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浮名虚利 月华如水,巍峨的皇城在月色笼罩之下那屋檐飞角,雕梁画柱,添了几分迷离的色彩。 在宫门落锁之前他去芳汀宫中给母妃请安,纵然是中秋佳节芳汀宫中依旧一派冷清,繁华恩宠从来都是与芳汀宫无关的名词。 母妃身份低微,不过是上林苑梅园的宫女,父皇游幸上林苑时宠信了她,而后她便有了身孕诞下他之后便被封为了嫔位。 因为母妃生性淡泊不善邀宠,对于后宫本就淡薄的父皇很快将母妃忘在了脑后,她进宫多年如履薄冰,只不过得了一个“嫔”位而已。 父皇的性格十分奇怪,对于子嗣并不是十分看重,就连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如此,他不过是区区一个梅园宫女所生下的庶皇子更是从未得到过父皇的器重。 甚至在他七岁之前,他都未曾正式入皇室玉碟赐名,还是那时因为皇上专宠了刘贵人让皇后感觉到了危机,所以便借他来打压那位气焰正盛的刘贵人,他才被赐名入了皇家玉碟,母妃也封了嫔位才有了自己的芳汀宫。 因为母妃性格单薄不与人争宠,皇后对她并不多加为难,他从小受母后教导规避政权之争,待成人之后做个闲散皇子不与太子争风头,他们母子二人没有母族的庇护在这宫苑之中方才能安生。 二十年来一直如此,他不在乎那些浮名虚利,做个闲散的皇子,等到了太子登基之后再做个闲散的王爷,不去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的事,就已经很好了。 今日中秋夜宴母妃没有资格参加,夜宴结束之后他前去芳汀宫中请安,陪母妃说了几句话后便匆匆就离开,他要在宫门落锁之前出宫——毕竟他虽为皇子却尚且没有封王位,是不能在宫禁之后依旧留在宫中的。 就连向母妃请安,也要按照严苛的宫规每月只有初一十五进宫,不能随心所欲。 他的人生平静如水,只要安心的做一个闲散的皇子不去争权,他与母妃这一生不会有太大的波折。 夜凉如水,木樨飘香,他从被夜色笼罩的宫墙出缓缓的走出,不知为何在这样静谧的夜色下蛰伏在内心的某一种东西在汹涌着。 “六皇子。”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宫墙的阴影处传来,他微微的愣了愣。 剥落的斑驳宫墙角落阴影处忽明忽暗的灯火下,他看见了一张消瘦略带阴沉的面容,他微微愣了愣,不过须臾之间面容平静道:“相爷……” 此时的靖王府,当步寒砚说出“无力回天”四个字的时候所有人面色骤变,就连素来风轻云淡的叶兮清难得的失了态。 倒是一旁的周蘅芜见着步寒砚一副悠然的样子觉得奇怪,道:“神医此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若苏二小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可就麻烦了。” 先不说叶家与月宫还有靖王府如何,就说夔王府那位……想到今日之事,周蘅芜不由觉得一阵牙疼。 “年轻人就是没耐性,听我把话说完么。”步寒砚依旧以一种不紧不慢的语气道,“若是寻常人受这么重的伤定然是无力回天,可是她是澹月那老妖怪的弟子,他应当给她服用了不少宝贝再加上修炼的内功心法十分奇妙,虽然伤重却也不是不能调理。只要等我施针将她经脉疏通让她慢慢调息,不久便能痊愈……” 他一面说着一面手中下针的速度不减,众人见苏玉徽原本苍白发紫的脸色果然好多了,心中在惊叹步寒砚医术高超的同时又为此人恶劣的性格气的牙痒痒的。 陌华已经卷着袖子想揍人了,就连脾气最好的康晓也不由道:“神医您说话能一次说完成么,您看都将我们吓成什么样了。” 尤其是他那师傅,他们这些做弟子的何曾见过素来霁月清风的师傅如此失态的样子。 步寒砚将药箱收好“啧啧”了两声打量着气的不行的叶兮清,又看着床上昏迷的苏玉徽不知在琢磨着什么,那笑容贱兮兮的,在叶先生几十年的涵养快要耗尽的时候才听他冷不丁道:“我说老家伙你这么在意这小姑娘,她该不是你女儿吧。” “咔擦”一声,叶兮清手下的椅子四分五裂,温润如玉的叶家家主第一次露出骇人的杀意,一旁的康晓等弟子连忙将步寒砚往外送生怕他真的惹了自家修身养性十几年的师傅大开杀戒,一面又心道这杏林中的德高望重的前辈怎么是这样嘴欠的一个人,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将师傅气成这样也是罕见。 等康晓将步寒砚送走之后房间内安静了很多,叶兮清见苏玉徽脸色有所好转脉搏也不似之前那般紊乱便知步寒砚所言非需,她的内伤虽重但因为澹月给她服用了灵丹妙药再加上她的武功心法能够自己调息内力,是以并无大碍。 是他,方才关心则乱了。 确定苏玉徽身体无大碍之后众人便就出了房间,在灯火下叶兮清面容恢复了往常的清冷,问一旁敷着药的赵煜道:“今日究竟怎么回事?” 见叶兮清神色不对赵煜也不敢隐瞒,便将今日宫中皇后赐婚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混账东西!”叶兮清拍着桌子怒道,那紫檀木桌在他的掌下四分五裂,见他如此盛怒不说叶家弟子了,就连周蘅芜也不敢说什么。 一阵静默中,未曾想到玄生凝看着赵煜脸上的伤冷不丁道:“要不要我替你教训他一顿。” 若非是碍于玄生家的家训他早就想会一会传言中江湖中第一剑客的赵肃,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玄生少主当然不想放弃。 赵煜正在捂着嘴角的伤口呢,未曾想到正好对上玄生少主那双亮晶晶的眼,嘴角抽了抽无奈的看向慕容芷。 慕容芷无奈上前将玄生凝拖走道:“他们在说正事呢,你就别闹了。” “可。”未曾想到,叶兮清冷若冰霜的声音道。 慕容芷嘴角抽了抽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师傅,师傅那可是恶名在外的夔王啊,你是认真的么…… 而与此同时,石室内一片昏暗,唯有烛火幽幽,照在挂满石室的丹青画卷之上。 画卷上或坐或站,或笑或怒的画着的都是同一个少女,眉眼清丽,栩栩如生,笔法丹青下勾勒出了无尽的缱绻之情…… 他走在那静静的看着,眼神幽深,总觉得……心里似是有哪一块空了……
