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冷冷看着她,道:“你既听不明白,那朕就把话说明白些,通贵人所出的胤禶是不是你命喜鹊害死的?” 佟贵妃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依旧不知道映微是如何知道的,下意识觉得映微在诈她,自是不认:“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听不懂。” 映微是一字一句都道了出来,更是道:“……皇上已查清楚当初给喜鹊姨奶奶一笔银子的那个人乃是佟府的家生子,后宫之中一出手就是数万两银票的也没几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难道贵妃娘娘您还想抵赖不成?” 佟贵妃跪在地下,虽是跪皇上,可此时此刻高高在上的却不止只有皇上,还有那赫舍里氏。 好在当初她动手之后,彭嬷嬷就教过她,若有朝一日事情败露她定要宁死不认,当初她只觉得是彭嬷嬷杞人忧天,没想到却是一语成谶:“还望皇上明察,这件事情臣妾当真没有做过,臣妾一向与通贵人交好,如何会去害了她的孩子?” 说着,她更是以膝跪地,上前拽着皇上的衣裳道:“臣妾与皇上一块长大,臣妾是什么性子,您是最清楚不过,臣妾怎会做下这等心肠狠毒之事?” 她的眼泪簌簌落下,半点没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模样:“皇上,说不准是有人在背后栽赃陷害,虽说那人是佟家的家生子,可兴许那人被收买了了?难道您就要凭着这样一个人,凭着那一大笔来路不明的银子就定了臣妾的罪吗?臣妾冤枉,臣妾实在不能认罪!” 皇上见佟贵妃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还嘴硬,有说不出的失望,却也不得不承认佟贵妃这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做贼要拿赃,要人证物证俱在! 他掰开佟贵妃的手,冷冷道:“好,你的意思朕也听明白了,你说朕治不了你的罪!” “那朕便治你一个治理六宫不严之罪!后宫之中发生这样大的事,你却毫不知情,你说你这罪当不当得?” 佟贵妃的身子渐渐矮了下去。 皇上若想要降罪,随随便便一个名头就能治她于死罪的。 她还能说什么了? 皇上当即就道:“贵妃佟氏,管理六宫不善,朕念及佟氏满门乃忠义之辈,故而从轻发落,罚佟氏月例半年,禁足三个月,若没有朕的吩咐,承乾宫内上下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佟贵妃是噙着眼泪谢恩。 眼瞧着她失魂落魄离开,映微与皇上道了一声后却追了上去,“佟贵妃留步。” 佟贵妃转身看向她,那眼神就像淬了毒药的刀子似的,恨不得将眼前人千刀万剐。 映微却像没看见似的,嘴角依旧含笑。 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佟贵妃道:“当日嫔妾便与佟贵妃娘娘说过,若您敢动嫔妾姨娘分毫,嫔妾势必与您玉石俱焚,可如今看来,嫔妾是分毫未伤,您却是损失惨重啊!” 说着,她更是道:“还请佟贵妃娘娘以后动手前三思而后行,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话毕,她这才屈膝道:“佟贵妃娘娘您且好走,望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好好保重身子。” 佟贵妃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上前赏她一巴掌。 可顾及着皇上就在里头坐着,她只能压低声音道:“赫舍里氏,你给本宫等着,这笔帐,本宫迟早要与你算的。” 映微面上笑容不变:“那嫔妾恭候您的大架。” 等映微重新折身进屋时,皇上却道:“方才你与佟贵妃说了什么?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还非不让朕跟着……” 映微狡黠道:“这是秘密。” 皇上却当映微是出去追问佟贵妃为何要陷害她,他本就因没能处置佟贵妃而自责,如今更是自责不已,低声道:“你可会怪朕?” 映微摇摇头,正色道:“虽说佟贵妃娘娘最为可疑,但也只是可疑而已,就凭着一个小厮与这笔银子,哪里能定得了她得罪?” 她甚至知道,皇上此举已经等着很大得压力,佟氏一族风头更甚,今日佟贵妃禁足得消息传回去,明日一早怕是皇上那两位好舅舅就要进宫来了。 皇上歉意不减,低声道:“你虽如是说,可朕心里还是不好受,她差点害你丢了性命,可朕只是禁足她三个月。” 说着,他更是苦笑一声:“不过不要紧,她失去得远比禁足多得多。” 原先他就对佟贵妃立为皇后一事犹犹豫豫,今日事情一出,更是熄了他这个心思。 诚如佟贵妃所言,他们从小一块长大,皇上自诩是了解佟贵妃得,胤禶之死想必是出自佟贵妃之手。 映微不解,追问皇上,可皇上却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佟贵妃被禁足一事很快就传遍了紫禁城每一个角落,翌日一早皇上那两位好舅舅就去了乾清宫求情。 皇上生母早逝,看在故去皇额娘得面子上,他对佟家一向颇为照拂,对两位舅舅更是敬重,可这一次,他知晓两位舅舅前来所为何事,并未见他们。 佟国纲与佟国维兄弟二人一人是族中当家人,一人是佟贵妃阿玛,两人身份如今已是水涨船高,见皇上不见他们,心中甚是不悦,一调头又去了慈宁宫。 