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肃抿了抿唇角没说话,他哪里知道平日里看起来机敏的一个丫头偏偏对此事十分迟钝的很,这么久……竟然还没认出他就算了,偏偏错认了赵煜! 眼见着赵肃眼中再次杀气腾腾,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靖王殿下不由叹了口气,认命指点某人道:“你火气冲着我来也没用,早些与玉徽解释清楚,向皇上请旨赐婚,那些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二人早些成亲也好,省得夜长梦多没事就折腾他。 听了他的话,难得的赵肃神情竟有些松动,“嗯”了一声。 赵肃意外的看着某人,摸了摸下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跟温家那位究竟怎么回事?” 啧啧,汴梁城中那些沸沸扬扬的流言将英雄美人的故事演绎的淋漓尽致,再加上昔年赵肃曾在在邕州一段时日又得武安侯的照拂,更给二人之间蒙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 一个是征战沙场的战神,一个是将门之后巾帼英雄;年少相识到如今相知,并肩驱马狩猎,俨然如同传奇话本中英雄美人的故事一样完美,引来无数闺阁中女子歆羡,也冲淡了之前关于夔王性格暴戾的传闻。 赵肃淡淡的看了赵煜一眼,面无表情,但是眼神一寸寸的变冷…… 见他这般赵煜嘴角不由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有人自作聪明,触碰到了别人的逆鳞还不知呢…… 此时追痕进来回话,道:“主子方才接到消息,清晨听风苑有人蓄意放火,是冲着二小姐来的。” 赵肃脸色一凝,倒是赵煜不由叹气道:“小玉徽果然是招惹是非的体质啊,走哪哪都不太平。” 赵肃冷淡的斜了他一眼,他一脸悻悻的闭嘴…… “不过那些找麻烦的人都被二小姐打发走了,主子不必忧心。”追痕尽职尽责的回着苏玉徽在苏家的消息,以求将功折罪! 苏显下朝后便接到了听风苑走水的消息,彼时他正看着窗外,缠绕在篱笆上的花藤在春风中伸展着柔软的身姿,四月的阳光绚烂到令人不敢逼视。 一旁的昌明道:“今日清晨的那把大火看起来是针对二小姐,但如今天干物燥的,底下的人若没及时发觉的话,二公子怕是也难逃出来……”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看起来是借听风苑的火去找苏玉徽的麻烦——沈氏是个聪明人,知道苏显并不在意苏玉徽所以对付她丝毫没有顾忌,实则存着想要利用这场火灾来对付苏瑾瑜。 到时此事苏显追究起来,沈氏可以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只说是无意为之,就像是……当年马场上一样! 但是沈氏却算漏了一点,当年相爷是受长孙旧部制约所以才将那事由着沈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今不一样,相爷已经彻底的摆脱了长孙旧部的制约,沈氏竟还敢触碰相爷的逆鳞! 苏显冷哼一声,声音冰冷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要么,她是犯糊涂了;要么,有人在她背后撑腰,让她有恃无恐!” 说到沈怜的时候他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昌明知道,对于相爷来说沈氏只不过是用来牵制沈家的棋子,这么些年对她无情,但是给了她足够的荣耀和权利,让她的儿女也享尽了荣华富贵,就连被禁足也没有让人苛待她什么。 比起那位早逝的主母来说,沈氏实在幸运太多。 只是人心啊,欲壑难填。 昌明收回遐想的心思,道:“主子是说沈氏与那些长孙旧部的人还有联络?” 这些年来相爷借长孙旧部之力重回朝堂,那些人本以为可以借此控制相爷让他成为长孙家牟利的傀儡,多年博弈终究是长孙旧部棋差一招,这些年来有些人已经为相爷所用,昔年长孙家门生如今已是苏家门生。 至于那些顽固的,早已经被相爷铲除,但是难保有漏网之鱼与沈氏有联系——昔年,沈氏是长孙家安插在相爷身边的一颗棋子! “呵”苏显拨动着手中的白玉扳指,冷冷的笑了一声,道:“长孙旧部,又哪里来这么大胆量。” 昌明疑惑的看向苏显,不是长孙旧部还能有谁? 苏显嘴角带着一抹薄凉的笑,看着窗外道:“这汴梁城,要变天了……” 见苏显神色如此昌明也不敢多问,但是心中却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这些时日相爷频繁调动着各方势力,暗桩们频繁出现在书房中,在平静的表面之下暗喻着风波暗起。 而这一切的变故,都是在邕州的人进入汴梁之后。 是因为,那位传言中姽婳将军的到来,打破了这汴梁城局势微妙的平衡吗? 她与相府交好,又为何要促成与东宫的联姻?她到汴梁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444章 唯有牡丹真国色 四月,桃李凋零,牡丹山茶开的正好。 前些时日内务府送了十几盆牡丹到凤仪宫,千层叠瓣的牡丹花开的娇艳,颜色旖丽,在绚烂的阳光下盛开绽放,如同正当韶华的少女。 一盆盆娇艳的牡丹花,给这红墙绿瓦庄严的凤仪宫平添了几分生机。 