第643章 前尘 少年时她在月宫的时候,总会做一场又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有狰狞的骷髅头,有长着三只脑袋的蛇怪,也有远古的战场上那悠远的号角声,还有那古老的城楼上守城的将军,黑暗、杀戮与哭泣出现在她梦境中,她总会半夜哭着去找师傅,那时她无比希望自己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不会每个晚上被噩梦惊醒。 后来年岁渐长,她渐渐的能够控制自己的梦境,鲜少会被噩梦所侵袭,只是偶尔做一些古怪的梦,渐渐地了趣,她像是看一出又一出鲜活的折子戏,她不过是戏外的人。 她会做很多梦,但那些梦大多数都与她自己没有直接的关联,她在梦境中会看到许多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但是很少会梦见自己的母妃,梦见那远在千里之外的月宫。 这一次的梦,一幕幕很罕见的都是与她息息相关。 她出生的那一年燕青宫中碧桃花开的绚烂,五毒齐聚包围了整个王宫,术士同昭王说这是不祥之兆,昭王要将她遗弃在宫外;在母妃的哭泣声中,从天而降的师傅出现了王宫,与昭王密谈了一个下午;尚且在襁褓中的她不知道王宫的风云变幻,睡在摇篮中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在摇篮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男孩子,好奇的看着允的拇指的她,那是……从宫人的对话中她听出来了,那二人是徐家小将军与江家小公子! 那时好奇的看着襁褓中婴儿的两个孩子,可曾想过今后那以死为局的纠葛? 白衣男子在母妃的眼泪中抱走了她,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刚出生时真的是被母亲爱过的,只是那源自于生命伊始短暂的母爱只不过才一天一夜而已,之后她就被迫分离于母亲的身边。 之后的多年里,她以另一种方式爱着她,以冷漠替代柔软的母爱总归是缺失了什么。 白衣男子抱着裹着襁褓的婴儿离开了王宫,手中牵着一个才到他的腰那个被称作为徐小将军的小男孩, 在很长的那一段时间里,从婴儿时期到开始牙牙学语,除了师傅之外就是那个小男孩整日的陪在她的身边。 偌大的月宫之中,离尘殿里,住着师徒三人,有着别样的温馨和美好,渐渐的襁褓中的婴儿慢慢长大,开始学会了走路,小男孩也慢慢的变成一个沉稳的少年,离尘殿里又多了两个孩子。 一个年长一点的话很多,喜欢跟别人讲道理;另一个孩子被抱回来的粉雕玉琢眉心点了一点朱砂精致的像个瓷娃娃,就连那睿智无双的人也被那张漂亮的外表骗了,将他当做了女娃娃收为了弟子。 那看似清绝无双的白衣人对从王宫带来的孩子十分疼爱,悉心的照料她从不假借他人之手,那些年他都在月宫中深居浅出的养孩子,直到收到从汴梁加急送来的一封信纠结了一天之后,还是带着那只圆乎乎牙齿漏风的小团子出门。 他抱着小团子施展轻功,从南夷月宫到万里之遥的汴梁也只不过用了一天的时间,他为了救一个少年。 他从那遍布残肢血腥的修罗场上带回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圆乎乎的小团子躲在白衣人的怀中,怯怯的看着那站在血泊中一身是血仿佛是从修罗地狱里出来的少年。 他脸上溅满了血迹,有的血迹已经干涸,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杀了多少人,唯独那双眼睛明亮到仿佛能摄人心魂,恶狠狠的盯着他们,那不是人的眼……而是野兽的眼睛狠狠的盯着这神秘的白衣人。 “你这样会吓坏我家宝贝儿的哦。”白衣人懒散的漫不经心的声音道。 她偷偷从白衣人怀中探出头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双眼竟温和了很多。 白衣人提着晕倒的少年带回了一间破旧的屋子里,时常丢三落四的他忘记带了联系汴梁那群人的响箭了,少年伤重也不好长途跋涉,他踌躇了片刻竟将扒在他肩膀上“呼呼”大睡的团子和昏迷的少年留在了屋子里。 睡的跟小猪一样的团子趴在温暖的“大床”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少年正用着阴鸷的眼神盯着她那脆弱的脖子…… 下一刻她以为少年要掐着脖子将那只睡的直流口水的团子丢下去的时候,却没想到少年竟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只团子,那双如同野兽一般阴鸷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团子揉着朦胧的眼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嘴角有一丝可疑的湿润,愣愣的看着那个擦拭了脸上的血污,出奇好看的少年——下一刻,团子“吧唧”一口狠狠的亲在了少年脸上,却因为少年避开没有亲到他那好看的薄唇眼中有丝丝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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