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无尽的痛苦中,她仿佛看见了很久以前那个少女温柔的眼神背后藏着的令人心惊的黑暗,自以为的友情与亲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质的呢? 是从……大师兄替她摘下挂在树上的风筝的时候,或者是……更早之前……
第587章 离间 那一年她七岁,镜心十四岁,有这样一个年长温柔的姐姐到来,对于她来说是件十分惊喜的事。 平日里陪她玩耍的都是几个师兄,那些侍女们碍于她的身份小心翼翼伺候着,生怕她哪里磕着碰着了更不要说和她玩闹了。镜心不一样,细心温柔,将她照顾的妥帖,但不一味的纵容着她,若有做错的事她会板着脸悉心教导,比起只会训人的二师兄,她更愿意听温柔的镜心的话。 那时她喜欢缠着镜心,甚至在练武的时候也要镜心跟着,就算那些功夫不适合镜心学的她也愿意坐在那一整个下午等着她练功结束,她以为镜心和她一样喜欢黏着对方。 只是那时尚且年幼的她不知道镜心的目光从来不在她的身上,略过他们,温柔带着浅浅笑意的目光,落在英姿勃发的大师兄身上。 那时大师兄徐毅十五岁,武将世家出身的孩子自有一股非同常人的气魄,那时他一直在月宫学艺未曾受战场上风沙磨砺,当真面如冠玉,好一副芝兰玉树的少年郎模样。 情窦初开的镜心喜欢他,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那种喜欢镜心藏的很深,她不知道,大师兄也不知道,直到大师兄战死沙场,他都不知道有个小姑娘曾喜欢过他。 她为他偷偷补过的衣服他只当是侍女们做的;平日里省吃俭用在他生辰送的礼物,镶嵌着红宝石的剑鞘,转手便被他送给了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这块红宝石是镜心送给徐毅的,直到镜心的剑抵在她的心口她才知道她的心思藏的那般深。 其实镜心性格温和,长相虽然不是极致的漂亮,但是眼角边有一颗美人痣,眼波流转间给她平添了几分无言的美丽,若她一开始知道镜心的心思,她定然是欢喜镜心能和大师兄在一起的。 只是那场年少美好的仰慕在沉默中渐渐变了本质,最终那些爱慕的话依旧没说出口…… 这蚀骨灼心的疼痛,是镜心在心中藏着数十年的怨恨…… 意识朦胧之间,在回忆与现实的痛楚相互交替着,她似乎被换了个地方,听见有人慌乱的声音道:“主子不好了,谢婉的尸骨……被沈怜毁了!” 她心中一惊,而比她更加惊骇的是温桑若!杯盏被推落在地上,她听见温桑若勃然大怒的声音:“一群废物,没了谢婉的尸骨,我们拿什么牵制苏显!” 愤怒中夹杂着惊慌,无论如何,温桑若不得不承认她其实对苏显……十分畏惧的。 在失去了谢婉的尸骨,支撑了苏显十几年的信念一夕崩塌之后,谁又知道他会做出如何疯狂的事? 汴梁城的风云暗涌,并没有影响到上清宫的彻夜不绝的丝竹笙歌。 上清宫的奢侈不亚于苏玉徽之前误入的那座无名的宫苑,雕梁画柱不足为奇,里面以金砖铺地、明珠为灯、珊瑚为树,夜光杯中琼浆玉液,丝竹声里歌舞妙曼,当真是人间极乐之地…… 这里是宫苑禁地,就连皇后与太子无诏都不得擅自进入,当一个穿着绯红色官袍的男子进来的时候看守的侍卫们却不敢阻拦,他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宫苑内。 见苏显过来了,一直伺候在徽宗身边的张福喜有些讶然,连忙上前道:“相爷您怎么来了,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此时苏显除了神情稍微阴鸷点之外脸色倒是看不出异常,缓缓道:“本相找皇上有要事禀告。” 张福喜的脸色有些为难,支吾着声音道:“皇上这些时日身子不大好,方才歇下没多久……相爷有何事留个话,等皇上醒了奴才再禀报……” 见他这般样子苏显知道想来昨天晚上徽宗又是寻欢作乐一夜没休,眼中闪过了一抹讥诮之意。徽宗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勤勉的皇上但却也没有昏庸到像如今这般地步,整日在后宫中与那些美人厮混,夜夜笙歌的,想来那皇后新送来的楚美人,倒是好手段啊…… 苏显还未曾说什么,便听内殿一个懒散的声音道:“可是苏卿来了?让他进来吧。”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徽宗。 得了恩准苏显连忙进去,却见徽宗懒散散的坐在龙案前,披着件外衣,眼底一片乌青,内室中除了徽宗之外并没有伺候的美人。 “微臣叩见皇上。”苏显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内室几眼,跪地叩拜道。 徽宗懒洋洋的抬手道:“起来吧。” 苏显应了徽宗的话起身,而后又听他问道:“你好端端的来这里可是太子那边出了什么差错?” 君臣这些年徽宗对苏显处事的能力很放心,知道他不会如同一般迂腐老臣一样劝解他勤勉朝政远离女色的,若非出了什么事,他不会来惊动他的。 果然苏显回道:“并非是太子,而是……夔王!” 他淡淡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果见徽宗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连忙问道:“夙寒怎么了?他不是在江南查案么,每隔半个月都有折子送回来……莫不是案子出了什么差错?” 如此殷切关心的样子,丝毫不像是普通的帝王关心臣子…… 苏显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神色,但面上却是一幅为难的样子道:“微臣得到消息,说是……夔王并不在江南,而是改道前去了邕州!” “邕州?”徽宗皱眉道:“那孩子好端端去邕州做什……” 似是想到什么,混沌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诧异的神情,苏显微微点头道:“邕州武安侯手握重兵与夔王乃有师徒之情分,昔年温歧与靖亲王又是莫逆之交,为了避嫌夔王自封王后便与邕州鲜少有私下来往。