潭的时候那双手也如同今日一般,宛若能将人冻成冰渣。还有天牢里那次,他刑讯完犯人,连周蘅芜都不敢靠近的那次也是这样…… 总之遇到这样绝对不正常的状态下的赵肃,倒霉的总是她…… 苏玉徽这般思索着,心中想着千万种脱身的法子,但是在二人绝对差距的武力悬殊面前,双手被他紧紧的禁锢在身后动弹都动弹不得。 “你怕本王?”与冰冷的指尖相对的是那炙热的呼吸,声音异常的轻柔,听在苏玉徽的耳中不禁有毛骨悚然之感! 苏玉徽打了寒颤,连连摇头,“没……没有……” 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还不是因为……那双冰凉的手沿着她的眉眼,划过有些泛白的唇、尖尖的下巴,在她那纤细脆弱的脖子边游走着。 苏玉徽再也不想尝到那种窒息的滋味了。 他低头,便可以看见少女方才带着明媚笑意的眼如今盛满着惶恐和恐惧。 这么久了,无论他做什么,她只有惧他、畏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从未有过盈盈的情意。 为什么会这样?这一生从出生到如今,他所珍视的东西少之又少。为什么所拥有的都是他不想要的,譬如权势、譬如身份地位;为什么他想要的却从来都没有办法得到,譬如儿时母妃温暖的怀抱、譬如少女如花的笑靥。 有的人从出生开始,都是在不断的拥有,可是他从出生开始就在不断的失去,失去了父王失去了母妃,失去了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失去了曾经山洞中救下他悉心照料他,为他哼着异乡曲调的少女。 除了短暂的那一段安宁的少年时光,在山洞中的数月中,竟是他这一生弥足珍贵珍贵的回忆,究竟到何时,他才能得到她毫无戒备的依赖,究竟怎么做才能换回她的笑靥如花。 过往的回忆在纠缠着,恍若是十二岁那年被禁锢在幽密的林子里,周围是不断的杀戮与血腥,手中是黏腻、令人作呕的鲜血,可是就算是再不喜欢只有杀人才能活下去,才能逃离这修罗地狱。 可是为什么要活下去,从掉下悬崖的那一刻,他的父王、他的母妃、他的兄长都已经舍弃了他,一个被舍弃的人为什么要活下去。 最终他活了下来,整整一年时间被梦靥纠缠,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嗜血狠戾的怪物…… 昔年封印在心间的旧伤似是被一双无形的双手狠狠的揭开了伤疤,鲜血淋漓,原来这些年根本未曾痊愈。 他的眼眸中一片猩红,汹涌的内力不断在血脉间冲击着,只有杀戮才能平息。 寂静的林间只听得见他粗重的呼吸声,似乎是在与什么做着无形的抗争,只在天牢中见过他一次失常的模样,这一次似乎比上次还要严重。 苏玉徽绝望的想到,那一双冰凉的手,此时已经钳制住了她的脖子…… 此时的别苑中,叶兮清正与赵煜讨论明日的布置。 “先生是说那只邪物藏在神殿的废墟中?”赵煜问道。 叶兮清点头,道:“根据那个人送来的地形图来看,神殿废墟曾经镇压着一些不好的东西,神殿废掉之后那些邪气就泄露了出来,那靥蛇最是邪性不过,在那神殿废墟中吸收的滋养远远胜于乱葬岗中,这几天应该一直藏在那里。” 听他这般说,就连赵煜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道:“那岂不是说短短数日时间,吸收了邪气的靥蛇比在汴梁城还难对付的多。” “是的,若是再拖延下去等他完全将废墟邪气吸收,就算是借助阵法也无能为力。”叶兮清道。 他是江湖中人,对于术法并不精通,赵煜身边虽然有门客精通术法,但却也不是对付这样上古邪物的高手,唯一能与这邪物匹敌的高手,偏生内力全失…… “玉徽手中的银弓金箭是那只东西的克星……”叶兮清的话还未曾说完,却见赵煜打断道:“赵肃是不会同意将她卷进来的。” 纵然如同叶兮清,对于赵肃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对苏玉徽这般上心,不禁问道:“昔日,赵肃与玉徽之间有什么交集吗?” 毕竟如同赵肃这样的性子,不可能单单是因为苏玉徽的容貌便就这般对她上心的。 难得见叶兮清这般八卦了下,赵煜想了会儿道:“玉徽回汴梁不久后我就察觉到赵肃对她格外不寻常,若有交集,应当早在南夷的时候……这些东西具体的还是要问他身边的人才知道。” 二人正在说着话呢,却见自家那争气的徒弟鬼鬼祟祟的贴着墙角回来,本想着乘自家师傅不注意溜回去的,但是叶兮清何等的眼力一下子叫住了他。 竹问水哭丧着脸看着自家师傅,叶兮清见他这般,沉着脸问道:“你今日又闯什么祸了?” 对上师傅严厉的眼神竹问水根本就不敢撒谎,低着头老实的说道:“方才遇到了二小姐,与她不小心说了靖王妃的事。” 叶兮清眉头跳了跳,看向一旁赵煜。 赵煜对竹问水微微一笑:“虽然叶家掌握不少宫廷秘闻,但是母妃的事还是少议论,被夔王听见可就不好了……” 竹问水被赵煜阴测测的笑容吓的打了个寒颤,然后一脸绝望道:“然后,正好夔王路过,将我与二小姐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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