谁知已知晓整件事来龙去脉得太皇太后是借口身子不便,对他们也是避而不见。 佟国纲与佟国维这下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佟国纲更是气的低声骂道:“真是个白眼狼,这祖孙两个没一个好东西,当初用得上我们佟家时对我们客气的很,如今用不上我们了,就翻脸不认人起来。” “佟贵妃不过是管理六宫不善,就被禁足三个月,皇上可曾有将我们佟家放在眼里?” 佟国维比他兄长谨慎许多,只劝他莫要再言语。 兄弟两人是急匆匆进宫来,垂头丧气出宫去,一个二个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似得。 幽禁于承乾宫内的佟贵妃听闻这消息,想着伯父与阿玛出面甚至都没能见到皇上一面,当即更是气的吐了一口血来。 彭嬷嬷见状,连声要去请太医来,却被佟贵妃扬声呵斥道:“不准去!你们还嫌本宫不够丢人吗?若本宫咳血一事叫温僖贵妃知道,叫钟粹宫那个贱人知道,背地里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 说着,她更是剧烈咳嗽起来:“本宫没事儿,本宫……不会有事的,喝几口茶就好了!” 可越说话她咳的越是厉害,喝茶时又是一口鲜血喷涌出来,溅的床上,帐幔上都是斑斑血迹,瞧着是触目惊心,怪吓人的。
第51章 就连彭嬷嬷这般沉稳之人当即也是吓坏了, 连忙道:“娘娘,不请太医可不行啊,您咳血咳的这般厉害……” 佟贵妃却像没听见似的, 以袖子为帕, 一点点擦拭着床上的血迹。 可她越是如此, 血迹却是越来越多, 越来越吓人, 她却像没看见似的, 不急不缓道:“不能请太医!不能请太医!本宫如今成了后宫中的笑话,阿玛和大伯成了朝堂中的笑话,佟氏一族成了笑话, 本宫不能再让旁人看笑话了……” 瞧着佟贵妃近乎痴狂的样子,彭嬷嬷免不得再劝了几句,可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劝,佟贵妃就是不松口。 彭嬷嬷虽照看着佟贵妃长大, 却也知道如今的佟贵妃是今非昔比, 自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扶着佟贵妃喝了些温水作罢。 心病还需心药医,佟贵妃这是钻了牛角尖,犯起执拗来。 等着佟贵妃再次振作起来时, 只吩咐彭嬷嬷差人带话给戴佳常在, 更是冷声道:“……她不是有心投靠本宫吗?既然如此,那本宫就给她个机会。” 她已全然忘了先前自己说的那些话, 如今也不管戴佳常在是否来路不明, 更不管事情的后果会如何, 只孤注一掷起来。 彭嬷嬷迟疑不语,这些日子该说的她已经说了, 该劝的也已经劝了,可佟贵妃却是半个字都听不见去。 佟贵妃见彭嬷嬷未动,扬声道:“怎么,如今本宫连你们都使唤不动了吗?还是你们见着本宫如今势弱,起了别的心思?本宫可告诉你们,本宫可是贵妃,是六宫中最尊贵的人!” 彭嬷嬷劝诫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她知道,钟粹宫那位已成了自家主子心头的一根刺,若是不除,只怕寝食难安。 到了夜里,彭嬷嬷就命一个小太监偷偷摸摸去钟粹宫东偏殿走了一趟。 佟贵妃绞尽脑汁想了好几日,只觉得自己想出一个绝妙的法子来。 当躺在床上养胎的戴佳常在听闻这话时,小脸又是一垮。 这几日她虽说养胎,可整个人就没一日舒坦国,自皇上上次与映微一起来过之后再没来过,别说人没来,赏赐也没了。 她盼星星盼月亮,却不想将佟贵妃的人给盼来,当即只觉得紫禁城中的水真是又深又浑,下意识就要拒绝。 可那小太监也不是吃素的,一开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佟贵妃如今虽在皇上跟前失了势,但想要为难她一个小小的个常在却是一如反掌,更不必提她的家眷全在宫外,佟家若想下手,那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戴佳常在没法子,只能答应下来。 一连等了好几日,总算叫戴佳常在找到了机会。 这一日,映微一如往常一早就去了永寿宫请安,如今佟贵妃幽居承乾宫,后宫中暂无主事人,便由太皇太后做主暂且命温僖贵妃主理六宫,故而,映微这些日子每天都要去永寿宫的。 先前戴佳常在因晕倒一事,如今日日在屋子里养胎,自不必去永寿宫。 她一早就命芳华引了几只野猫关在东偏殿,门一开,那几只野猫直冲西偏殿而去,西偏殿里的树下早先就被芳儿买了鱼内脏,那几只野猫饿了几天,如今是直奔树下而去。 此时六公主正由乳娘抱着在院子里晒太阳,映微吩咐过要让六公主多晒晒太阳,说是补钙的。 乳娘虽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整个西偏殿上下都将映微的话奉为圣旨,没有不听的。 两个乳娘冷不丁见几只凶悍的野猫闯进来,吓得脸色都变了,一个乳娘抱着六公主连忙往廊下躲,另一个乳娘则扬声喊人。 阿圆等人很快就冲了出来,拿扫帚的拿扫帚,拿棍子的拿棍子……可架不住那几只野猫实在太过凶狠,竟没办法将它们赶出去,只逼得它们躲在角落里。 正躺在石桌上悠哉游哉晒太阳的元宝被这声音所惊扰,伸了个懒腰,旋即却换了个姿势睡了过去。 西偏殿里一时间乱成一团,除去被乳娘抱在怀中的六公主,谁都没注意到戴佳常在已悄无声息走了进来,更是一步步靠近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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