迎春陪着皇后站在屋檐下,见皇后很是喜欢,奉承着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知道娘娘喜欢牡丹花,每年花开的时候内务府那边挑的都是最好的头一个送到凤仪宫的,这牡丹花,也就只有娘娘能配的上了。” 这些年来皇后过的还算是顺心的,徽宗膝下子嗣单薄,成年的只有三个皇子,六皇子生母卑微不为徽宗所喜,八皇子身体不好是个病秧子,太子是中宫说出成年后就被封了储君;后宫中除了当年出了个兰妃盛宠一时之外,其余几个妃子都畏惧于皇后的手段安分守己的。 若说这些年皇后唯一的遗憾,那就是帝后之间感情淡薄。不过对于宫里的女人来说身份才是紧要的,恩宠与否并不重要。更何况这些年来皇上一心求仙问道的,对于男女之情十分寡淡,除了当年的兰妃,也没见后宫中有哪个女人上过心。 迎春自在临家的时候就开始伺候皇后的,知道其实皇后当年对于尚且是皇子的皇上有过一段倾慕之情,只是入了宫后慢慢的凉了心的。 皇后这般喜欢牡丹花,她记得似是因为当年皇上第一次见皇后的时候,便是牡丹花开的时候。 想到此处,迎春心中咯噔一声,明白自己说错话了…… 果然,她的话音落下,却见皇后脸上的笑意变得十分寡淡,看着牡丹花眼中生出几分怅惘之意,她道:“这年年牡丹花开正好,倒是让本宫不禁想起这每年花开一次,本宫就老了一岁,到底比不得这年年花朵般娇艳。” 九重宫阙中,多少人歆羡着她母仪天下的身份,却不知她此生的遗憾。身为一个女人,她却永远都得不到自己夫君的心,守着这冰冷的宫墙,一年又一年,蹉跎了岁月与容颜。 起初的时候是不甘心的,可是年复一年,终究是淡了下来。对于她来说,半生时光已过,所谓情情爱爱的不过是虚妄之言,没有什么比的上她母族的荣耀以及……太子的前程更重要的事了。 就算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他的温情又如何,他是皇帝她是皇后,百年之后共葬于一个陵寝之中,生不能同衾,死却能同穴! 她从遐想中回神,眼中的怅惘之意被素日里冷硬的目光所取代,道:“本宫听说,这些时日温家那边与夔王走的很近?” 迎春回道:“是啊,毕竟当年武安侯对夔王有恩,如今武安侯府的人来汴梁,夔王对他们颇为照拂,走的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且……” 她顿了顿,方才道:“如今汴梁城中关于温大小姐与夔王间的事已经传开了,奴婢琢磨着这温大小姐想来倾慕夔王已久……” 皇后冷哼了一声,道:“前些年皇上一直担心着夔王的婚事没着落,如今倒好,一个苏玉徽不算又来个温桑若,届时无论夔王与哪家结亲,对本就权势滔天的夔王府来说都是如虎添翼!” 听出了皇后语气中的冷意,迎春问皇后道:“娘娘的意思是说……” 皇后冷笑,“无论是苏家也好温家也罢,绝对不能让夔王府再添势力!” 本来夔王府已然是东宫的眼中钉,再让他与这样强势的家族结为姻亲,赵肃更难铲除。就算等徽宗百年之后赵泓煦顺利登基为帝,夔王府也是天子眼中的心腹大患! 她绝对不允许这种局面出现! 迎春迟疑道:“不管夔王属意哪家姑娘,只要他想娶,皇上不会阻止的。” 毕竟这些年来众人都看的出徽宗对于夔王的倚重,若夔王真的想要请旨赐婚,徽宗只有赞成的份。 皇后脸色冷了冷,若非是徽宗这些年来对于赵肃恩宠过重,她又何至于每日惶恐不安,为赵泓煦惮尽心血呢! 她闭了下眼,按捺住心中的恨意,缓缓开口道:“宫中牡丹花开的正好,本宫也不能独赏,传本宫的旨意三日后邀请各家闺秀来宫中赏花。” 她不能阻止徽宗下旨,但是在徽宗下旨赐婚之前她总能做些什么。 苏玉徽也好,温桑若也罢,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宫宴赏花,二人聚集在一起,那可就热闹了…… 迎春领了话下去,似是想到什么,皇后又道:“再让太子来宫中一趟……” 东宫与温家联姻一事温桑若迟迟不肯给准话,她总该要做些什么促成一番! 皇后的旨意到苏家之前,霁月居中一片阴云笼罩。 被苏玉徽问起,蔷薇与碧烟二人也不敢隐瞒,只得将这些时日汴梁城中那些流言蜚语一字不漏的说给苏玉徽听,苏玉徽越听脸色越难看,也不知是因为那些传言中将她描叙成了被夔王抛弃辜负的怨妇的形象,还是因为……流言中夔王与温桑若那段英雄美人的传奇故事。 恰好在这个时机,门房那边传了话来,说马车已经准备好问苏玉徽何时启程去夔王府。 “砰”的一声是杯子被摔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苏玉徽气的脸色都有些发白,道:“以后霁月居中谁再提夔王本座就拿谁去喂狗!” 见苏玉徽气成这样碧烟与蔷薇自然不敢说什么了,只得暗中为夔王殿下拘了把辛酸泪。 不是她们不愿意帮忙,实在是……这位实在太倒霉。 好容易劝说了自家主子回夔王府,未曾想到恰好苏明珠来了,一席话简直是火上浇油,短时间内看样子主子是不会与夔王殿下和好。 下午的时候苏玉徽便接到了宫中的旨意,皇后在宫中摆下了赏花宴,邀请各家千金前去参加。 送走了宫中来的嬷嬷一整天阴沉着脸的苏玉徽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冷笑。 碧烟打量着苏玉徽神情,小心翼翼问道:“主子,此次赏花宴我们去吗?” 苏玉徽挑眉,冷笑一声:“去,不去的话又怎知道皇后在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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