可是偏偏这时假借查案之名秘密前往邕州军营……” 余下的话苏显没说完,但是看着徽宗渐渐凝固的神情,苏显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最后下了一剂猛药:“微臣听说,夔王离开汴梁之前宫中那一幅《红莲业火》图失窃了。那幅图上,靖王妃会不会留了什么东西在上面……” 那一席话方才落下,却见地面的帝王那麻木的表情似是分裂了,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第588章 楚美人 苏玉徽从一阵晃动中醒过来的,这种感觉不像是在马车上,倒像是在船上! 想到这里她原本混沌的脑海顿时清醒了,睁开眼一看却见自己果然躺在一张狭窄的床上,在一看周围环境摆设根本不是普通的房间,而是在船舱内!阳光从狭窄的窗户中照进来,有些刺眼,空气中浮动着细碎的尘埃。 醒来处于陌生的环境她一时怔怔的没有反应过来,在意识消失的最后那一刻她记得是在山洞里温桑若丧心病狂的用毒烟折磨她,如今她又在何处? “你醒了?”忽然船舱门口传来一个腔调古怪的声音,沙哑的声音像是喉咙被砂纸磨砺过的,在这寂静的室内忽然响起,听起来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苏玉徽瞬间就清醒了,一把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整个人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样警惕的看向门口,一个侍从掀开了垂着的帘子,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正好出现在了船舱中,那侍从便就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长袍男子身后。 掀帘子的黑衣侍从身形瘦长,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的样子,容貌普通略显清冷放在人群里十分不起眼,但是在他进来的时候竟然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可见是个高手! 苏玉徽的目光从黑衣侍从身上略过,看向了进来的黑色长袍男子。 他身形高大披着宽大的长袍,头发都藏在了长袍兜帽里面,不仅如此,不知是为了故弄玄虚还是为了掩人耳目他还戴着面具,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 那面具十分奇特,上面雕刻着如同蛇形的文字,古老的花纹带给人的感觉不是庄严肃穆,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的感觉! 在他行走之间,衣袂上绣着的两条咬着尾巴的靥蛇在阳光下游走着,栩栩如生,不禁让人产生一种那就是真的蛇的错觉! “撰赦!”苏玉徽眯着眼睛盯着那个人,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道。 不知该说她是幸运还是不幸,被温桑若那个疯女人折磨昏迷之后醒来正好看见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撰赦,此人行踪诡异月宫找了他几个月都没找到他的踪迹,如今他竟然亲自露面了…… 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的汴梁城,在九秋山那一场大火之后,又恢复了诡异的平静。 见苏显连夜回汴梁赵泓煦以为要出大事,未曾想到次日清晨苏显正常上朝,举动与常日无异,就连温桑若也在不久后回到汴梁,主动入宫不知同皇后说了什么,皇后让他安心处理朝政与太子府的事,不必理会苏显之事。 除了苏玉徽莫名失踪之外,好像是一场风波化为了无形,太子府中这几日因为安敏的孩子生下便就夭折之事也不大安宁。 安敏哭闹不休,皇后那边关了照顾安敏这一胎的慕柔让人暗中调查当日生产之事,未曾想到其中慕柔的错处,倒是查出那日的产婆与苏明珠私下里有来往,家宅不宁闹的不可开交,赵泓煦也无心顾及苏显的事。 是以,他并不知道苏显下朝之后并未回府,而是去了上清宫! 此时正是六月盛夏,朱红色的宫墙,柳树上乱蝉嘶鸣,室内盘子里放着消暑的冰块,凉丝丝的冒着烟气,徽宗想是不是那些宫人将这冰块放多了,为何在这样炎热的夏日却让他有一种如坠冰窖之感…… “皇上,若夔王真的知晓了那些往事,您当在东宫与夔王间做个决断……”这是苏显,他的心腹臣子离去之前说的话。 决断,做什么决断呢?二十五年前他已经做过了一次选择,二十五年后他依旧要面临着这样痛苦的决断么…… 他不敢想象,如苏显所说那般,那个孩子一旦知道当年之事会怎样的恨意,又会带来怎样疯狂的报复?到时他所维护的太平,颜面,甚至所有人的性命都荡然无存! 此时寂静的室内,心魔悄然滋生…… 穿着绯红色官袍的男子,想到离开之前徽宗脸上复杂的神色,有痛苦、有懊悔还有……猜忌!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他是故意说出那番话的,让徽宗猜忌赵肃,让他难以抉择,让赵氏子孙同室操戈、天下时局大乱! 届时,以他文官之首的位置,以长孙一族百年的基业,难道还不能在这乱局中分一杯羹么,就算只得半壁江山但好过于不必受制于人,又何须费尽心思要那连城璧呢! 他费尽心思想要得到连城璧,除了那倾国的财富之外,更为了那传言中可以起死回生的丹药,可是……可是如今,连谢婉的尸骨都成了灰烬,他寻到那丹药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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